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能夠破去此等大陣,實屬不易,若是尋得重寶,兩位當居首功,除了答應的賞金之外,另有寶物相贈。”


    伴隨著一聲爽朗的笑聲,尹賢帶著一眾人來到山腳,雙眼灼熱地盯著山頂。


    “尹公子客氣了,接下懸賞,自然竭盡所能,好在有幾分蟲篆之技傍身,破得此陣,幸不辱命。”


    牧笙臉色平靜,謙虛地說道,眼神卻一直盯著山頂之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波動,讓他很熟悉,但由於距離太遠,無法感知出具體是什麽。


    在場的除了牧笙,隻有墨攸知曉破除此陣意味著什麽,但她也並不準備說什麽。


    牧笙在血石山道上揮舞著古劍,斬斷那二十八根鎖鏈的畫麵,仿佛讓她看到了古書中所記載的,隻存在於上古年間的一幕。


    世間能夠識得此陣的寥寥無幾,能夠不用蠻力破去此陣的卻是連古書中也沒有記載,這是隻屬於他們的榮耀,也是秘密。


    站在尹賢身後的羅成厚似乎最為迫切,看著尹賢等人不再向前,便催促道:“尹公子,我們早些上山,或許晚間還能夠迴來慶祝一番,不如現在就動身?”


    站在羅成厚身邊的淩紅狼與衛修跟著點了點頭,而袁洪波、空紹還有蒼心逸則隻是麵帶微笑,似乎並不著急。


    尹賢一一掃過六位雇傭而來的高手,尤其是羅成厚,笑了笑,說道:“既然羅兄都開口了,那麽就請幾位就先請吧。”


    說完後又看了看牧笙與墨攸,詢問道:“大陣已破,是否上山就由你們自己決定吧。不過遺跡中危機四伏,若是遇到危險,僅憑我等實力怕是很難顧全所有人,望兩位三思而行。”


    牧笙露出一絲對遺跡的“神往”之色,有些“衝動”道:“我等散修尋常時日想要入得遺跡,難如登天,遺跡之中確實驚險萬分,但也不缺乏種種機緣,若是能夠有幸得知一二,勝過數年苦修。”


    可能是害怕尹賢不答應,牧笙猶豫了一下,決然道:“當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是遇到危險,我們自會應對,無需各位相助。”


    尹賢聞言心中不以為意,這年頭不怕死的確實多,想要獲得寶物機緣談何容易,沒有一定的實力,即便將機緣擺在麵前,也怕是水中撈月一場空罷了。


    想歸想,尹賢臉上依舊露出一副溫和的神色,微笑道:“尹公子嚴重了,這次有陳老相隨,即便有危險,也會盡量護得兩位周全的。”


    羅成厚似乎有些受不了兩人的磨嘰,招唿著其餘五人率先踏上了山道,尹賢向其餘兩位老者微微行禮,認真道:“請孫老、楊老在此守候,我與陳老就先行一步了。”


    見到兩位老者微微點頭,尹賢也不再耽擱,踏上山道,牧笙與墨攸兩人相視了一眼,也緊隨其後。


    ......


    聖城雲家,那間破舊的院落上掛滿了青藤。


    院落中雲策聽著傳來的消息,有著猶豫不決,尹家已經進入了遺跡,但梁家卻毫無動靜,不僅如此,早時還收到了魔族異動的消息。


    對於魔族,他可以說極為痛恨又帶著一絲恐懼,自從兩年前獨自遭遇魔族,在不敵之後為了不被其帶走,拚死反抗,卻遭受到極其殘酷的折磨,若不是家中長輩及時趕到,怕是連他的屍首都找尋不到了。


    長達一個時辰的非人折磨,對於雲策來說就如同去地獄走了一圈,獲救之時不僅容貌全毀,四肢被廢,或許是魔族有心留存於他的血脈,除了經脈與魂海沒有收到損害,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雖然之後容貌與身體都得到了恢複,但精神上所受到的創傷卻一直難以治愈。


