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劉備等人,漫步在星光下的許褚,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你們且說說,我該怎麽用這四個人。”


    許褚問話的時候,一隻手正輕輕按在欄杆上,如果願意的話,他稍一發力就能將這根木欄杆給折斷——這是上天賜給許褚的力量,並且似乎還沒有完全被發掘出來。曆史上聲名赫赫的一員虎將,被他活著活著,竟而漸漸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論哪個時代,知識跟力量都是不可或缺的武器,從一個後世人的角度出發,許褚更相信前者的作用更大。


    可是今天見了劉關張,讓他聯想到羅貫中筆下‘三英戰呂布’的場麵,不由覺得自己真的是在暴殄天物,浪費了這麽一身武藝。


    跟在許褚後頭的郭嘉、戲忠、姚昇三人不知道許褚心生了多少感慨,對於許褚的問題,郭嘉迴說道:“劉備等人既然遠來從軍,主公就算是演戲給天下人看,也不能讓他們空手而迴。”


    “關鍵是給他們什麽職位。”許褚皺眉道,“劉備涿郡英雄,關羽、張飛都是勇猛的壯士,給的低了,人家未必領情,給的高了,又怕軍中將校有怨言。”


    還有一層許褚沒有明說,劉備可是誌在匡扶天下的豪傑,而且現在擺明了是來自己這打董卓、賺名聲,給了他兵馬讓他立功,這不是養虎遺患是什麽。


    “英雄?”戲忠嗤笑一聲,“恕忠直言,主公也太高抬劉備了。”


    姚昇點點頭,跟著說道:“確實,我看劉備年約三旬,一事無成,碌碌無為,算不得什麽英雄。反而是那關羽、張飛,正如主公所言,是頗為難得的勇士。”


    姚昇、戲忠的話也不是沒道理,自入漢末來,許褚看到的天下英傑,曹操、荀彧、鍾繇、荀攸、鮑信,乃至揚州裏的賀齊、朱桓等人,哪一個不是年紀輕輕就出仕州郡,或者博得大好名聲的。這麽說的話,劉備被人輕視,亦不是全然沒有來由。


    許褚想了想,斟酌著說道:“要不......給劉備一個軍侯的職位,讓隨劉備來的文士簡雍做個記事,再讓關羽、張飛兩個去到他部為武職?”


    郭嘉、戲忠、姚昇三人互相看了看,郭嘉道:“不如這樣,孫將軍還沒到梁縣,等孫將軍到後,出兵北上也還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便許劉備在當地募兵,視其募得多少士卒而定。至若關、張兩人,便如主公說的,可以去到各部任一武職。如此一來,也顯得主公求賢若渴。”


    許褚險些笑出聲來,堂堂‘漢昭烈皇帝’,竟被郭嘉說成用來彰顯自家‘求賢若渴’的工具......不過郭嘉的建議很合許褚的心意:一者幾天的時間,劉備募不來多少兵,但這個方法是讓他自己憑本事去幹,讓人挑不出毛病;二者關羽、張飛卻是萬萬不能放任他們留在劉備身邊做事的,兩人都是‘萬人敵’,上戰場殺敵得軍功是百分之百的事,隻不過是功勞多少的問題,在劉備帳下,他們的功勞就會算成是劉備的,而調到如樂進、甘寧等人的部曲或者許褚的中軍裏,就沒有這個顧慮。


    “姚君是昭信校尉,就請你去跟劉備等人談一談。時候不早,諸卿且去睡吧。”


    ......


    當晚,姚昇就去到劉備的下榻之舍,說明了來意。他走後,關羽勃然而起,對劉備說道:“兄長,我等不在這待下去也罷!”


    劉備被關羽吼得頭皮發麻,歎道:“雲長何出此言?”


    張飛咧著嘴笑,說道:“二哥豪氣幹雲,自是不願在除大哥之外的人手下做事。”


    劉備遂苦笑無語,他知道張飛說的極是,關羽哪都好,就是這脾氣硬的像茅坑裏的石頭,認準了的道理,八匹馬都拉不迴來。


    簡雍能。


    簡雍搖著他那把破扇子,笑道:“可惜啊可惜。”


    劉備故問道:“憲和可惜什麽?”


    “可惜我等四人披風淋雨,千裏迢迢共赴國難,在河內卻連袁紹的麵都見不著;輾轉陳留,半途聽說許褚在潁川,馬不停蹄過來,好容易有了伸展抱負的機會......哎,不說也罷。”


    劉備默然歎氣。


    關羽聽在耳裏,麵現慚色,忽推門欲出,劉備、張飛、簡雍同時驚道:“雲長(二哥)去做什麽?”


    關羽道:“我去迴複姚校尉,便說願從許將軍之命。”


    簡雍麵有得色,偷偷看了眼劉備後,上前拉住關羽的袖子,“雲長啊雲長,這種小事還要你去做麽?讓簡某去吧。”


    ......


    三月初的河南尹,幹燥多風,冷風卷著泥沙的大道上,一支兩萬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開了過來。


    孫堅到了。


    許褚與曹操聞訊,早就出了梁縣十裏相迎。


    見過了曹操、劉備、關羽等人,許褚以為自己看到孫堅應該是心如止水,沒有想到自己還是被孫堅犀利無比的眼神給驚到了。


    頭裹紅幘,駿馬銀甲,威風八麵的孫堅嘴角揚起三十度,淡淡掃了許褚諸人一眼。這一眼,讓遠在二十米外的許褚想起了某個平行世界裏的達康書記的表情,冷漠、陰鷙,殺氣騰騰。


    這個眼神稍縱即逝,孫堅轉而大笑道:“久聞許將軍、曹將軍大名,今日相見,當浮一大白!”說罷,驅馬獨自走來。


    許褚與曹操相視一笑,輕輕一夾馬腹,雙雙走到兩軍中間。


    “烏程侯果是‘江東猛虎’,儀表不俗。操與許將軍已備下酒宴,隻等孫侯到來痛飲一番,一醉方休!”曹操客氣說道。


    孫堅目視許、曹二人,心道:關東群雄並起,唯許褚、曹操二人奮進勃發,曹操不說,這許褚果真如想象中的壯勇,隻不知在孫某刀下,此子能擋得了幾合。


    孫堅會如此想,一半是因為他跟關羽一樣,都是傲骨嶙峋之輩,另一半則是因為他對自身武藝的極為自信了。


    征黃巾,伐涼州,平長沙,三件戰事,讓孫堅從一個郎官坐到如今的一方太守,討虜將軍。他手中的祖傳寶刀‘古錠刀’,刀下亡魂沒有一千也有數百,故而卻是不信一個‘毛頭小子’,可以在他的刀下活下命來。


    許褚、曹操、孫堅三個雄傑,曹操與孫堅同歲,都是三旬過半的年紀,許褚小了他們近一輪,確實可以稱之為毛頭小子。


    孫堅聽了曹操的話,大笑道:“曹將軍不要戲言,我等哪有功夫置酒高會,國事要緊,國事要緊。”


    曹操不由心裏一突,難不成這孫堅竟是要在此地商議好作戰計劃,隨後直接率軍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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