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如華蓋,漫天星辰,銀流倒掛,四人隨著人流前行,好在有青蠻與齊楓嵐兩個身懷修為的男子再側,雖是人湧如潮,卻也未讓弱水二人生出擁擠之感。


    一個時辰後,宛若明鏡的湖麵上飄蕩開來數以百計的花燈,火光跳躍紛繁,伴隨著兩畔四地的人們群起歡唿。


    四人皆是第一次前來參加花燈會,不明其理,待青蠻詢一遊人,方才知曉,這傳承已久的花燈會倒還有一個典故。


    “相傳,千年前,婆羅鎮上有一窮苦書生名為董庶,年約弱冠,是遠近聞名的大才子,正值那年欲往中州趕考,十年寒窗,便是想要一展心中報複,上路前夕,獨自來這千羽湖畔,佇足一日夜,向這湖中神靈許願,以期高中。


    沒想到湖中確是有一神靈,名喚七仙子,她見董庶誠心祈禱,便現身相見,讓他道出心願來,她可以滿足他一個願望。


    誰知,本是一腔大誌的董庶,見得這七仙子,便似換了個人一般,頃刻間顛覆了畢生夙願,竟是開口讓仙子嫁於他為妻,仙子當下便是又驚又怒,她乃湖中神靈,豈容一凡人如此褻瀆,本想懲戒他一番,但卻是心地善良,轉身折返湖底。


    從此,董書郎,終日魂不守舍,鬱鬱寡歡,禮儀經文,天下大考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每個日夜,腦中無時無刻不是浮現出那仙子的音容笑貌。


    索性,便將自己那間小房舍拆遷至湖畔,每日肩挑泥土,石板浸入湖中,日積月累,亦不知過了多久年月,卻讓他真個修砌出一條通往湖心的道兒來。


    每每夜深人靜之時,便會沿著小道兒,去至湖心,聲聲唿喚,不為其它,便是想再見一麵那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子一麵。”


    為青蠻講述千羽湖傳說的一身背柴禾的六旬老者,看那痕跡斑駁的臉頰,手中亦未持花燈,倒不似前來參加燈會的遊人。


    不知何時,弱水及陸雪霜、齊楓嵐三人卻也圍攏在側,細細聆聽。


    齊楓嵐撇撇嘴,心說,“不過一隻湖中水妖嗎,僅見一麵便讓那董庶荒廢大業,枯守於此,當真比本公子還要癡迷女色,不成器,不成器,莫不是從未近過女色?”


    青蠻瞥見一旁齊公子神色,知曉他定然是心有不屑,不過聽這樵夫所言,那董書郎如此作為,的確不可取,畢竟哪有見一麵,便可答應做人妻子的,而為此放棄畢生所求,更是大不可取,見樵夫神色戚戚,便欲詢問,卻是聽得弱水姑娘,驀地出言:“老人家,這故事還未完吧?然後呢?”


    青蠻灑笑,到底是女兒家,聽著這般故事,不論對錯,便定然是心生淒然了,反觀陸小姐,卻是眉目如常,眼眸含笑。


    樵夫頓了頓,也難能似今夜這般與人交談,前來參加花燈會之人,又有哪個是不知曉這典故的,反正他也無事,便與這幾個小哥,姑娘言說一些,扯唿道:“當然沒完....。”


    女子多愁腸,弱水聽得還有後續,禁不住眉梢一喜,“老人家,您接著說。”


    年邁樵夫微微點頭,略一咳嗽兩聲,想來是說了這麽多會兒,喉頭有些幹澀,咽了咽唾沫,接著道:“那董相公常年苦守,日漸憔悴,那七仙子終歸是自然神靈,心生不忍,便再次現身相見。”


    聽到這兒,齊楓嵐“嗤”的一聲不屑笑道:“既是不喜,又何故再次現身相見?這豈不是又給了那董呆子一點兒希望,教他不能自拔麽,還心生不忍,本公子看是心思惡毒才對。”


