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堂內,意得誌滿還未歡欣多久的張大山便被忽然而來的天水一給嚇住了,見他滿麵怒容,青筋暴跳的模樣,張大山雖是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但也戰戰兢兢,垂首立於天水一身前。


    天水一胸口起伏,沒想到心血來潮的將那一小部分雜事交予張大山處理,便是耽擱了這等大事,適才執法堂首座仙尊親自前來詢問,為何普天修門皆是收到了那青蠻蹤跡的消息,獨獨作為南離泰鬥的天劍宗卻是毫不知情。


    得知青蠻現身於宣武之地,轉瞬,天水一便是想到了那份打發於張大山的宣武加急文書,當下驚出一聲冷汗,忙不迭的趕來,見得張大山正閑著無事,附庸風雅的臨摹畫作,氣不打一處來,若非執法首座仙尊便在身側,他還真忍不住將這犢子吊著一頓狠揍。


    饒是天水一身份不低,但在南離執法首座仙尊麵前,仍舊低眉順眼。天劍十二峰各峰首座皆是了不得的人物,然而,不隸屬任何一峰的白岩堂,卻是讓天水一不必多看這些峰門首座的臉色行事,隻需公事公辦即刻,可這執法首座仙尊卻是讓他不敢違逆,明麵兒上他在門中的地位雖是比諸峰首座仙尊低上一籌,但實則上無人不知,除卻門中寥寥可數的幾個人物,便是這司馬雲逸最為勢大,一身三虛境修為震懾四方,其一手節製的執法堂更盡皆是門中精銳弟子。


    張大山入門不久,自是還未曾有機會見得這位門中巨擘的風采,見此人不過中年模樣,想來應是比天水一身份差上一截,倒也不怎的在意。


    “你這是在做什麽?本尊交予你的事物皆已處置妥當了嗎?”


    在司馬雲逸麵前,天水一隻能盡量表現得沉穩一些,心中卻是著急萬分,他當是知曉有關這青蠻之事會是何等大事,為了此人,門中可是向天下發出了天劍令,若因將此次疏忽延緩自責盡數算在自己頭上,這白岩堂主的位置能否保住,那可難說了。


    沒有張大山想象中的風雨雷霆俱下,“這老家夥是怎麽了?轉性子了?”他暗暗不解,恭敬迴道:“啟稟天尊者,諸事皆已妥當。”


    天水一心頭一緊,“皆已處置?這傻小子不會是連那青蠻之事亦一並自作主張的給處置了吧?”他全身一寒,顧不得再循序漸進,直截了當道:“你處置之中,可有關於青蠻此子的消息?”


    從旁的司馬雲逸略有些不悅,自然能夠一眼瞧出張大山修為,尚不及第三重煉氣境,連正式弟子都算不上,至多不過是個雜役弟子,卻沒想到這天水一如此胡來,將白岩堂之事物竟分擔與這全無經驗的雜役弟子,這與玩忽職守無異。


    張大山沉吟片刻,眼角餘光不由得向那疊文書瞥去,“青蠻?不就是宣武七派盟文書所言的魔頭?”他心中一沉,暗道一聲“糟糕。”見得天水一如此緊張的神色便就知曉不好,正欲出言,卻是見得眼前一道華光掠過,頃刻,那疊文書上下翻動,轉瞬,來自宣武的加急文書便是出現在了與天水一同來的中年修士手中。


    “放肆,天尊者在此,怎能如此沒有規矩。”


    張大山先是被司馬雲逸那疾光掠影的手段給怔住片刻,緊接著便就迴過神兒來,想要為天水一長長臉麵,張口便嗬。


    天水一麵色驟變,見得司馬雲逸略有不悅的目光望來,冷聲斷喝道:“混賬,此乃執法仙尊司馬道長,休要在此胡言亂語,還不快快請罪。”


    “你這傻小子是要將老夫往火坑裏推啊。”天水一暗暗叫苦,方才還在思量如何讓司馬雲逸息事寧人,卻不想張大山又腦袋犯渾的整了這麽一出。


    “啥?執法仙尊?”


    張大山不由自主的念叨一句,旋即察覺自己是犯了多大過錯,連忙便要屈身下拜,卻被一團無形氣勁兒托起,正是司馬雲逸,他淡淡開口道:“不知者無罪。”


    張大山噤若寒蟬,再不敢肆意言語,安靜站在一旁,此刻的心境比天水一好不了多少,執法仙尊司馬雲逸是誰他還是知曉的,那可是在門中說一不二的人物。


    “司馬仙尊,對不住,這小子入門時日尚短,不曉規矩,還請仙尊恕罪。”


    天水一擠出一絲笑顏,忐忑道。


    “無妨!”


