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不得已強征下蔡百姓運送輜重,要知如今天寒地凍,百姓中很多是買不起衣服、穿不起鞋的,讓軍士趕著他們運送物資,難免就會有捱不住凍餓,死在途中的情況發生。


    因了這個緣故,何楨主動請纓,願意帶著隨行的軍醫返迴下蔡,與征發的民夫同行。


    徐庶允了此議,旋即又將心思收迴到眼前的戰事上。


    “壽春令聞我部抵達城外後,加派了駐紮在城外的守兵。”徐庶在輿圖上某個地方一指,“此敵營離城中不過十裏,探知,常駐兵員為五百人,這次從城中加派的人手應也不會超過此數,即是說,營中有千餘敵軍精銳,其中不乏騎卒。”說完,他對華歆道:“參軍對此戰有何高見?”


    華歆蹙眉道:“之前我聽斥候迴報,這個敵營工事完備,四麵都有井闌(底下有車輪的哨塔)輔助防禦,若是硬攻,一則我軍損失太大,二則時間上也對我軍不利。”


    徐庶點頭,“參軍之言甚合我意。敵營堅固,強攻過後,短時間內我部難以補上兵員,即便從下蔡臨時募兵,招募來的人定也不過是充數罷了。今郭校尉已經從合肥出發,我部若遲遲不能拿下壽春,將會陷其於險地……諸位可有妙計能踏平城外敵營?”


    這時牽招出列,陳說道:“現在壽春已得知我部位置,如攻擊城外的敵軍,則城內守軍開門來援,如全力攻擊城池,那麽城外的敵軍亦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此固為守城良方,然仍需有高明將領指揮,才能顯出厲害來。我聞方伯陳溫乃當今名儒,重用豫、揚名士,麾下卻鮮有智勇皆備之將能替其分憂。”隨後兩手攤向李通、陳恭、關羽等將的席位,“而我部之中,有李校尉,有陳、關二司馬,皆熊虎輩,一計可平敵營。”


    因問牽招計從何處,卻是牽招認為:李通、陳恭二將可列陣於壽春城下,將士兵盡數鋪開,讓敵軍可以大約看清數目,獨讓關羽率兩百精銳埋伏在城外敵營支援的路上。待敵軍中計,以為我部全力攻城並出營來援的時候,伏兵就可以一舉殺出,同時,陳恭也帶著後陣的士卒殺過去,擊潰城外敵軍。


    牽招此計,對陳列於壽春城前的士兵數量很講究。少了,勢必會讓守城將領看出端倪,可要是隻分了一百兵出來,卻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瞧出破綻。


    關鍵在於關羽能不能完成牽招所說的伏兵任務。


    想到關羽曾在討董時陣前斬殺呂將,又想到許褚對他的交代,說:“關雲長忠義之士,萬人敵,攻城拔寨不在話下。”徐庶遂目視關羽,笑問道:“關司馬可能擔當伏兵之責?”


    關羽站起身,依舊是那副昂然而立的樣子,丹鳳眼微微眯起,一抖綠袍,淡淡道:“何須百人,關某隻要五十步卒,定能將城外敵軍殺得丟盔卸甲。”


    李通、陳恭聞言相顧對視,嘴角輕挑,顯是覺得關羽是個‘好大言’的人。


    牽招、華歆亦是驚訝非常,華歆道:“司馬勇冠三軍,我是知道的,可百人已然很少,司馬還要再減其半,萬一有失,我等如何跟許侯交代?”


    關羽臥蠶眉一跳,也不看華歆,徑自道:“敵營雖有千人,然在關某看來,不外乎插標賣首爾,諸位若是不信,關某願意立下軍令狀。”


    眾人於是都看向徐庶,等他決斷。


    徐庶如今身為一路主將,細究地位,在許褚陣營裏幾等於二號人物,是以關羽話說的狂妄,他的表情亦沒有什麽變化,沉聲道:“好,為嘉司馬之勇,便立下軍令狀。”話鋒一轉,“不過......百人之數卻不能變,司馬可願接令?”


    關羽道:“有何不敢。”


    待帳中文吏寫就軍令狀,關羽按上手印,立即轉身離帳,在自家部曲中挑了百名甲士,依照計劃,在敵營與壽春城之間選一伏兵地點匿藏。


    ......


    ......


    徐庶這邊的伏擊計劃正在展開,壽春城內,駐守此地的將領,劉邈從弟劉廣正拉著壽春縣令,騎馬去找一個人。


    壽春令是個養尊處優的文官,徐庶部臨城後,他往日的風度煙消雲散,似無頭蒼蠅般,隻知道對劉廣言聽計從。也因此不怎麽騎馬,被劉廣強拉過來後,他在半路上抱怨連連,道:“劉校尉,賊將徐庶都兵臨城下了,你這時候怎麽還有心思去找孫郎喝酒?”


    劉廣年約四十,少學擊劍,孔武有力,是個尚氣任俠之輩。


    劉邈正是看中了這點,才把重鎮壽春交托其手。


    這時候兵臨城下,劉廣自知自己雖在家鄉有點小名氣,可卻無法跟許褚麾下那幫子虎狼之士想比,因而想來想去,決定去縣城孫討虜家中求援。


    壽春令口中的‘孫郎’,正是與周瑜同年出生的孫堅之子,在當地名氣很大的年輕俊彥——孫策。


    聽了壽春令的抱怨,劉廣沒好氣道:“你懂什麽,我素與孫郎交好,知其未及弱冠,卻是天下一等一的豪傑,身邊與他交好的如汝南人呂範、其族兄孫河,亦是一時俊傑,今賊兵臨城,正是請他襄助的時候。”


    說著話,兩人抵達孫府,投刺求見,不多久,出來一個腰佩短刀,身材高大的年輕人。


    “伯海,快帶我去見孫郎。”見了來人,劉廣急忙道。


    孫河,孫堅族子,字伯海。


    “劉校尉,你......”


    “哎呀伯海,閑話少說,孫郎在家麽,我有要事見他。”


    孫河點點頭,前頭引路。


    自孫堅參加討董以後,他就把夫人、孩子都從吳郡搬到壽春來,讓年長的族子孫河幫忙看顧,熟料未及弱冠的孫策實已長大成人,利用父親的名聲,在壽春結交名士、豪俠,因此聲名鵲起,認識了諸如從汝南避難過來的呂範等人。


    劉廣這時候來見孫策,呂範這些人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因與孫策交談甚為投契,又或者是對孫策的父親孫堅十分折服的緣故,呂範將手下的百餘名門客盡數交給孫策指令,自己則是以客卿自居。故而,孫策在壽春,實際上等同於一個實力不小的豪強,莫說劉廣心折於孫策,即便不是,單看在孫家在壽春有這麽一股不小的力量的份上,他也要來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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