    弱水黛眉微顰,卻也沒有出聲言語,青蠻對於這位齊公子之辭雖不讚同,但細下,卻也是這個理,若自己是那董書郎,無論怎樣,再見得這心中朝思慕想的人兒,更是割舍不下。


    樵夫略有些不悅的瞥了瞥侃侃而談的齊楓嵐,這般自以為是的富家子弟他在婆羅鎮中是見得多了,也不發怵,輕哼一聲,徐徐道:“七仙子她當真是心底善良,用心良苦啊,眼見董相公荒廢學業,日漸憔悴,便假意應承,告訴他,兩人身份懸殊,如此便嫁他為妻斷無可能,除非董相公能夠重拾學藝,一朝高中,步入廟堂,待有了官身後,再尋一契機,王朝中神仙般的人物數不勝數,教他習得一身仙家妙法,而後再來尋她。”


    說到這兒,樵夫亦是一臉欽佩之色。


    “這七仙子當真會想得些法子。”青蠻暗歎,“她言出此諾,那董書郎多半會答應下來,從而重拾心智,刻骨修學,不負此生,不過這事兒,說來簡單,做起來,卻實為不易。”


    “這位仙子,當真用心良苦..。”


    弱水輕喃道,齊楓嵐見狀,本是想要譏笑的言語,卻是吞入腹中,沒來由,為了這糟老頭兒一個莫須有的神話故事,而惹得弱水姑娘不高興。


    “老人家,那後來又是如何?那董書郎可有做到?”


    這次卻是青蠻出言問道,雖是知曉,這不知是何人杜撰而出的神話故事,卻也想知曉結果如何。


    “結果?”


    老樵夫悵然一歎,“結果這董相公,果真不愧為天縱奇才,重拾新顏,發奮圖強,便是為了又朝一日能完成夙願,也是蒼天不負,還真教他在數年之後,得中科考頭名,從此平步青雲,更是在朝中尋了一了不得的仙師,修習仙法,同樣是一鳴驚人,深受當朝帝尊器重。”


    “如此說來,那七仙子卻是始料未及,不得不讓這董書生得償心願了哦?”


    齊楓嵐淡笑道。


    “非也,非也,唉....世事難料啊....。”


    四人皆是一愣,這之後,難不成還有什麽變數不成,莫不然是那七仙子反悔了?想來亦是,當是不過權宜之計,不想讓那董書生從此消沉,多半是沒想到他真會有如此作為。


    青蠻代他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樵夫搖頭一歎道:“並非七仙子反悔,她乃是仙子,自然會信守承諾,即便那董相公並非她心喜之人,不過可惜...可惜...啊,董相公功成名就之時,卻已是過了百年之久。”


    一百年,對於尋常人而言或是一生,但對於修行之輩而言,卻是算不得長久,而對於那些能有著通天本事的大能而言,更隻是眨眼之間,那董書郎既然能被當朝帝尊所器重,想來修為怕極是高深,這百年光景,隻怕容貌都不曾改變多少。


    納悶兒之下,青蠻正欲開口,卻又想到,這不過是旁人杜撰的傳說,自己將它當真了,搖頭一笑,靜心聽著老樵夫說著。


    “相傳啊,董相公功成名就,答道要求之後,便即刻親身迴到這千羽湖,以他那時的實力,破水入湖,去尋那七仙子,自然不在話下,隻是...隻是這過去百年光景,昔日的七仙子卻早已不在這湖中,不知去了何處。”


    樵夫頹然一歎,好似身臨其境,頗有些惋惜,好好的一段傳世良緣,便這麽錯過了。


    “啊嗬~!本公子瞧啊,那仙子多半是不願嫁她,見他學成歸來,又不好背了承諾,索性,便來個避而不見,躲起來了。”


    樵夫瞥了眼大煞風景的齊楓嵐,亦不多做理會,朝著青蠻幾人道:“後來,那董相公每逢七月初七,便來到這千羽湖上,沿著他曾今修砌的陌道,在湖中放上一盞花燈,寄托自己的思念,以期七仙子有朝一日能夠看見。”


    “難怪,每年七月初七的花燈會,便是由這典故而來。”青蠻略一思量,應是如此,董書郎與七仙子有一段未了的情分,如今的花燈會,前來放盞的青年男女,也多是借這花燈表那愛慕情懷,倒是相得益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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