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木,你怎能這般任性?索性今日得吳老仙尊網開一麵,否則你不是鑄成大錯?”


    南問天身著一襲大紅袍,來迴踱步於休憩之地,茗台閣中的正堂內,頗有些惱怒的望著南枝木,適才聽得顧行風稟報,枝木丫頭已然不在房中,當下心憂不已,幾經輾轉尋來與枝木,青蠻二人相識的路執尊者,正欲前往刑堂之時,卻不想青蠻隨著枝木,金蟬二人一同迴到院中。


    一經詢問,非但南問天大吃一驚,就連一旁麵帶笑容的路執尊者聽得經過,亦是神色數變,哪能想到枝木姑娘竟會膽大如斯,更驚詫於一向不問堂中事物的吳長老會親自為青蠻二人論斷,且知曉枝木姑娘那般作為後,卻還沒有動怒,將他幾人放了迴來。


    南枝木脾性倔強,聽得南問天埋怨,不以為意的撇嘴道:“呐,我這不是將蠻牛兒師弟帶迴來了麽,那老人也亦言明,明月軒之事非是蠻牛兒之過,我隻不過讓那刑堂將人放出而已,何錯之有?”


    “你....!”南問天對於自己這唯一的嫡親當是疼惜得緊,哪舍得過於叱責,好在終是平安歸來,這便是天大的幸事,一轉身,朝著路執作了一禮,道:“此番又勞煩路執尊者走了一遭,老夫真是無以為報,倒是枝木這丫頭太過任性,為尊者你添麻煩了。”


    南問天修為雖是不濟,可修行年歲卻是萬非常人所能及,路執亦不過修行一甲子歲月,真要說來,於他麵前不過是個小娃,不過修途之中,以實力為尊,除卻同門長輩,歲數這玩意兒卻是未有多少人在意。


    路執微笑頷首,還了一禮,“無礙,路某與青蠻公子,枝木姑娘亦非是外人,今次這多行幾步,哪能算得什麽事兒,何須南掌門記掛在心。”


    南問天見得路執如此客氣,心中亦不由生出幾絲好感,兩人接著言語一二,倒是剛至堂中的卓不凡,鄧如海二人見得師兄歸來,盡皆一喜,忙不迭的走上前來,噓寒問暖,當青蠻將此事一一言說而出,二人又是少不了一番驚歎。


    “大師姐,好樣兒的,這次可給咱們赤練門長臉了!”


    鄧如海早就對這才貌雙全的大師姐佩服得緊,如今再又聽得她這般駭俗事跡,當下亦是拍手稱快,太乙仙門何等氣勢,這刑堂弟子四人卻還拿不下大師姐與金蟬二人,如此一來,若以弟子資質而論,自家宗門卻也不弱於這宣武第一修門了。


    南枝木聽得誇讚,輕哼一聲,麵色愉悅,卻又隨即使了個眼色,叫鄧如海二人莫要再如此言說,否則被爺爺知曉了又少不了一頓叱責。


    “青蠻公子,路某確是未有料到霍尊者竟是這般人物,連累了公子,真乃路某失職,罪過,罪過。”


    路執與南問天言語一番,接著又行至青蠻身旁,笑言作揖,明月軒之事霍無常那般作為,委實讓宗門失了顏麵,雖是知曉以青蠻心性定不會過多在意,卻也仍是歉意道。


    青蠻雖被霍無常誣蔑一番,被帶至了刑堂詢問,卻也未有受得什麽實質傷害,反倒是與修為高深的吳老前輩一戰獲益良多,加之師姐前來大鬧一番,刑堂亦未有絲毫追究,見得路執尊者如此一說,連連拱手還禮,“路執尊者何必這般言語,霍道兄或亦是心憂明日演武之事,這才出此下策,而青蠻亦是牽連了其中由頭,怪不得他一人,反是路執尊者你多番相助,青蠻正當好生謝謝一番才是。”


    兩人聊得投機,話題亦是跟隨變幻,從今日之事,言說到了藥王前輩,而後又至今日所見的吳長老,其間刑堂之內,吳長老如何迫得霍無常認責經過亦未有絲毫保留,當聽得吳長老與青蠻比鬥一番,饒是路執這太乙弟子亦是頗為驚詫,要知道這與高手過招,那可是對自身修為,見識有著極大裨益,而似吳長老這般宣武頂尖高手,尋常人等哪能有緣一見,更遑論與其比鬥一番了,這青蠻公子的運道可真算是羨煞旁人了。


