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在金堤河北岸,一邊心急如焚的督促輔兵搭建便橋,一邊連連派人前去查看前方的戰況,所派的人迴去之後,都說吳三桂麾下的遼東軍甚為勇猛,正在強攻河對岸的那支賊軍,但是賊軍也甚為強悍,結陣死戰不退。


    於是孫傳庭便又開始心生疑竇了起來,刑天軍這樣的表現有點反常,區區兩千人馬,麵對著他麾下的近四萬大軍,力量之懸殊,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這樣打是在打一場絕戶仗,即便他們刑天軍的兵將非常兇猛,但是他們還是人,哪怕是能以一當十用,可是最終還是不可能取勝的,而他們這樣死戰不退,隻有兩種可能,一個可能性就是他們刑天軍主力正在全力攻打濟寧,賊酋肖天健下死令要他們在這裏阻擋住孫傳庭所督率的這支官軍,哪怕是拚光也無所謂。


    二就是賊軍很可能還是在耍詭計,這附近搞不好會有刑天軍設下的全套,這夥賊軍很可能是在為賊軍主力趕來爭取時間。


    這兩條都具有很大的可能性,一時間讓孫傳庭有點不知道如何決斷了,最終孫傳庭覺得,眼下不管是什麽情況,最關鍵的還是先打垮對岸這支阻擋他們去路的賊軍,掃清他們麵前的通道再說,這樣的話,他便還有應付的主動權。


    於是孫傳庭心急火燎的下令麾下步騎加緊渡河,趕往戰場,並且著令輔兵再加快搭建便橋,將重炮運送過河。


    當午後時分,有兩道便橋先搭建完成,孫傳庭急不可耐的便督促兵將運送重炮過河,隨軍的那些大弗朗機炮和紅夷炮便被推至了河邊,在騾馬的牽引和人力的推動之下,艱難而且緩慢的開始渡河,大將軍炮(大型弗朗機炮)倒是還好一點,重量上稍微輕一些,但是吳三桂從關外拉來的那幾門重型的紅夷大炮可就難辦了,每門炮配備了十幾匹騾馬,還有成百人來協作,方能將它們推動,而便橋畢竟是便橋,承受這樣大重量的紅夷大炮,顯然有點勉為其難,所以大炮過河非常慢,有一門紅夷炮更是一上到便橋上,這條便橋便當場垮塌了下去,連這門紅夷大炮也被墜入到了河中。


    這可謂是越急越尿不到壺裏麵,孫傳庭氣的當場下令,將負責搭建這道便橋的那個軍將給拖出去斬了,另外還有十幾個負責搭建這段便橋的輔兵也一並推出去斬了,另外他還下令趕緊派人將那門紅夷大炮拖上岸,對付刑天軍,最有效的恐怕就是這紅夷大炮了,一門也不能丟呀!


    於是一大群人便湧入河中,又是綁繩子又是拖拽,整個河岸邊亂成了一團,就連孫傳庭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河邊,親自跑到了河邊督促拖救這門紅夷大炮,以至於眾多人馬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河岸邊上,漸漸的放鬆了對周邊的警惕。


    也就在這個時候,有夜不收飛馬奔來,要向孫傳庭報信,可是卻因為堵路的官兵太多,使得他們無法靠近孫傳庭,氣的這些夜不收一個個破口大罵,不停的揮舞鞭子抽打那些阻路的官兵,並且大叫道:“緊急軍情!擋路者死罪也!快讓路!”


    如此一來,好不容易他們才找到孫傳庭,一個夜不收神色慌張的奔到孫傳庭麵前,大叫道:“啟稟督師大人!小的們在西麵徒駭河一帶,發現有大批賊軍的行蹤,距離我們這邊不過隻有七八裏路!請督師大人速速定奪!”


    孫傳庭聽罷之後隻覺得血往上湧,頭猛的一暈,踉蹌了一下險一些當場摔倒,幸好被旁邊的護兵給扶住,才沒有跌坐地上。


    現在孫傳庭算是明白了,這根本就是刑天軍的計策,先是以弱旅誘得馬大誌獲得小勝,以此掩蓋住了先前他們發現賊軍斥候大量活動的異常,使得他們覺得前麵沒有太大的問題,出發來到金堤河畔渡河,進而又以少量的精銳在對岸阻路,迫使他們將注意力都放在金堤河南岸,其實這一切都是假象,就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其實大批賊軍早就在周邊埋伏好了,隻等著官軍半渡之際,對他們發動進攻,如此一來,他們官軍堵在河邊,首尾便難以相顧,結果是……


    孫傳庭頓時便懵了,慌忙下令立即過河命令吳三桂速速收攏兵力,先穩住河南岸那邊的陣腳再說,而他北岸的這邊,則立即派兵向西布防,準備應戰,如果可能的話,他們還能在這裏堅持一段時間,另外命令馬科和白廣恩所部立即率部趕來支援,從背後攻擊刑天軍,裏應外合之下,他們甚至還有反敗為勝的可能性。


