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縣郡府。


    剛在城門處將樊阿、秦暢等醫曹屬官送出城外,他就收到了消息——前天夜裏蔡邕於府中大宴賓客,前來赴宴的士族大姓家主有十多個,宴會散後,郡朝於昨日、今日兩天收到辭官的屬吏送來的告罪書,願意認罰。


    蔡邕一出手,效果出奇的好。另外還有風聲傳到許褚耳中,據說周異也在這幾天頻繁拜訪郡右。一個天下知名的大儒,一個本郡郡望,兩人合力,一下子就把郡治舒縣的反對聲浪給壓下了。


    許褚頓覺一陣輕鬆:行軍打仗,是需要大後方的穩定的,郡吏們是地頭蛇,把持著一部分的郡朝政事,尤其重要。現在他麾下的文武裏,一部分在加緊練兵備戰,一部分外出巡縣,一部分在督管秋收備寇,正是大動幹戈的時候。越是這種時候,郡朝就越不能亂,否則一旦荀彧、辛毗兩人在外下手重了,可能真會把廬江攪得天翻地覆。


    迴到郡府,一人早就在門口候著。許褚認得這人,乃是劉備部下一個親信,問其何事,卻是荀彧有信送來。


    入郡府大堂,許褚坐好後將信看過,傳閱眾人。


    在座的不僅有戲忠、郭嘉等,謝貞、周異、何楨、牽招、史路等郡吏也在。


    “這......這......”謝貞手足無措,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荀彧的信裏,除了把襄安縣的情況略加綜述外,還附上了諸多姓名,自襄安縣丞、尉以下,足足有三十多個縣吏涉嫌枉法,收受縣鄉豪右的賄賂。特別詳細說明了大王裏從屬之鄉的鄉有秩、遊繳,這兩個人勾結鄉中大姓,把大姓家中的訾算、口算、徭役劃到了各裏百姓頭上,致使該鄉百姓民生困苦,出現了把剛生下的小孩直接溺死的現象。


    四個字:觸目驚心!


    許褚離郡擊董,郡中主腦乃是周異、謝貞兩人,現在荀彧的信裏詳細記載了官吏的不法事,以荀彧的名望,眾人都不會覺得他是誇大其詞,故而,謝貞手足無措。


    堂中諸人沉默不語,唯周異、謝貞拜於堂中,向許褚請罪。


    許褚無意擴大事態,而且他也明白,發生這種情況實際上不能完全算是周異、謝貞的過錯,吏治敗壞,早在桓靈兩朝的時候就席卷九州了,加上那時候他帶著大軍討伐董卓,造成郡中空虛,他們兩人能把廬江四平八穩看顧住,非但無錯,實乃有功。


    將兩人扶起,好言寬慰,以示自己並無‘欲加之罪’的意思,許褚轉而說道:“所幸董卓混亂朝綱後,揚州一地還算太平,年景亦是不錯,百姓總算還能苟活。澄清吏治,既能解民倒懸,又能有利於日後,諸卿,我意,讓荀文若、辛佐治搜集不法之徒的罪狀,上呈郡朝,一旦核實,當即將此輩捕拿!”


    姚昇道:“明府,這件事,或有商榷的餘地。”


    “嗯?”


    “荀掾剛出城五日,就舉了二十多人的罪狀,如真要大動刑罰,該縣將為之一空,以後該怎麽施政?屬下認為,當有輕重緩急之說。重罪者當治,輕罪著延治,職高著緩治,職低者急治。”


    “姚丞老成之言......”許褚沉吟。


    蔡邕讚成姚昇的話,也說道:“法太明,令太嚴,容易牽連太多人。按律,贓吏犯法,坐及舉主、子孫,真要依法處置,我知荀掾信裏頭有兩人是曾被舉孝廉的,這兩人的舉主也要被牽連,其餘人等,族中在郡中為吏的也要連坐,牽涉實在太廣。”


    在座的除了許褚本人,盡都熟於律法,聞言皆點頭稱是。


    許褚因此愁道:“箭在弦上,豈能不發?”瞥見郭嘉朝他使眼色,許褚忽然會意:荀彧和辛毗名族之後,對姚昇、蔡邕的擔憂難道會不知道?因道:“此事容後再議。”


    正此時,堂外來報:辛毗有案卷送來。


    卻是辛毗行郡北,與荀彧行郡南采取了不同的套路。荀彧微服采風,謀定而後動,辛毗則是帶著陳義、宮肅及百名甲士雷厲風行地去到了龍舒縣縣寺,就在縣寺之中,命縣令取本縣文牘,派人查訪諸鄉、亭,訪查民義,當即捕拿了該縣一鄉有秩、幾個亭長。


    許褚心道:辛毗行事,真有雷霆之威。可雷聲過後,卻隻拿了一鄉有秩,幾個亭長,這雨點嘛,還真有點小......不過卻正合了蔡公、姚叔義的意思,沒有牽連太多人。郡北諸縣,倒在其次,關鍵還是郡南文若處。郡南的居巢、皖縣等臨大別山,與盜匪勾連錯結,此患不除,郡中百姓仍是要擔驚受怕的過日子......


    ......


    ......


    荀彧、劉備還在去往居巢縣的路上,居巢縣城的大族秦氏,就得到了消息。


    秦由,荀彧到任前的南部督郵掾,他坐在堂中,喝著爽口的酸汁,兩個美貌的婢女正在給他捏著腿。


    郡府出公文任命了新的南部督郵,要把他調至戶曹,秦由在南部督郵任上撈的盆滿缽足,加之年近五十,已是不小了,便索性推病返家,準備安享晚年了。


    在他看來,新任的南部督郵荀文若家世清名,神仙般的人物,當不過是在督郵任上過渡下,然後再行委以重職,沒有想到,他自以為的這個想法,就在剛剛被一個不速之客破滅了。


    來客從舒縣過來,秦由年紀大了,視力不是很好,依稀看清來客好像是自己示恩過的某個郡朝小吏的家人。不過他來不及細問,因這來客隻留下一句:許侯欲治郡南,新任督郵荀君將至。便急忙走了,應是怕被閑雜人等看破他的身份。


    秦由的第一反應是許褚瘋了,好好的日子不過,你治什麽郡南?這條消息莫不是有假?轉念一想,他什麽身份,曾經是一手遮天的郡督郵,家中明裏有徒附上百,良田數百畝,暗地裏還養著數百門客,散著幾千畝田,在居巢縣是比縣長說話更有分量的人物,誰敢拿他開玩笑?


    他不免想到許褚治理潁川的故事來。殺縣尉,平黃巾,誅張直,三件事,哪一件是當時的人能想到的?許褚這麽做,似乎也沒啥好意外的,他的手裏粘著太多的鮮血,從潁川一直殺到洛陽,這樣一個人,什麽事做不得!


    想到這裏,秦由臉色發白,“若真如此,該如何是好?”一想起自己曾經還收過廬江盜匪的錢財,他更加坐立難安,“萬一事情都被荀掾查出,我秦由不僅難逃一死,族中老小怕也難以幸免。”


    獨自枯坐良久,有門客來報,說是縣北某裏來了兩個騎馬佩劍的外鄉人。


    秦由騰地站起,汗如雨下。微信搜索公眾號: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電影溫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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