    南問天在得青蠻二人敘言之時,向著路執告辭一聲,便帶著鄧如海,卓不凡兩人出得正堂去,好似要再指點一番,饒是他二人無望取得多少成績,亦當得盡力而為才是,南枝木本想著獨自前去修行一番,但見得金蟬這小子一副憨傻模樣的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生怕再次走丟一般,頓時便也失去了這點兒興致,索性便入得堂去,知曉路執尊者愛好茗飲之事,便為他二人泡上兩盞好茶。


    “喲嗬~枝木姑娘還會得這般技藝,當真讓路某刮目相看!”


    當南枝木奉出兩盞仍冒騰著清氣的茶飲,路執眼眉一亮,隨即嘿嘿笑道,閉上雙眸輕輕一嗅,隨即拾起杯盞略微晃蕩一二,淺嚐一口。


    “咯咯,路執尊者,滋味如何?”


    南枝木還是第一次當眾在人前顯露這般手藝,自己亦不過在青蠻養傷的半載光景,閑暇無事之時用此來消磨一二。


    青蠻對於師姐如此手藝,亦是大為驚奇,忙不迭的端起牛飲一口,猛的咽下,頓時喉口一疼,極為不雅的伸出舌頭來,“唿唿..啊...啊!”


    南枝木瞧得青蠻這般囧樣,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你這蠻牛兒,怎的這般不雅,即便本師姐所煮茶飲有若瓊漿,卻也不必這般猴兒急啊,你若喜歡,討好了師姐,日後便時常煮與你喝便是。”


    有幸亦分得半杯的金蟬,見得五師兄這般模樣,當下一愣,硬是停下了手中動作,憨厚道:“五師兄,真便這般難受麽?”


    南枝木俏臉一寒,“你若不想喝便還我,本師姐可不稀罕。”


    金蟬諾諾一聲,急忙將手中杯盞收於身後,道:“我喝,我喝!”


    路執見得三人這般有趣,亦是頗有些忍俊不禁,“枝木姑娘這茶飲煮得倒也委實不錯啊。”


    “日後,青蠻公子可是有福咯!”


    路執笑嗬嗬的望著青蠻一言,亦不知何故,聽得路執如此一眼,青蠻隻是訕訕一笑,南枝木卻不經意騰起一絲紅雲。


    約莫半個時辰後,路執亦是起身告辭,如今諸事雖已處置妥當,但也不便在此久留,青蠻二人應諾一聲,隨其出得門外,作揖辭別。


    不多會兒,夜幕便已落下,群星閃爍,拗不過師姐相邀的青蠻,隻得放棄早時迴房歇息的打算,與師姐一同前往院落中的一塊石壩上,半躺著身子,數著這漫天星鬥。


    次日,天剛破曉,半夜迴至屋後的青蠻便未有再上床睡覺,隻是盤膝入定,行了數個周天,隻覺全身一陣爽朗,陡然,鍾鳴大作,知曉此乃太乙仙門召集諸門弟子的青銅鼎音,昨日師尊與路執尊者便已言說過。


    簡單洗漱一番後,青蠻便背負著水墨出得門去,此刻門中各位師兄弟已然齊聚一堂,今日演武盛會,門中眾人皆是穿著一襲火紅的赤煉服飾,就連青蠻也不例外,晃眼之下一片紅光,卓不凡,鄧如海二人此刻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臉頰神采奕奕,畢竟是即將參加這十年一次的演武盛會,哪能沒有一絲激動情緒,就連顧行風,王出雲,黃天化三個已然參加過一次的弟子亦是目綻精光,頗為期待。


    “蠻牛兒今日演武,亦不知簽中何人,不過無論與何人比鬥,你都不可掉以輕心,若是大意傷了自己,本師姐絕不饒你!”


