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平遠遠的坐在居庸關外麵道路上擺的的小馬紮上,一臉焦灼的死盯著關城上麵,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他不一會兒便要問手下人,過去了多長時間了,同時也生怕突然間看到關城上麵懸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時間整整過去了小半天,可是關內卻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王承平於是便有點坐不住了,站起身大聲喝道:“來人,去關下問一下守軍,盧大人時下何在!不管他們如何決斷,都不得傷盧大人半根毫毛,否則的話……否則……否則本將率兵殺入關內,定要殺他們個雞犬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間一個侍衛便指著關門方向大聲叫道:“關門開了!將軍快看,關門開了!”


    王承平立即便蹦了起來,用力的朝著關門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緊閉的關門這個時候正在緩緩的被人從內部打開,露出了一條縫,隨即關門便越開越大,漸漸的全部打開。


    幾個官兵騎著馬立即便從關內衝了出來,直接衝向了王承平等人所在之處,策馬來到了王承平近前的時候,這幾個人翻身跳下戰馬,大踏步的走到了王承平麵前,其中一個官軍的軍將抱拳對王承平說道:“這位想必就是王將軍了吧!我們周將軍有令,打開關門,放你等通過此關!你們可以整兵入關了!但是我們將軍也說了,你們必須要列隊過關,不得擾民,我們將軍會率部於你等同行!一同前往山海關去!”


    王承平聽罷之後立即抱拳道:“好!那麽就請這位兄弟代我王某多謝你們周將軍了!一切願聽周將軍的吩咐便是!我等大中軍絕對會對關中百姓秋毫無犯的!請周將軍大可放心便是!另外敢問一下,我們盧大人盧監軍現在何處?為何不見他跟你們一同迴來呢?”


    這個出來傳令的大明軍官露出了一臉欽佩的神色,對王承平抱拳答道:“迴將軍的話,盧大人眼下一切安好,正在關內和我們將軍說話,盧大人果真不是凡人,盧大人入關之後,說服了我們將軍大人,他以身為質,願意留在我們將軍身邊,保證你等大中軍絕不會趁機攻襲京師,盧大人說了,你們軍紀嚴明,絕不會入關大掠,還望你等千萬不要辜負盧大人的這片心意!諸位還是速速準備過關吧!在下就不耽擱諸位了!告辭!”


    說罷之後,這幾個周遇吉的手下便轉身翻身上馬,朝著關門馳去。


    王承平抬了抬手,張了張嘴,但是沒有說話,眼看他們馳遠之後,便頹然放下,歎息了一聲道:“盧大人呀盧大人!難怪聖上如此看重於你!也罷!速速將此消息告知總都統,大軍速速整兵,準備拔營過關!”


    沒多長時間,隨後壓著大隊人馬前來關下的閻重喜便收到了消息,對於盧象升以身犯險,單人獨騎入關勸說周遇吉對他們開關放行,也是欽佩不已,既然事已至此,他也隻有督軍加快速度入關了,於是大軍合兵一處,開始整兵拔營,當日不到晚上,左路軍全軍便分批開始入關,一隊隊大中軍兵將們軍容整肅,隊列整齊的進入關內,然後在周遇吉麾下官軍的監視之下,穿過了居庸關,然後從另一側進入到了關內京畿之地。


    而盧象升則背著手,就站在周遇吉身邊,微笑著看著關牆下麵的大中軍一隊接著一隊的通過關城,凡是通過關城的每一隊大中軍兵將們,當看到盧象升的身影的時候,都遠遠的在軍官們的口令聲中,集體對盧象升敬禮,然後又在盧象升的點頭示意之下,禮畢放下胳膊,昂然挺胸,甩開大步朝前行去。


    沒有人多說什麽話,但是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尊敬,卻讓關內周遇吉和他的手下們無不為之動容,而且眼下已經改稱為大中國防軍的刑天軍的軍容,也讓周遇吉和他的部下官兵們為之動容,他們是和刑天軍近期交過手的,當然知道刑天軍的厲害,可是以前交手的時候,都處於兩軍陣前,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近距離的觀察過對方的軍容,當看罷了刑天軍部眾們表現出來的昂然士氣和整齊的隊列,連周遇吉這個靠著軍功一步步從最底層走上來的大明軍將,也不由得不歎息,他麾下的官軍,雖然也能在大明官軍之中稱之為精銳,可是和刑天軍一比,他們就隻能自慚形穢了,這真是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幸好他們沒有在這裏跟刑天軍死戰一場,要不然的話,他們估摸著全部都要死在這裏,也不見得能擋得住這些刑天軍的兵馬。


    於是不少周遇吉手下的官兵都偷偷的暗自慶幸,幸好盧象升盧大人勸服了他們的將軍,要不然的話,他們估摸著這會兒就交代在這兒了。


    特別是當看到那些成列綿延不絕通過關城的刑天軍的炮車隊伍的時候,更是讓官兵上下無不感到不寒而栗,暗叫這刑天軍也太厲害了吧!粗數一下,這單單刑天軍的左路軍之中,便裝備了過百門各型紅夷大炮,這要是一起開火的話,他們這些守軍根本就不夠瞧的,人家一次齊射,估摸著他們就差不多要死絕了。


    再看看刑天軍的物資車隊,更是綿延出了數裏遠,車上無不都裝滿了各種糧秣物資和彈藥,真想不通他們是哪兒搞來的這麽多糧食,和他們官軍一比,他們官軍真格都成了叫花子了,眼下他們官軍,一天隻能吃兩頓,而且一頓稀的一頓幹的,還不能管飽,可是刑天軍那邊,看架勢每天似乎都是三頓飯,而且頓頓有幹的,還有鹹菜可以就著下飯!