    在平日的家族決策中,他都表現得極為果斷與冷靜,可一旦涉及到魔族,他都會變得猶豫不決,雖不至於失態,但也常常會錯失良機,與一些唾手可得的東西失之交臂。


    這間破舊的院落便是他內心的寫實,兩年的時間他不讓任何人打掃,看著掛滿院落的青藤,雲策的神情有些恍惚。


    在命力的滋潤下,青藤的生長速度異常迅猛,雲策悄然走近青藤,伸手撩開生機盎然的枝蔓,可見幾株虯曲的老枝。


    老枝就像是陳列館裏消退了光澤的千年根雕,讓人感到荒涼、沉重與莫名的淒切。


    然而,老枝自有青藤為冠,縱是槁枯,也充滿著希望的亮意。


    老枝後麵是一堵滿目蒼夷的老牆,老牆上卻依稀綠意幽幽,那是星星點點的青苔,就像是燎原上的縷縷星火。


    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勃勃生機,雲策小心翼翼地伸迴了手,有些暗淡的雙眸裏透著一種叫做生機的東西。


    “雲恆。”


    “屬下在。”


    一道身影悄然無息的出現,靜靜地跪倒在雲策的身後。


    “這兩年,辛苦了。”


    雲恆聞言身體微微一顫,壓下心中的五味繁雜,沉聲道:“少主言重了。”


    “準備一下吧,既然梁安年喜歡做黃雀,那就讓他做,隻是不知道我們這隻螳螂,他吃不吃得下。至於魔族......若是敢來,就全部都給我留下吧。”


    雲恆重重地點了點頭,顫聲道:“屬下領命,先行告退。”


    這不是他兩年來聽到最為明智的決斷,但卻是最為有意義、最為重要的決斷,不論是對於雲策,還是雲家。


    ......


    梁家書房並不位於文昌位,當初在建造之時這書房的位置便是由梁安年決定的,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但都依然聽從他的決定。


    書房的書桌正對著窗戶,夜間抬首便是星空明月,日間更能一覽滿園的春色,但對於一般人而言,這些景色很容易將人吸引,令人分神,難以專心地思考與學習,這也是梁安年擺放的。


    “哥,雲家行動了,以雲策為首。”


    “哦?有趣啊......”


    梁安年看著庭院內的繁花,心情似乎很不錯,比起現代化的建築,他更喜歡這種帶著古意的院落,況且,這看似普通的院落中,隱藏著無數超越這個時代的科技產物,這是最為美妙的結合。


    放下手中的靈毫筆,笑了笑,說道:“有些意外啊,想不到雲策竟然能夠走出來,不過兩年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吧。”


    “哥,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你昨晚說的計劃......”


    梁安年看著比自己整整大了一圈的弟弟,無奈道:“原先讓你派人假扮雲家之人偷襲,自然是為了逼迫雲家出手,如今他們願做螳螂,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梁安年麵前的書桌上是一幅極為簡單的水墨畫,畫著一隻高舉前臂的螳螂,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對前臂,使得其猶如活物,躍然紙上。


    然而,畫上的墨汁甚至尚未幹涸,隻見梁安年輕輕地撕下了那一對前臂,扔到了一旁的紙簍中,麵無表情地說道。


    “想要做螳螂,就要有足夠的覺悟,我們可不是弱小的黃雀......想要螳臂當車,該說你勇氣可嘉,還是不自量力好呢?”


    “吩咐下去,讓他們做好準備,養了這麽久,也該到上場的時候了。誌年你也下去吧,有新的消息天絡聯係我便可。”


    梁誌年聞言,摸了摸腦袋,嘿嘿一笑,有些興奮地離開了書房,連門都忘了關,熱衷於戰鬥,便是他唯一的樂趣。


    ......


    “你們幾位之前可曾去過遺跡?”


    走在最前方的羅成厚出言問道,還等有人迴答,便自顧自地吹噓道:“我去過兩處遺跡,第一次去的時候,還隻是剛入先天,聽聞遺跡多麽恐怖,嚇得我膽戰心驚,結果呢?一路走到底,別說危險了,連個屁都沒有,空手而歸。”


    頓了頓,有些不情願道:“帶頭的還說是遺跡破損過度,裏麵的東西都用不了。誰信啊......要不是那隻狗熊比老子高了兩個境界,非讓他說實話不可。”