    青蠻擾頭一笑,道:“是,師姐,青蠻省的。”


    末了,青蠻思及師姐這般關心自己,自己怎的亦得迴言一二,當下再道:“師姐,你也當需小心。”


    南枝木微微一怔,隨即雙眼一瞪,道:“本師姐自是知曉這般小事,無需師弟你操心。”


    青蠻訕訕一笑,轉頭見得身著一襲嶄新紅袍的金蟬步出堂外,與自己一般皆是沒有儲物異寶,那柄威風丙丙的金色狼牙棒便被他這麽扛著肩上,也頗有幾分氣勢,隻是這門中全乃劍修,這獨自一人非是使劍,倒還是個異數,不過茫茫天下,對於佛、魔、道、幾大修法分之甚清,對於其它卻是在意無多,隻要你乃正道修門,至於門下弟子是劍修,獸修,或是術修,皆無大礙。


    一如往常,金蟬對旁人不聞不顧,隻是衝著青蠻與南枝木咧嘴一笑,便樂嗬著佇於南枝木身後,正襟站立。


    不多時,掌教南問天便亦著裝步出,昨日便已交代得足夠明白,此刻倒也不用再嘮叨許多,僅是將一些極為重要之事再囑咐一二,便領著眾人向著那蒼崖台行去。


    演武之地蒼崖台乃是在山巔懸空的一座蒼崖之上,因此而得名,距此雖不算遠,但僅靠步履而行,不施身法還是需得半柱香的光景,其間前往蒼崖台的弟子眾多,密密麻麻,各式服飾統一,當中還有著不少太乙門弟子,不過多是修為低淺,是前去觀摩比鬥的尋常弟子,並非太乙門此次參加演武的八名弟子。


    眾人井然有序的向前行著,行於半山之時,青蠻迴首一望,隱約見得一隊身著黃衫之人,略覺眼熟,當下運力一望,神色一喜,“還真是他們。”


    那身著黃衫的十數人正是青蠻舊識,西城藥王莊中人,其間一個手持折扇,器宇不凡的年輕公子不是那吳正風卻又是誰,隻見他一左一右隨著兩位中年漢子,青蠻皆是認得,乃是修為以至破空巔峰的兩位長老,其中一人名為胡天,另一人隻曉眾人喚他白長老,卻不知姓名如何。


    還說著,前來太乙之前再去往一次藥王莊與吳兄一敘,卻未想時間緊迫,未能得願,青蠻搖頭一笑,見身後別派弟子甚多,幾乎占滿了整條路徑,而吳兄與自己相隔甚遠,隻得迴頭繼續前行,想來待會兒入得蒼崖台再作招唿不遲。


    穿過一條延綿百丈的飛流瀑布,眾人總算能見得蒼崖台蹤跡,真是一方孤崖懸於百丈高處,與山巔處相隔數十丈,其間由九道鐵索相連。


    青蠻驚歎之餘,卻想得究竟是誰這般本事能將如此一方崖台憑空懸於百丈虛空,當真了得,如此本事倒與昔日在碧落穀底的無名洞穴深處所見的青玉殿相似,不過下意識間青蠻還是覺著建造那青玉殿的前輩更加修為高深,畢竟那麽一座龐大殿宇比之這方孤崖可是大出了許多。


    數百弟子滯留在這山巔之上,望著那數十丈外的崖台嘈雜一片,其中非是第一次參加演武的修士自是明了,當不會過多言論,而弟子前來此地的皆是疑惑四起。


    “師尊,這蒼崖台相隔數十丈,懸於虛空,我等亦非破空修士,不會那行空之法,卻是如何去得?”


    卓不凡眼見一片翻滾雲霞,登時不知何故,不由向著靜默不語的南問天說道。


    南問天嗬嗬一笑,一指向著雲海指去,“那兒不是有鐵索相連麽,如何去不得?”


    卓不凡,鄧如海俱是一詫,齊齊隨著師尊所指望去,凝神而視,隻見雲海中一抹烏黑,隱約可見。


    此刻,各方弟子亦在門中長輩的指引下見得隱沒在雲海中的數道鐵索,不由驚唿一片,“這鐵索僅有數寸來過,僅及一腳相落,又隱沒在這雲海之中,難以辨得,我等若是就這般踩踏過去,一不小心那可真的屍骨無存。”


    人群中,一名不知何派的年輕修士出言不滿道,聽得他一言,又有十數人隨聲附和,卓不凡與鄧如海二人在門中修為最次,若是這鐵索清晰可見倒也罷了,憑借自己這般修為想要踱過亦是不難,然而這鐵索非但隱約難辨,且身下便是百丈高崖,一個不留神,正如方才那人所言,當真死得不能再死。


    青蠻亦是知曉這二位師弟擔憂,不禁皺了皺眉,誠然,若真隻能靠著鐵索而過,想來那些個前來參加演武的弟子都是門中精銳,修為不俗,要度過當是不難,而其餘前來觀望的弟子卻非是能盡皆度過了。


