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並沒有直接進入書房,而是悄然走到書房窗戶外的一個偏靜處,透過窗戶看書房。此時,書房內靜坐著一個盛裝女子,她此時正對著燭燈,螓首倚靠在玉手上,默默地看著桌麵上一本已經翻開許久,卻一直沒有翻動的裝線書。


    這本裝線書是絕版,也是林道的孤本。是林道閑暇時,在上麵隨意描畫的。書本裏大多都是林道抄記的一些古詩名詞,其中也有一些斷句,因為許多林道都記不清了,隻是根據自己的記憶依稀寫了下來。


    步練師此時的目光並未聚焦在書頁上,她走神已有些時候,單是林道站在那裏,這幾分鍾的光陰她就一直在走神。


    其實,近段時間,步練師的內心是十分複雜莫名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迴事,自從上次孫權一事之後,她對孫權之間的感情也突然淡了。不知道為何,孫權這個人就好像突然走出了她的世界。至此,步練師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她所堅持的愛,不過也隻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愫而已。那些花前月下的誓言來得快,消散得也很快。就好像刻意塗抹在涼亭上的花香,不過幾陣涼風吹拂之後,那花香就會變得淡然,隨之消逝,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每每迴憶起與孫權的相識、相戀,步練師都覺得這個過程多少有些滑稽可笑。還記得,自己當時隻是一個初到帝國學院的小丫頭,因為一些緣故從而認識了孫權的妹妹孫尚香和水精靈喬曦,之後,也通過孫尚香認識了當時意氣風發的孫權。


    哪個少女不懷春?


    孫權的條件無疑是極好的,也正符合了步練師當時的心境。於是,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孫權走進了她的世界,從此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步練師曾一度認為,孫權就是她的歸屬,是她今生的唯一,當然,在許多人眼裏,他們也是金童玉女,所謂天造地設的一對。


    步練師從未質疑過她的感情,但是自從上次之後,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小醜。一開始,她還因為無法接受現實,而想過自殺,以此來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但是,她最後還是挺了過來,因為她想到了肩負在自己身上的使命和重任。同時,林道這個人的身影也開始,緩緩地進入她的世界。


    之後的一段時間,步練師仿佛遺忘了孫權一般,似乎在她的世界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隨後,當她的心境沉靜下來時,她開始以局外人的角度來迴放自己的過去。在迴視自己過往的時候,步練師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便是,其實一開始孫權對自己也隻是若有若無的好感而已,談不上所謂的感情。之後的幾年時間,步練師經常和孫尚香等人外出做學院任務,孫權雖然經常跟隨,但是他們之間也不過隻是普通朋友而已,交集並不多。孫權突然追求自己,好像是在五年前,而前任南冥國王宣布步練師為未來王後也是在五年前。


    這一發現,就如同一桶冰冷的水突然從步練師的頭部澆灌到底,步練師徹底醒了。


    畢竟,如今的她再也不是那種容易犯花癡的年紀。明白了前因後果之後,幡然醒悟的步練師最終將孫權所有一切從自己的世界裏刪除,並且將其拉入了敵人的名單之中。孫權乃是東吳帝國的二皇子,從某種角度上說,他們是政治敵人。


    孫權影子的離開,使得步練師的世界變得異常空蕩。在四下無人之時,她會經常翻出林道曾在她書房中所題的詩。


    對於林道,步練師更多的是好奇和欣慰。


    林道的崛起實在是太快了,快得步練師根本就反應不過來。有些時候,她甚至還認為林道是別人假扮的,不過,這一點不成立。如今的林道,在步練師眼中一個才華橫溢、古靈精怪的家夥。當今士族,特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皇族,哪個人不愛惜自己的名聲,然而林道卻反其道而行之。在林道眼中,他所在乎的是實際效用,而非虛名,為達目的,他往往可以不折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雖然,在某種方麵,步練師並不讚同林道的極端做法,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種做法是最有用,也是成效最快的。