    衛修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衣著很時尚前衛,一頭藍發顯得極為飄逸,聽到羅成厚的吐槽,笑了笑,接道:“我倒是之前也去過一處遺跡,雖說有幾分危險,但其實也並不像聽說的那麽危險。或許是有些人不想讓太多的人進入遺跡,故意傳播的謠言吧。”


    聽到兩人的話後,袁洪波有些凝重的搖了搖頭,沉聲道:“兩位隻是運氣不錯罷了,我進入的遺跡在青帝城往南百裏處,名為葬墓,或許你們都聽說過,當時去的人極多,其中甚至不乏入聖境的高手,連季家的人也聞風而至。”


    說到此處,袁洪波眼中閃過一絲懼意,繼續說道:“我當時也隻有先天之境,並未深入,卻遭遇了一群活死人,斷去一臂才逃離險地,而與我同去的兩位是我以前的同事,都是超凡境,卻因為過於深入,一個都沒有出來,最後聽說連入聖境的強者都隕落了數位。”


    淩紅狼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道:“那可是上古遺跡,四年來發現的上古遺跡就那麽幾處,兇險是必然的。況且,季家的生死簿不就是從那裏得到的嗎?聽說是一件絕世秘寶,有著逆天之力,富貴險中求,危機危機,沒有危險,哪來的機緣?”


    空紹笑了笑,沒有接話,而蒼心逸則是神色有些怪異,仿佛心中另有他想,並未多言。


    羅成厚讚同地點了點頭,甕聲道:“小狼說的不錯,這年頭,不把命賭上,還想要弄到好東西?簡直是癡人說夢。”


    除卻前麵開路的六人,隊伍中間是尹賢與那位姓陳的老者,而墨攸和牧笙則走在隊伍的最後,兩人此時都有些“飽”。


    肆無忌憚的吞噬所導致的副作用此刻顯露了出來,就像一個人在極其饑餓時瘋狂進食,雖然吸收的時候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但當所吸收的生機都聚集在一起時,體內便會生出一種極其難受的膨脹感。


    不論是牧笙的暮生決還是墨攸的特殊功法,對於這股生機的煉化依然極為迅速,但依舊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才能夠完成,這期間如果遇到戰鬥,他們兩人或許真的沒有絲毫自保的能力。


    牧笙很不喜歡把自己的安全交給一個並不如何熟識的人,若是能夠煉化這股生機,暮生決第一階段的基礎或許便能夠徹底完成。


    他將靈魂力小心地探入體內,開始強行煉化這股生機,這種煉化之法對於身體素質以及經脈強度的要求極高。


    好在牧笙的煉體術為體內的經脈打下了牢固的基礎,雖然有些疼痛,但無大礙,能夠這樣邊走邊煉化,或許也隻有牧笙能夠做到了。


    看著身旁墨攸愁眉苦臉的模樣,牧笙也是束手無策,除非他擁有命力,而且兩人不再前行,才能夠助其煉化體內這股磅礴的生機。


    “一會若遇到危險,你不要出手。”牧笙輕聲說道。


    墨攸怔了怔,本能地想要出口迴絕,但轉頭看道牧笙有些嚴肅的表情,感受著體內幾乎快要撐爆的生機,猶豫了一下,旋即低頭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山道的兩旁長滿了極高的雜草,讓眾人的視線很受影響,看似不高的山走起來卻有一種望山跑死馬的感覺,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山道直通山頂之巔,沒有絲毫的曲折,在午後陽光照射下的山道,透著一股神聖而莊嚴的氣息,但牧笙隱隱發覺這股神聖氣息裏蘊藏著一絲令人心悸的不適感。


    忽然間,山道兩旁的雜草裏響起了一種古怪的聲音,仿佛有什麽野獸正在裏麵穿行。


    下一刻,那些聲音盡數消失不見,仿佛沒有出現過一般,但那不代表著危險的離去,而是在告訴山道上的不速之客,請做好準備。


    行走在前方的六人都同時停下腳步,警惕的神色浮現在每個人的臉上,環視著兩旁的雜草,羅成厚等人總覺得裏麵有很多看不見的東西正在窺視著他們。


    牧笙將墨攸護在身後,低著頭,側著臉,聽著草叢裏傳出的微弱聲響,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越來越難看。


    “噬——元——獸——”


    死死地盯著草叢,牧笙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艱澀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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