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青蠻險些命喪白虎堂之手,南枝木早是對白虎堂中人恨之入骨,可眼見這人卻是難以生恨,那日他對自己與青蠻的多般維護,卻亦是銘記於心。


    南枝木盈盈作禮,含笑輕聲道:“枝木見過冷山師兄。”


    莫冷山一擺手,輕笑言道,“枝木姑娘不必如此見外,你我亦不算初識了。”


    略微一頓,莫冷山猶豫道:“冷山今日前來,一是為那日之事聊表歉意,二則,不知令小兄如何了,若有什麽需要冷山幫助的,姑娘盡管開言,冷山當全力而為。”


    提及那日之事,南枝木神色悄然一黯,好在青蠻師弟福大命大,才躲過此劫,如若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即便今日來人是莫冷山,隻怕自己亦未必會與他輕言細語。


    微微頷首,“多謝冷山師兄好意,不過枝木與我那青蠻小兄弟皆以無礙,便不勞冷山師兄掛心了。”


    莫冷山微微一愣,對於那小兄弟竟還無礙,心中頗感詫異,雖不知那一道金雷將他傷得有多重,但玄天之威又豈是等閑,在他看來,即便僥幸不死,怕是亦廢了大半,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麽,莞爾一笑,這枝木姑娘怕是不想自己心懷愧疚,這才這般說辭罷,亦不再深究,點點頭,“如此甚好,不過那日之事,確是白虎堂太過魯莽,在下今日帶來青靈丹三粒,乃是療傷聖藥,還望枝木姑娘收下。”


    莫冷山單手一晃,頓時三粒散發著陣陣清香的青靈丹現於掌中,南枝木對這青靈丹亦是有所耳聞,可算是低階丹藥的極品,不但是療傷聖藥,若是第四重分神境以下的修士服食對於修為的增長大有裨益,若是平日對於別人送上門來的珍惜之物,南枝木自是樂意受之,隻是莫冷山以這丹藥作為那日白虎堂人傷害青蠻師弟賠罪之用,卻是萬萬不能受。


    南枝木神色驀的一冷,背負雙手,“冷山師兄卻是有些看輕了我赤練門人了,我青蠻師弟險些葬送在你白虎堂玄天陣之下,枝木今日若是收了你這三粒青靈丹,那卻又置我那青蠻師弟於何地?”


    莫冷山心中暗歎,果真如自己所料,那小兄弟並未如枝木姑娘所言一般無礙,否則枝木姑娘又何故如此惱火。


    隻是南枝木卻不知曉,莫冷山手中的三粒青靈丹本是他師尊賜予他修行的靈藥,他用這青靈丹予以補償亦全屬個人之意,白虎堂那日之後對於重傷的青蠻二人隻字未提,沒有打上赤練門來追討仍舊存於南枝木錦囊的仙木靈草便已屬大德,更別說用三粒青靈丹予以表達歉意了。


    “枝木姑娘,冷山並未有看輕赤煉仙門,或是看輕青蠻兄弟之意,隻是心中深感愧疚,那日未能幫到二位,這才以三粒青靈丹想一表歉疚。”


    見莫冷山如此誠懇,身為白虎堂此等名門大派的真傳弟子卻未有那般飛揚跋扈的蠻橫氣焰,心中稍稍一軟,麵色緩和了不少,輕言道:“冷山師兄的好意枝木心領了,隻是我與青蠻的確已然無礙,不想白白浪費了師兄的青靈丹,至於那日之事,師兄更是不必愧疚,師兄肯不與同門為伍,為難我二人亦屬不易,更還出言相助,已是大德,又何來歉疚之由。”


    “師姐,師姐....”


    莫冷山正欲開口,聽見一道略顯青澀的嗓音,忽而一愣,待看清來人之時更是神色詫異,心中驚駭,“他受玄天金雷正麵一擊,非但無礙,反是眉目清明,舉手之間亦未乏虛,步履輕快?”


    莫冷山雖未以身試雷,但那日自己奮起一擊便被金雷反噬所傷,即便秉承先天雷力的珍獸金猊亦是討不了好,金雷之威,如此便已窺得一二,愰神間旋即想到那日令人心悸的詭異獸影,諸多異樣,心中略微釋然,能夠以一己之力引動玄天陣的他,又豈會真如眼見一般,僅是一名普通的赤練門弟子。


    “蠻牛兒師弟..”


    南枝木亦是聽聞唿喚,麵色登時一喜,隨即像是想到什麽,頃刻間又擺出一幅惱怒的模樣,朝著漸行漸近,依舊掛著一幅憨傻笑容的青蠻怒道:“你這蠻牛兒,不好好呆在後山練劍,卻又自主跑去別處作甚,莫不是今日本師姐僥幸讓你贏了半式,你便不思進取?”


    一旁的莫冷山聽得有趣,嘴角微笑,心道,這枝木姑娘著實有趣,想必是那日被囚入鼎中,未曾見得他這師弟的兇威,僥幸勝得半式?若真要打起來,即便再多三兩個她,群起攻之也萬萬不是這青蠻小兄弟的對手。


    “青蠻見天色已晚,便獨自迴了房去,後聽淩師弟言起,師姐你往這後山來了,想來定是尋我無疑,我也便跟著來了。”


    青蠻擾著頭輕笑道,望著南枝木身旁的莫冷山,微微一皺眉頭,隨即恍然道:“這位是白虎堂的冷山師兄?那日山巔上,咱們見過。”


    莫冷山拱手笑道,“正是在下,一別數日青蠻兄弟可是安好?”