    其實,仔細想想,步練師覺得林道這個家夥其實也不賴。


    “主子,您怎麽在這裏,外麵風大,您還是迴屋吧?”這時候,窗外一個侍女的聲音打破了步練師的心境。步練師抬起頭,發現林道正站在窗外,直直地看著屋內的自己。


    見步練師投來目光,林道笑著點點頭,然後闊步進入了書房。


    “你迴來啦。”見林道進來,一向高高在上的女王竟然鬼使神差地說了這麽一句。


    “呃,是迴來了。不過,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怎麽也不通報一聲,有沒有人監視?”林道直接坐到步練師的前麵,直直地看著步練師。林道的想法很簡單,他不管步練師的心裏是否還有孫權,反正他和她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雖然步練師可以疏遠林道,但是林道卻不能放任步練師,因為她是他的女人,哪怕是名義上的。


    “不礙事,反正整個南冥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下屬,哪怕有人探知我深夜來此”說到這裏,步練師已經說不下去了,她那絕世容顏罕見地出現了一絲酡紅。這一絲嬌羞之色,讓林道頓覺世界仿佛失去了一片色彩,那些失去的光輝仿佛瞬間都集中在步練師的身上,美豔絕倫。


    步練師之所以赧羞,那是因為她曾聽到民間有這樣的說法。民間傳聞,林道乃是步練師的麵首,二人之間有著極為親密的關係。


    林道自然不知此事,不過難得能有機會看到女王害羞,他還是趁機大飽眼福。


    步練師被林道如此盯著,當下不禁有些異樣,她盡量別過頭不去看林道,扯開話題道:“你此番修行如何?境界有提升嗎?”


    林道沒有迴答,而是依舊直直地看著步練師,輕聲呢喃:“別說話,讓我一直看著就好。”


    步練師被林道這句話說愣了,而且出奇的是她並沒有擺出王後的駕子,就這樣默默地坐著,側過臉任由林道盯看。


    “主子,飯菜來了。”這時候,門口有兩名侍女端著飯菜進了書房,她們將飯菜放下之後,又悄然離去,順道將門關上。


    步練師見林道一直盯著,並沒有吃飯的意思,不由提醒道:“飯菜都涼了。”


    “哦。”


    好吧,林道哪怕是在吃飯,也雙眼一直盯著步練師,因為他吃飯基本上不用看,直接端過來,筷子一夾一送,飯菜不過十幾秒鍾就進了肚子。別的林道不敢說,但是吃飯他的等級絕對是神級!


    “你就不能正經點?”步練師實在有些忍不住了,不免在加重了一些語氣,在某些方麵她實在麵對,特別是如今這一身痞氣的林道。


    “呃,難道我現在不正經嗎?”林道擺出一副十分無辜的表情。


    步練師滿臉無語:“你正經的時候是個國王,而現在,更像是一個流氓。”


    “謝謝誇獎。”林道厚顏無恥地承受了步練師的“誇獎”。


    “我今晚來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步練師知道絕對不能跟林道扯下去,這家夥的“扯功”可是天下無敵的,“我恐怕得離開南冥一段時間。”


    “去哪?找誰?做什麽?”林道表麵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但是他內心多少還有些緊張,他想知道步練師要去哪,找誰,做什麽事。


    “我的守護聖靈就要蘇醒了,我必須得迴帝國學院一趟,去尋找師尊指引。”其實步練師完全可以留信一封,然後一走了之;但是她知道,林道畢竟還是她的丈夫,這一點她必須得尊重他。


    “嗯,這可是件大事,既然如此,那你此行要多加小心,早去早迴吧。”林道不動聲色地歎了一口氣,他有一種感覺,也許步練師此行之後,恐怕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迴來了。


    “那,那你也是,這段時間國內的環境表麵上看去比較平靜,但暗地裏還是暗流湧動。王城的那些貴族恐怕會對你下手,我覺得你還是先恢複真身吧,這樣的話,日後行事也方便許多。況且,你在南方也已經徹底得罪了孫權,此人睚眥必報,你人身在王宮之中還是安全一些。”


    林道十分欣慰地發現,步練師在說到孫權的時候,並沒有產生任何感情波動,這說明在這件事上,她已經完全把個人感情拋在了腦後,也說明孫權對她的影響已經不那麽深了。


    “沒事,縱然他想將我千刀萬剮,但是恐怕他要殺我也沒那麽容易。哥可是蟑螂命,想殺我的人多得去了,也沒見幾個人成功地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林道抿了一口茶,直直地看著步練師。如此近距離看美女,果真是舒坦啊。


    “可是”


    “沒什麽好可是的,我的安全你放心。對了,一旦你離開,那政務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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