    再看看刑天軍兵將們的器甲,一隊隊火銃手扛著被擦拭的黑明發亮的精悍火銃,一隊隊刀牌手各個都懸掛著一把鋒利的大刀,每個人還有一麵堅實的盾牌,腰間抑或是背上還背著一兩顆抑或是兩三顆那種可怕的霹靂炮,而且多數人身上有甲,長槍手更不用說了,每個人一杆碩長的長槍不說,還都在背後的被子上別著一把式樣精巧打磨的明晃晃的小鐵鍬,這東西既可以拿來挖壕,又能用來當近身兵器禦敵,實在是好東西。


    而那些刑天軍的騎兵隊,更是各個都騎著高頭大馬,一看其中不少戰馬便是關外蒙古人養的好馬,這還不算,居然許多人還是一人雙馬,甚至於連一人三馬的情況都有。


    這等裝備水平,幾乎可以說趕上或者超過了大明裝備質量最好的關寧軍,更不用說他們這些京營的官軍了,這種裝備質量,讓所有官軍都有點位置眼紅,又羨慕不已,有些人便琢磨著,有朝一日幹脆也跟著人家刑天軍幹得了!聽說刑天軍的兵將們,每個月都可以領到足額的軍餉,發的雖說是一些大龍紙鈔,但是這種紙鈔據說在刑天軍的轄地之中,甚為硬通,隨時都可以去那什麽中華銀行之中,兌換出叮當作響的大龍銀幣,而且從來不會出現軍將克扣軍餉之說,一旦軍將戰死沙場的話,他們的家人還能領到大筆的撫恤,家人還能受到特殊的優待,這種事情,他們這些官兵是想都不敢想的,所以當看罷了這些威武異常的刑天軍兵將的時候,許多官軍腳都軟了,現在哪怕是周遇吉下令讓他們跟刑天軍翻臉,他們也絕不會輕易執行命令了。


    總之閻重喜的左路軍就這麽大搖大擺的不費一槍一彈,便通過了居庸關,閻重喜在通過居庸關的時候,還親自見了一下周遇吉,雙方再一次確認了他們暫時的合作關係,以及大中軍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但是周遇吉也知道,他現在這麽做,恐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他可以說是為了大明朝廷,可是這話今後誰還會相信呀!肯定朝廷裏麵的皇帝聽罷消息之後,一定會暴跳如雷,大罵他也是個逆臣賊子,叛投了刑天賊了,今後他即便是想要繼續效忠大明王朝,恐怕朝廷也不會再相信他了。


    想到這裏,周遇吉哀歎一聲,內心裏麵對自己說道:“清者自清!我周某自問沒有背叛大明,雖然這麽做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可是我周某還是為了為大明守邊,抵禦建奴大軍!大不了有朝一日,周某去跟建奴死戰一場,死在戰場上以表心意罷了!”


    於是在閻重喜率部通過居庸關之後,周遇吉也點齊了麾下的兵將,棄守了已經沒有任何作用的居庸關,也跟在了閻重喜大軍的後麵,“保護”著隨同他們一起行動的盧象升,朝著山海關方向行去。


    果不其然,周遇吉一戰未打,便放大中軍左路軍通過居庸關,放大中軍大批人馬進入京畿之地的消息,很快便傳入到了京師之中,同時也傳入到了坐鎮保定府的傅宗龍耳中,朝野頓時又是一片大震,許多人都亂了手腳。


    朱由檢更是氣得渾身直哆嗦,連聲大罵“逆臣賊子!逆臣賊子!現在天下難道就沒有可信之人了嗎?”在他的眼中,周遇吉現如今肯定是已經投降了刑天賊了,這天底下已經沒有人值得他信任了。


    而傅宗龍聽罷消息之後,也是手腳冰涼,周遇吉他是了解的,此人堪稱是一個十分忠勇的軍將,現如今連他也不戰而降了刑天軍,大明可以說徹底完蛋了!於是他便在保定府上書朝廷,自臣有罪,誤用了周遇吉,請朝廷治罪與他。


    可是這會兒崇禎又哪兒有心情去治傅宗龍的罪呀!再罷免了傅宗龍,他又能用誰呢?所以該怎麽就怎麽去吧!他反正就在京師之中,等候刑天賊抑或是建奴大軍兵臨城下的那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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