    莫冷山心中奇怪,那日他倆何止是見過,還交過手,怎的這才數日不見,他便仿若對自己沒有了多少映象。


    青蠻正欲言說一切都好,忽的想起,師尊與師姐不是都說自己為救師姐而被那什麽金雷擊中,整整昏迷了數日麽?自己若說一切都好,那豈不是叫人笑話。


    青蠻訕訕望了眼別過頭去,顯然對他還餘氣未消的南枝木,朝著莫冷山言笑道:“冷山師兄,不瞞你說,自那日後青蠻倒是無故昏迷了不少時日,前兩日才堪堪醒轉,不過如今卻是無礙了。”


    莫冷山含笑點點頭,心道,“無故昏迷數日?總歸不是被金雷劈後仍舊活蹦亂跳。”不知為何,聽聞此言,莫冷山心中無故暗鬆了口氣。


    自那日後,莫冷山不知怎的時常靜心不下,心中不時浮現出南枝木的音容笑貌,那如花間百靈的歡快雀躍,嘰嘰喳喳,與朱峰對陣時的飄逸身姿,還有麵對白帝之時,明知不敵,仍舊劍鋒不改的烈性,每一點都教尚未接觸過多少女子的莫冷山心動不已,初時都還能靠自身修為勉強凝神靜氣,殊不知愈是壓製,愈是濃烈,因此今日這才鬥膽以賠罪贈藥之名前來一解心中煩慮,未曾想,還未入赤煉宗門,便在這後山之地碰見了她獨自一人,頓然欣喜難耐。


    “冷山師兄,如今你已是親眼見得蠻牛兒師弟已然無礙,你可放心了罷,亦不必再心存愧疚,你那三粒青靈丹恕枝木不能手下。”


    南枝木迴過頭來,微微欠身,嫣然笑道。


    一陣山風微拂,翠色衣衫略微搖曳,青絲輕散,在銀灰下更添幾分韻味,莫冷山一時不由看得愰神。


    “冷山師兄,冷山師兄...?”


    南枝木言畢,見莫冷山仍舊愣愣的望著自己,不由黛眉輕皺,輕喚兩聲,俏臉微紅。


    莫冷山當麵被南枝木捉個現行,且還有他人在場,饒是白虎堂資質高絕的真傳弟子,仍不免麵紅耳赤,朝著南枝木拱手一拜,“還望枝木姑娘恕罪,倒是在下唐突了。”


    莫冷山方才之目光雖是無禮了些,可並未包含些許不軌之意,南枝木亦非蠻橫無理之人,自是不會得理不饒人,微微頷首,“時候也不早了,冷山師兄還請迴門歇息去罷,待來人有緣,小妹再與師兄言交不遲。”


    青蠻見師姐如此模樣,不著痕跡的微微別過頭去,“師姐時常對自己兇神惡煞,卻是未想到還有這般溫婉模樣,莫不是裝出來的吧?”


    青蠻嘴角含笑,心中腹誹,南枝木亦不知何時瞧見青蠻這一絲笑意,哪能不曉得平日憨傻的蠻牛兒露出這般笑容定是在暗中笑話自己,眼前莫冷山亦在一旁,想發作,卻又不想破壞了這番清雅作態,隻得按捺住將蠻牛兒那隻耳朵好好揉捏一番的衝動,蓮步輕移,靠著青蠻更近了些,鬼使神差的將嘴湊近青蠻耳旁,吐氣如蘭,“蠻牛兒師弟,咱們也該迴去了,本師姐還有幾式劍法授你,是吧?”


    青蠻耳邊一陣輕癢,緊接著一股清香沒入口鼻,饒是平日裏與師姐交往頗多,卻也未有過這般情形,驀的,臉色微紅,支吾道,“是,是。”


    莫冷山瞧見這般情形,心中猛的生出一番酸澀滋味,頓然意興闌珊,強顏笑道:“既是如此,那冷山亦不再多攪擾二位,這就告辭。”


    南枝木一撫額前青絲,微微作禮,點點頭。


    莫冷山走出數步,忽而迴過頭來,“在下還有一事,想要問詢枝木姑娘,不知枝木可否為在下一解?”


    南枝木微微一愣,笑言道:“冷山師兄,你有何疑惑?但說無妨。”


    青蠻亦是一臉好奇的望著略顯躊躇的莫冷山,不知這位修為比師姐高出不少的道兄,還有何問題向師姐請教。


    莫冷山猶豫片刻,好似下定決心一般,兀自點點頭,朝著南枝木,正色道:“在下莫冷山,乃白虎堂全心真人座下弟子,不知可否與枝木姑娘正式相識,結一道友?”


    聽聞此言,青蠻二人皆是一陣錯愕,南枝木愣神片刻,似有所悟一般,展顏一笑,“小女,南枝木,赤練門赤血道人門下,願結師兄為友。”


    莫冷山神色忽的一喜,再度朝二人抱拳道:“好,若日後有用得著在下得地方,枝木姑娘與青蠻兄弟盡管開言,莫冷山定當傾力相助。”


    說著,莫冷山仰天一笑,手中印法變化,珍獸金猊憑空跳出,莫冷山一把跳上金猊背上,踏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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