趙習瞻說的直白,他已表明了自己真實的意圖。


    在他看來,這個洛鴻勳不簡單,也不單純,如果他心機滿滿,城府又深的話,自己的女兒極有可能會落入他的圈套。


    因而趙習瞻一定得防微杜漸,他必須要在此事剛露苗頭之時就切斷對方沿襲自己上位老路的機會。


    趙清陽聞後亦覺得最近洛鴻勳和妹妹虯枝接觸的是太過頻繁了些。


    可他卻並不認為洛鴻勳是個居心不良的小人,反而在他眼中洛鴻勳誠懇、奮進、是個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所以自己才安心將鍾表行交給洛鴻勳打理。


    想到這,趙清陽破天荒地反駁了句:“父親,我認為洛鴻勳這個年輕人不錯,如果您覺得他有些事處理的不夠妥當,那我可以找他談談,望他今後少些接觸虯枝,您看這樣如何?”


    這正合趙習瞻之意,畢竟要是與女兒說這些,她一定不會如此順從。


    趙虯枝在趙習瞻眼中雖是至寶,但他知曉女兒的脾性,驕傲、叛逆、不聽勸,所以他不提也就罷了,提了事情說不定會朝著他預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既然趙清陽答應通告洛鴻勳,趙習瞻覺得這也許是比較妥善的處理方式。


    於是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後,再度叮囑趙清陽一定要狠狠地警告那洛鴻勳,讓他知曉自己的身份,勿要癡心妄想。


    很快,父子二人的車轎便來到了總督府門前,因而關於此事的討論也便停止了。


    今日葉琛特意騰出時間迎接趙家父子,閑談不多時,趙習瞻便將準備好的四箱聘禮恭敬有禮地奉了上來。


    葉琛客氣地簡單瞄了一眼,隻見當中不乏玉器、絲綢等珍貴之物,還有一些他尚未見過的西洋玩意。


    可自己身為兩廣總督,不方便當眾把玩這些,於是他帶著笑攜了趙家父子入內詳談婚事。


    葉琛急於將女兒嫁人,而趙習瞻早就想攀葉家這門高親,因而對於這樁婚事,葉琛和趙習瞻二人均感到十分滿意,總算是都得了心安。


    最終趙、葉兩家查過黃曆後商定好,於今年的十月十六趙清陽與葉展盈二人正式締結連理。


    可如今才四月,為何要拖上半年這麽久?


    這就不得不說到鎮壓起義軍一事。


    廣州解圍後,剿匪這一大任才剛開始不久,官府粗略估計,全省通匪者不下百萬人。僅廣州一城,約莫就有十萬。


    所以接下來的這半年,葉琛的精力幾乎都得撲在剿殺義軍餘孽這事上,並且操辦如此盛大的婚宴也不可太過心急,還是從長計議為妙。


    迴到家後的趙清陽一直在思考著晌午提親時葉琛無意中所說的話。


    葉琛指出此前廣州城雖處於起義軍四麵包圍之中,可實際上卻是圍而未死。


    清軍仍能通過水路在英、美、法等國的幫助下,將軍需民用物資運進城內,支持其持久作戰,並最終挫敗了起義軍的進攻。


    這樣看來,水路航運無論在戰爭還是和平時期都至關重要,如果怡興洋行涉足航運領域,那麽也許將來的舞台會更廣、更大。


    三日後,趙清陽下午出門時正巧碰見妹妹趙虯枝欲要前往吳承昊家探望洛鴻勳。


    聞此,趙清陽突然想起了父親幾天前的指示,於是有意阻攔妹妹說道:“虯枝,今日你就別去了,我正想去看看鴻勳,你有什麽東西就由我轉交給他吧!”


    趙虯枝停在原處疑惑地看著哥哥趙清陽,接著嫣然一笑後迴了句:“那不如我們一起去呀!這樣晚上還可以一起迴來!”


    趙清陽不想讓二人過多接觸,隻得借口以旁事將她支開,於是堅持道:“我和鴻勳想單獨說點鍾表行的事情,等尋著機會,下次再一起去吧!”


    既然是生意上的事,那也便是公事,趙虯枝則不太方便在場,因而隻能依從哥哥,悶悶不樂地留在家中。


    由於近些日子較為忙碌,所以這是趙清陽迴到廣州後,第一次前來看望他的下屬洛鴻勳的傷情。


    二人約有一月未見,見趙清陽親自前來,洛鴻勳有些受寵若驚。


    養了半月有餘的洛鴻勳已可下床走動,隻是臀部還不能直接受力,躺著或者坐下都得放緩動作才行。


    招唿好趙清陽落座後,二人閑談了起來。


    趙清陽先是說了說自己在福建等地招工的情況,接著又介紹了下洋行最近生意上遇到了的困難,當中尤以出口的茶葉和絹絲綢緞都要受到外國航運的嚴苛控製為要。


    1840年鴉片戰爭後,外國航運勢力逐漸滲入中國。


    性能優越的新式輪船與中國的舊式木帆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歐美的輪船憑借自身的優越性能迫使中國木帆船的航運經營範圍嚴重壓縮,對中國傳統航運服務業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因此無論是在國內漕運還是國際海運,中國的商賈們都要依賴外國商船進行貿易往來,這樣算下來,最終的盈利會被外國商船盤剝掉近一半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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