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我放下茶。


    “少爺,我先冒昧的問一句,您現在的身價是多少?”他心裏沒底。


    “您就說什麽事吧。”


    陳道爺猶豫了一會,清清嗓子,“少爺,您方便來一趟西山麽?”


    我看看表,已經十點半了。


    “下午吧”,我說。


    “好!”陳道爺趕緊說,“我讓張寶去接您。”


    “不用,我開車去”,我說,“好長時間沒見您了,正好跟您聊聊天。”


    “好,好……”陳道爺鬆了口氣,“謝謝少爺,那我就在西山精舍恭候您。”


    “好,下午見”,我把電話掛了。


    “陳子午?”九叔問。


    我點了點頭。


    “他要找你辦事?”


    “看樣子是”,我給九叔倒上茶,“這個事我不能接,但陳道爺是我爺爺的朋友,我不能硬駁他的麵子。而且我也很久沒見他了,下午去跟他聊一會。”


    “既然事情不能接,那你就不該去見他”,九嬸說,“見麵了,事情往你麵前一擺,你還好意思推掉麽?”


    “我不方便接,我可以找朋友來接”,我說,“但陳道爺這個麵子,我得給他。”


    九嬸點點頭,“不要破壞規矩。”


    我一笑,“您放心,不會的。”


    “這個陳子午陳道爺呀,跟你幾位爺爺都認識”,九叔說,“當年他幾次提出,想跟老爺子們結拜,想做個老五,但是你葉家爺爺沒答應。”


    “為什麽?”安雨問。


    “因為他不夠資格”,九叔說,“咱們四家全是昆侖法脈,自然是一家人。陳子午是全真弟子,和咱們不是一路。而且他想結拜的目的,其實是想學我們四家的秘術,老爺子們當然不會答應了。”


    “原來是這樣……”安雨明白了。


    九叔看看我,“吳崢,這位陳道爺,人不壞,但是跟他不能走的太近,而且決不能有因為他破壞規矩。不然的話,將來不好收場。”


    “您的意思是?”我不解。


    “他這個人平時很守規矩,但是一旦給搞了特殊,他就控製不住自己了”,九叔說,“當年,我和你七叔就差點吃了他的虧。”


    “七叔?”我一愣。


    “我們這幾個人,在出生之前,老頭們就給我們排好次序了”,他說,“這一代的老大是你葉家爺爺的兒子,叫葉添,也就是葉淺的父親。隻是葉添大哥和嫂子在生下葉淺之後不久,就……”


    “他們怎麽了?”可兒問。


    九叔清清嗓子,一擺手,“不說他了,以後你們會知道的。”


    “嗯,您接著說”,我看著他。


    “我們這一代,葉添大哥是老大;你爸爸君玉哥是老五,君懷哥是老六;林家有一兒一女,分別是老七林佑,和老十林默默。”


    “那中間的老二,老三,老四,老八呢?”可兒納悶。


    九叔搖頭,“沒有,這一代,隻有我們六個人。”


    “這是為什麽?”安雨不解。


    “老頭們沒有解釋,就是這麽安排的”,九叔說,“這其中的用意,我們也不清楚。但是從小,就是這麽排下來的。”


    他看看我,“老七林佑就是你七叔,也就是林夏的父親。”


    “嗯”,我點點頭,“您剛才說,您和七叔當初差點吃了陳道爺的虧,是怎麽迴事?”


    “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還沒有你們”,九叔說,“那年秋天,四叔來上京給一個大人物斷卦,之後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我和老七聽說了,就一起來到了上京,陪著四叔,一來是跟四叔學點東西,二來也是跟著見見世麵。那時候,我們就住在這房子裏,四叔睡大臥室,我和老七還有你爸爸一起在客廳打地鋪,住了一個多月。”


    “嗯”,我點點頭。


    “後來,因為老家那邊有事,四叔就帶著五哥先迴去了”,他接著說,“我和老七訂了第二天的車票,我準備跟他去三叔那裏住幾天。就在那天晚上,陳子午來了,說遇上個棘手的事,來找四叔幫忙。”