    司馬雲逸淡淡一語,便是將目光落在那玉簡之上,一縷靈識透入,便不再言語,二人不敢叨擾,安靜等待。


    半響,隻覺一道翠芒拋來,天水一趕緊接住,卻是那塊玉簡,他沒有急著去看其中所言何物,既然司馬雲逸閱罷,那剩下的便隻是聽從吩咐了。


    “此事本尊自會安排,白岩堂便不必過問了。”


    司馬雲逸輕聲言語,讓天水一二人心頭一鬆,可接下來一人,卻又讓二人如墮冰窟,“天水一,你玩忽職守,耽誤宗門要事,罪無可恕,即日起便卸下這份差事,去思過崖思過吧。”


    “至於你”司馬雲逸隻言片語便讓天水一麵如死灰,轉而看向了張大山,平淡道:“念你初入山門,不曉門規,本尊便予你一次機會,不予重罰,明日起便去後山百草堂做事吧。”


    張大山張大了嘴,這百草堂是何地,他可是再清楚不過,裏邊盡是些資質極差,修行無路的低階修士,又不願入世下山,隻能在那兒整日養花種草,療養餘生。


    “仙尊。”


    天水一陡然一個長揖,以他的身份,即便是麵對司馬雲逸,仍舊不會屈膝跪地,如此大禮,亦是他所能之極,張大山見狀,知曉天尊者是不甘如此想要求情了,他亦是心思玲瓏之人,絕不願如此輕易的斷送了自己此生修途,自然是毫無猶豫的跪了下去。


    司馬雲逸見得二人戚戚然的模樣,略微皺眉,他亦非是什麽鐵石心腸之人,不過,宗門規矩切不可因一人、兩人而有所鬆動,他身為執法堂首座,更需得肅規嚴矩。


    “起來吧,天水一,你亦算門中老人了,規矩如何,想必無須本尊再言了吧。”


    司馬雲逸轉過身去,便要挪步而行。


    “天水一並非懇請仙尊饒恕,自知身負罪責,還請仙尊給予機會戴罪立功,此事既然是由我二人耽誤,便應由我二人彌補過失。”


    天水一作揖後,直身言道。


    張大山心中詫異,不過也顧不得思量,連忙附和道:“弟子願戴罪立功,還請仙尊給予機會。”


    “哼,戴罪立功,彌補過失?”


    司馬雲逸冷笑一聲,“爾等可知本尊要如何處置此事?以你二人這低淺修為便想成事?本尊可以告訴你,那青蠻在宣武翠霞山上,一人獨對十位修門長老,當場斬殺一無為修士,其餘諸人皆被奪取自身法寶,被廢一臂。”


    張大山悚的一驚,“這魔頭竟如此厲害?”他暗暗打了個寒顫,有些埋怨的望向天水一,“這老頭兒是不是瘋了,既然是魔頭,定是要將其誅滅,你我二人前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天水一輕吸一口氣,複而笑道:“他既然連方天仙尊都能襲殺,重創宣武二流修門的長老,卻是不足為奇。”


    司馬雲逸驀地轉身,劍眉一挑,似乎不喜天水一此刻的言語,天下言論之中,雖說青蠻襲殺了方天仙尊,可事實如何,卻揣測不得,總之,多數人是認為此事為虛,定有蹊蹺,玉虛宮方天仙尊是何許人也,司馬雲逸曾在三重天遊曆之時見過一次,莫說青蠻,便是他自己,也沒有絲毫把握能夠重傷此人,更遑論將其擊殺,如此荒謬之事,亦虧得天下間還傳得沸沸揚揚。


    “嗬,那本尊便更是奇怪了,既然你認為此子有著能夠將方天仙尊襲殺的實力,你又憑什麽去將其緝拿迴宗?”


    天水一躊躇片刻,堅定道:“水一自有方法。”


    司馬雲逸眼中劃過一絲異樣,凝神盯著天水一看了好一會兒,清冷道:“如若不成?又如何?”


    “我願立下誓言,如若不成,終此一生不會踏出思過崖一步。”


    天水一狠了狠心,道出這個讓人無法拒絕的條件。


    “好!”


    司馬雲逸一錘定音,他倒是真想看看,這天水一能有什麽辦法將青蠻給帶迴來,轉瞬,他又望向趴在地上不吱聲兒的張大山,緩緩道:“這是天水一一人想法,你可以選擇不隨他一起,本尊不是嚇唬你,此行危機重重,極有可能會要了你性命。”


    張大山一陣猶豫,說實話,他還真不想隨天水一一道犯險,不過他方才話已出口,願意戴罪立功,此時又改變言辭,豈不是讓旁人瞧不起,狠狠用手指在腿上一掐,憋出一句話來,“弟子願與天尊者同行,絕不反悔。”


    左右是個死,與其在後山做一輩子的花草老農,不若不若搏上一搏,至少還能踏出南離,見識一下外邊世界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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