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騎兵,曹操跑了一百多裏,曹仁、劉衝等部還在攻打梁縣西麵五十多裏外的陽人聚、廣成聚。同一天,運送糧草的王闌所部也到達了梁縣,隻等西邊告捷,他們就可以圖謀進擊伊闕、大穀兩關了。


    曹操風塵仆仆,得知許褚有所斬獲後,他喜道:“仲康果然沒讓人失望,此一勝,於軍中士氣大有裨益。”


    群雄討董,時至今日,河內、酸棗、南陽一兵未處,反而先是孔伷嚐到了敗績,天下士民早就群情沸騰了,試想若是許褚再敗,討董這件事就將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曹操因是欣喜,欣喜之餘,還有幾分僥幸。


    說及形勢,徐榮北遁後,伊闕、大穀兩關已經暴露在許褚、曹操的聯軍之下,可即便如此,戲忠、郭嘉仍是覺得暫不能攻。


    姚昇與辛毗兩個儒生氣稍重的謀士,亦覺得打梁縣尚在情理之中,畢竟梁縣離洛陽還有很長一段路,可一旦兵臨伊闕關下,離洛陽就是‘近在咫尺’了,非常危險。可以想象,倘若許褚、曹操揮師北上逼近洛陽,等於是威脅到了董卓的身家性命,這樣一來,董卓肯定會派雄兵猛將出關,與許褚、曹操一決高下。


    當然結局十有**是許褚、曹操戰敗。


    四路討董,如今隱然已變成了三路,一個是因為兵出武關的南陽太守張諮被孫堅所殺,孫堅收攏兵馬後來到了魯陽與袁術匯合;一個是因為許褚、曹操如今的進軍路線,舍了轘轅關去打伊闕關,這條路線不出意外的話,正是孫堅最好的進軍路線。


    在沒有袁紹、酸棗方麵的配合進軍的情況下,打跟洛陽‘近在咫尺’的伊闕關跟找死沒有什麽分別,因為一旦兵敗,身後數百裏都是平原,跑都沒地方跑。


    曹操提前預料到了此節,說道:“我在轘轅關下的時候,已派人去信給袁紹、張邈等人言及配合進軍一事,想必不久後就會有迴信。”


    許褚點頭,旋即問道:“孟德兄沒有派人去袁公路那邊麽?”


    曹操嘿然一笑,複又皺起濃眉,在寒氣十足的堂中走了幾步。


    “路中悍鬼袁長水,不問也罷。”


    許褚也笑了。


    袁術當年曾任‘比二千石’的長水校尉,在任期間奢淫無度,出門豪車駿馬,隨行甚眾,經常以勢壓人,便被編排了‘路中悍鬼袁長水’的外號。曹操、何顒等人,也正因為袁術的風評太糟糕,故而從不登其門。


    這樣一個驕狂的人,本就因為袁紹做了討董聯軍的盟主而心懷不滿,會聽進去曹操的建議才怪。


    ......


    幾日來,除了一邊關注曹仁、劉衝那邊的戰況,一邊督促士卒訓練之外,許褚並無他事可為。倒有一個情況令他稍稍振奮,戰勝李蒙後,樂進、李整獲得了一些武器,還有戰馬。


    那日戰況激烈焦灼,激戰之中,馬匹多有損傷,故而最終清點完畢,軍中的戰馬之數為六百匹。曹操眼紅不已,屢次旁敲側擊地問許褚討馬,許褚被纏得頭疼,兼因作為曹操主動當疑兵打轘轅關的補償,送了曹操一百匹馬。接著從軍中挑選出三百個善騎術的士卒,補充到樂進所部之中,作為褒獎。


    說這三百人善騎術其實有點勉強,隻不過比起不會騎馬的人強一些而已。


    之後,樂進向許褚提了個意見,“士卒不習馬術,為將者不能不習馬術,如今君侯得了一批戰馬,閑暇時候,當令各部將校勤練馬術。”


    許褚深以為然,問樂進,“文謙怎麽突然想起此事?”


    樂進曬然道:“因見那李蒙馬上功夫了得,遂有此一說。”


    李整跟李蒙相鬥的過程,許褚已然聽說了。確如樂進說的,甘寧、典韋等虎將步戰之時勇猛無敵,可一旦遇到馬上功夫了得的敵將,明顯就會吃個暗虧。以往在陽翟誅張直時,故太尉段熲之子段威的馬上功夫就讓許褚記憶深刻。


    漢末重俠氣,民間好勇鬥狠,這些個地方豪傑武猛之輩亦不能免俗。沙場對敵,策馬鬥將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對於兩軍的士氣影響非常大。旁的不多提,單說那呂布,憑什麽他就能在並州軍中脫穎而出,甚受丁原賞識,還不是他可以騎馬縱橫壕溝如履平地,七進七出斬將殺敵?


    雖說呂布打小在並州長大,許褚那些半路出師的麾下諸將校肯定學不成像呂布這樣精湛的馬術,但凡事也都是講究天賦的,不能跟呂布一樣強,學得跟李蒙一樣,也是可以展望一下的。


    此一條,許褚將之牢記於心,以期日後有機會讓諸將練練馬術。


    兩天之後,陽人聚、廣成聚傳來捷報,曹仁、曹洪,劉衝、翟容分別攻克了陽人,廣成兩地,當夜許褚大擺筵席,為這四人慶功。


    再次日,袁紹、張邈的迴信還未到,洛陽方向卻是來了重磅消息——董卓罷免了阻礙遷都的楊彪、黃琬,並殺了曾經力勸董卓拜袁紹、王匡等人為郡太守的伍瓊、周毖。隨後正式宣布遷都長安,天子與一些重臣先行,董卓自己則暫時留在洛陽。


    另外,皇甫嵩奉詔入朝擔任城門校尉,被董卓找了個借口下獄,欲將其殺害。最後是其子皇甫堅壽向董卓求情,才免去了殺身之禍。至此,右扶風的三萬精兵,又成了董卓的囊中之物。


    定下遷都之議,除掉了皇甫嵩這個心頭大患後,還有一個值得玩味的消息傳來,董卓任命胡軫為大督護,率兩萬精兵負責鎮守伊闕、大穀一帶,又將徐榮調往滎陽,負責鎮守虎牢關一帶。


    這兩道軍令,本是不可能這麽快就有消息出來的,隻能說董卓是有意讓許褚、曹操以及酸棗諸公得知,至於暗地裏他在謀劃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曹操聞訊後,情緒激動地找到許褚,說道:“仲康,不世之功就在眼前了!”


    許褚知道曹操說的‘不世之功’是什麽:攻入洛陽。


    天子已然在去長安的路上,等於說董卓已經下定決心放棄洛陽,轉而要在自己根基相對雄厚的三輔、涼州對抗群雄。這樣一來,打伊闕關的風險就大大降低,因為董卓壓根不想在洛陽附近跟群雄玩命。


    若這時候袁紹、酸棗諸公同意一齊出兵,勝算就會很大。可惜的是,許褚終究沒有等到他們的迴信,反而是等來了孫堅的使者,以及劉備本人的到來。


    許褚耳聽著戲忠說‘長沙太守孫堅的使者程普,公孫瓚麾下司馬涿郡人劉備求見’,複又看了看自己身邊的曹操,不由想道:能跟曹操、孫堅、劉備共事一場,也不枉來漢末走一遭了。


    迴想曹操那句: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不知今日見到現在的劉備後,他會生出什麽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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