    “我們兩個早就認識他,就把他讓進了屋裏,問他出什麽事了。他說是有個朋友遇上了很邪門的事,他沒有辦法,所以想請四叔給算一卦,看看到底該怎麽破”,他看看我們,“吳家有祖訓,一代風水一代卦,四叔這輩子隻看卦,不看風水,陳子午這麽做,其實就是有點不按規矩來了。他見四叔不在,靈機一動,就問我倆,能不能幫這個忙。”


    “您幫了?”可兒問。


    “我們本來不想管閑事,但是禁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於是就跟他去了城南的一座道觀”,九叔說,“到那一看,是一個很有身份的女人中邪了,附身的那個女鬼是個很厲害的角色。陳子午他們那一套,鎮不住那隻女鬼,所以他們束手無策。”


    “什麽樣的鬼這麽厲害?”可兒趕緊問。


    “那鬼是橫死的,也是個人物”,九叔隱晦的說,“她是被那個女人陷害,才被折磨致死的……”


    “哦……懂了……”可兒點點頭,“您繼續,我不多嘴了。”


    “我和你七叔救了那個女人,把那個女鬼給超度了”,九叔看看我,“事成之後,陳子午的那位道兄把女人給的祈福分了一小部分給我們,剩下的,留給廟裏了。”


    “陳道爺也答應?”我皺眉。


    “他當然不答應”,九叔說,“因為這個,他還當著我們的麵,和他那位道兄吵了一架。但是我和你七叔並不在意這些,我們不想讓他們同門失和,於是把那點祈福也捐給了廟裏,那場風波才算過去了。”


    “那後來呢?”我問。


    “陳子午很感動,非要我們在那住幾天不可”,他說,“盛情難卻,我們就住下了。他那幾天推掉了一切俗務,整天陪著我倆,和我們聊天。開始的時候,聊他和你二爺爺,三爺爺的交情,聊當年的事。後來聊著聊著,他就開始借著請教的名義,問我們一些修煉上的問題。安家和林家的秘術都是不外傳的,我和你七叔之間,也從來不互相打聽。陳子午一邊說知道我們兩家的規矩,不敢覬覦,一邊借著請教的名義,反複的問,而且不斷地給我們戴高帽,捧我們。我們那會畢竟還年輕,即使有戒心,也還是被他捧的有點飄了,不知不覺的,就把一些修煉的精要,告訴了他。”


    他自嘲的一笑,搖了搖頭,“那天晚上,正說到要緊的地方,外麵突然風雷大作,下起了大雨。我和你七叔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雨停之後,我們就走了。陳子午拚命的挽留我們,但我們去意已決,他說什麽也沒用了。離開上京,迴到老家之後,你二爺爺因為這件事,罰我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你七叔也沒好到哪去,你三爺爺整整一年,一句話也沒跟他說。後來他為了求你三爺爺原諒,就每天清晨去老頭門前跪著,跪了差不多半年,老頭這才跟他說話了。”


    他長出一口氣,語重心長的叮囑我,“吳崢,陳道爺這個人,絕不能因為照顧他的麵子而給他搞特殊,也絕不能跟他走的太近。不然的話,他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鍥而不舍的打著請教的名義,打聽吳家的秘術。你要知道,他從年輕的時候就對咱們四家的秘術垂涎三尺,這是他的執念,這輩子都改不過來了。”


    “就比如這次”,九嬸接過來,“你如果不按規矩,替他出頭,那他接著就會以自己不足為理由,向你請教這其中是什麽道理?能不能指點他一二?你九叔和七叔,當初就是這麽上當的。”


    我點點頭,“九叔,九嬸,你們放心,我會注意的。”


    “陳子午這一套,防不勝防”,九叔看著我,“吳崢,昆侖秘術不傳外門,這是老祖們恪守了千年的祖訓。你傳給小珺和可兒,她們都是你的女人,這也說得過去。但是陳子午,他不是我們自己人,這一點,你千萬要記住!”


    “爸爸,媽媽,吳崢哥哥不會上當的”,安雨說,“你們就不要擔心了。”


    “他畢竟才十九歲”,九叔說,“我們是怕他被陳子午坑了,這才提醒他的。”


    “九叔,您提醒的對”,我說,“您放心,我一定會注意的,凡事按規矩來。”


    “隻要按規矩來,就不會有事”,九叔叮囑我,“吳崢,千萬記住了。”


    我靜靜的看著九叔,認真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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