    可是夜不收還是發現刑天軍主力晚了一些,而孫傳庭的調整也已經是晚了,就在河北岸亂做一團的時候,河南岸的吳三桂所部已經開始崩潰,一隻隻拉煙的煙火衝天而起,接連朝著遠方傳遞而去,而且對岸這個時候,從一個村落後麵,再一次殺出了一支刑天軍的人馬,山唿海嘯一般的朝著吳三桂所部衝了過去。


    吳三桂的人馬本來就已經處於強弩之末,剛才被劉耀本所部亡命反撲的時候,就呈現出了敗像,現如今當發現又有賊軍殺入戰場的時候,軍心當即便大亂了起來,數千官兵爭先恐後的便掉頭奔逃,而劉耀本則率領餘部緊隨其後掩殺了過去。


    所謂是兵敗如山倒,在這個時候被吳三桂的部下們演繹的淋漓盡致,兵將們軍心大散,隻顧著奪路而逃了,哪兒還有人能阻止他們,一個個隻恨爹娘給他們少生了兩條腿,飛也般的朝著金堤河奔逃了下去。


    吳三桂也驚恐的發現,事情出現了逆轉,於是慌忙下令堵住這些潰兵,重新結陣阻擋刑天軍的進攻,轉眼間攻勢變守勢,如果是換作刑天軍的話,估摸著還能有機會重新被組織起來,可是吳三桂的這些遼東軍,卻是多半都在戰場上幹過臨陣脫逃的事情,打順風仗的時候也相當勇猛,可是一旦潰敗的話,他們可能和內地的官軍有得一拚。


    吳三桂帶著家丁隊連殺了一批潰兵,可是卻始終阻止不了大軍的崩潰,數千敗軍瞬間便將他們也淹沒,裹挾著他們,一起朝著金堤河敗退而去,吳三桂這會兒心中充滿了彷徨,他想不出這些泥腿子出身的刑天賊們,為什麽這麽兇悍無匹,麵對著數倍於他們的敵人,而他們卻能視死如歸一般的死戰到底,最終以他們的意誌徹底的壓倒了自己的兵馬,現如今居然賊軍還在並不太遠的附近藏有一支人馬,以至於他一直注意力都放在了這支出現的賊軍身上,根本沒有能朝周邊再關注太多,現在倒好,他們以優勢兵力,卻被劣勢兵力的刑天賊追兔子一般的攆著跑,可是他身為總兵官,卻根本無法挽迴這種頹勢。


    劉耀本率部和肖天健派來的剩下的那些人馬匯合在一起,如同一張巨網一般,朝著吳三桂的潰兵們追殺了下去,所有火銃手都停止了開火,將短刃卡在了銃口上,發動了白刃衝鋒,在這個時代,火器雖然已經逐漸的開始主宰戰場,但是真正解決問題,許多時候還是要靠著近身的白刃戰解決,誰的士氣高,誰勇敢便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而這個時候刑天軍的兵將們可以說是士氣如虹,先前被官軍壓著打的那種鬱悶早已是被一掃而空了,加上他們又有了一支生力軍的加入,更是顯得彪悍無匹了起來,追著官軍潰兵大砍大殺,像是驅豬趕羊一般的將他們朝著金堤河邊追去。


    而與此同時在金堤河北岸,官軍也開始大亂,從徒駭河方向,傳來了一片震天的喊殺之聲,大批刑天軍開始從徒駭河一帶現身,結隊飛也般的朝著金堤河畔聚集的官軍殺了過來。


    孫傳庭慌忙調動兵力,想要布防,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因為渡河的原因,許多兵馬的建製都已經混亂,一時間想要調動這麽紛亂的兵馬,有談何容易呀!


    所以比起如同旋風一般殺將過來的刑天軍的人馬,官軍這邊則顯得是調動失靈,舉止失措,甚至可以說是進退失據,有人想跑,有人想結陣防禦,也有人想要出擊,但是大部分官軍到了這會兒,都處於一種驚恐的狀態,士氣上已經是跌了很多,別看兵力上他們尚能和蜂擁殺來的刑天軍相比,但是戰鬥力就沒法相比了。


    孫傳庭令尚未渡河的炮手,趕緊將大炮拉上金堤,架炮轟擊殺來的刑天軍,這樣做倒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大批刑天軍殺至的時候,幾十門各型大炮已經被架在了金堤上,開始朝著刑天軍開炮,炮彈飛出之後,隻要落入刑天軍的隊中,便立即掀起一片血雨,可是這個時代的大炮,使用的開花彈畢竟很少,而且非常不安全,實心彈才是大炮的主要彈種,雖說看上去很威風壯觀,但是對於人員的殺傷力卻並不算太大,故此這樣的炮擊雖然造成了殺過來的刑天軍一些傷亡,可是卻並未阻止刑天軍的進攻,大批刑天軍還是冒著炮火,繼續喊殺震天的朝前猛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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