    就此眾人困惑之時,從蒼崖台之處陡然飛至幾道紫色身影,待得靠近山巔之時,穩穩停住身形,步於虛空之中。


    迎麵而來三名破空修士,眾人亦是靜下聲來,皆已知曉這身著紫色服飾的弟子便是太乙門修士,此刻前來,定是有言相說。


    青蠻數人微微一怔,三名紫衣尊者,其中兩人便是路執,路雲兩位尊者,另外一人臉上長著幾顆濃黑大痣,青蠻卻是未曾見過,不過他那身氣機卻是絲毫不比路執,路雲兩位尊者弱上分毫,想來亦應是破空巔峰左右。


    路執尊者向下一掃眼,因青蠻數人靠近崖邊,亦是一眼便將他幾人望得,微微點頭一笑,路雲尊者居於三人正中,此刻翻手拿出一卷金光卷軸,雙手張開,卻是向眾人宣讀著演武諸多事宜。


    眾人靜心聽著,其中倒亦未言說如何特別之事,倒是這如何去得對麵的蒼崖台教峰崖上第一次前來此地的弟子上了心,卓不凡二人靜心一聽,最後無奈一撇嘴,聽那尊者言語,還是得從這鐵索上過,各憑本事,若是連這小小的鐵索亦將眾人攔住,那也沒有資格參加接下的演武了。


    至於修為實是低微的觀武弟子,待會自會有人前來接引自蒼崖看台之上,不多時,路雲尊者便已宣讀完畢,合上卷軸,朗聲道:“今次風雲際會,承蒙各派同道厚愛,我太乙仙門得以有幸舉辦十年會武,望大家各施己能,一展才華!”


    說著,三人齊齊朝峰崖眾人作了一揖,路雲尊者再道一言,“在下三人先行一步,若是參加演武的道友請速速踏鎖凳台,逾時不候!”


    三人身形剛去,九條鐵索便有數派修士開始涉足踏鎖,好在皆是修為不俗,這般小事兒,倒也輕而易舉,三兩下便已行出數丈開外。


    “時辰有限,半柱香後,若還未能登台,將會被視作自動棄權,行風,你是大師兄,先行一步吧。”


    “是,師尊!”


    顧行風拱手一禮,輕喝一聲,跳將下去,直看得卓不凡二人心驚肉跳,一踏之下,多時如履平地,身法施展開來,轉瞬間便行出十丈開外,與其它鐵索之上修士小心翼翼,緩步而行的模樣有著天淵之別。


    顧行風亦非初次度這鐵索,早就輕車熟路,加之修為高深,踏在這鐵索之上,倒真與平坦路麵無多大異處。


    隨著顧行風遠去,王出雲,黃天化等人也是縱身一躍,飄將而去,赤煉一門一連數人皆是這般輕鬆寫意,惹得旁人目光頻頻,有心佩者大聲叫好。


    “小桌子,小凳子,你二人先行一步罷,本師姐隨你二人身後,保管不會讓你二人掉落下去。”


    南枝木見得卓不凡二人麵色躊躇,笑意盈盈道。


    南問天輕笑著點點頭,枝木丫頭雖說亦是第一次來到此地,但她天資卓絕,修為比之自己亦是絲毫不差,僅以身法而論,那被視為禁法的流雲身法可是比自己所習的身法高明許多,由她照看卓不凡,鄧如海二人自是不會生出變故。


    卓不凡見得師姐一介女流亦是這般不懼,自己堂堂男兒竟還這般畏手畏腳,當下汗顏,使勁兒點點頭,亦如方才幾位師兄一般,施展開身法移步而上,雙腳一前一後小心站立,穩穩當當,見並無所想那般可怕,迴過頭來,朝著眾人咧嘴一笑。


    鄧如海見著卓不凡無礙,當下亦是心中一鬆,一個跨步猛的跳將上去,哪知曉這縱身一躍,卻使得那鐵索猛的一震晃動。


    卓不凡驚出一身冷汗,迴頭罵道:“你想害死師兄我啊!”


    鄧如海亦是心頭一震,運息穩住身形,才使得這鐵索停止晃動,朝著卓不凡訕訕一笑,“丫頭,你去吧!”


    見得二人無礙,南問天輕鬆一口氣,朝著南枝木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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