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栓柱新安驛擊敗救援澠池縣的洛陽一路的官軍之後,全軍立即收縮,在將所獲錢糧裝車之後,於十月初六全軍毅然放棄了澠池縣城,繼續以羅立的二營為先導,教導營和輜重營等部隊為中軍,李栓柱的三營掩護側翼,迅速的朝著河南腹地行去。


    至於無法帶走的一些糧食,肖天健也沒有可惜,當即便盡數散給了澠池縣一帶的流民和當地的窮得叮當響的老百姓們。


    起初肖天健下令放棄澠池縣的時候,羅立等人都表示不理解,他們好不容易才打下了澠池縣這個橋頭堡,本以為肖天健會以這裏為基礎,保持和山西那邊的聯係,然後再逐步朝河南腹地發展,但是沒成想肖天健卻要求他們放棄這裏,以孤軍深入的方式,進入到河南腹地。


    於是諸將都問肖天健為什麽這麽做,肖天健帶著他們站在地圖上指著地圖對他們解釋道:“澠池雖然看似並不算太重要,但是卻是連通河南和潼關的必經之地,我們如果留在這裏的話,勢必也會威脅到洛陽城,如此一來,便等於切斷了豫北和陝西之間的聯係,這樣的話,不管是河南官府還是陝西那邊的洪承疇和孫傳庭,都不會坐視我們盤踞此地的!


    如果我等不放棄此地,就必會受到河南和潼關兩邊官軍的夾擊,這裏小小的澠池縣城,又能擋得住多少官軍呢?而且此地儲糧有限,我們一旦被堵在這裏,就要據城死戰,即便是依靠老家那邊支援,也很可能會被官軍輕易切斷!


    所以眼下我等不能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對於這樣小小的一個澠池縣城,又有何舍不得?更何況短時間之內,我們並不需要從老家那邊得到補充,繼續守在這裏還有什麽用處?不過是白白浪費我們的兵力罷了!


    假如有朝一日我們在河南站穩腳跟之後,想要再打通這裏,可以說根本不用費力氣,這個小小的澠池縣城,又豈能擋得住咱們迴家?”


    聽罷了肖天健的話之後,諸將便沒什麽好說的了,肖天健放棄這裏,其實就是破釜沉舟,直接斷掉他們軍中的那些家在山西的兵卒的幻想,不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如此一來,這些兵將們也隻有跟著他朝前衝了!


    馮一俊在洛陽得知派出的一軍大敗而歸,更是大吃一驚,心知這一次刑天軍南下來勢兇猛,於是更是不敢怠慢,一邊派人繞道通知潼關守將,請其出兵從西麵夾擊澠池縣,一邊立即派人急報河南巡撫陳必謙,請其調度兵馬前來洛陽應援,更加派了兵力,出洛陽準備再一次克複澠池縣。


    就在洛陽忙的不亦樂唿的時候,卻從澠池縣傳迴消息,刑天軍殺了澠池知縣以及一眾官吏之後,突然間又放棄了澠池縣,連夜離開了澠池縣,不知了所蹤。


    於是馮一俊趕忙派兵重新迴到了澠池縣,將澠池縣接收了迴來,加派兵將鎮守澠池縣城,將消息又趕緊派人傳給開封府的陳必謙,並且連忙派人查找這夥刑天軍的去處。


    三天之後,馮一俊總算是得知了刑天軍的蹤跡,原來刑天軍在放棄了澠池縣城之後,連夜出發南下,先沿官道直奔宜陽縣方向奔去,在進入宜陽縣之後,突然間又掉頭西進,僅用了一天時間,便殺至了永寧縣境內。


    永寧縣知縣武大烈本來這段時間就比較煩悶,雖說眼下高迎祥等路義軍已經離開了豫西返迴了陝西,但是對於永寧縣這一帶來說,卻並不因為這便安穩多少,多年來朝廷的加餉,再加上皇親國戚以及權貴們在河南的封地,河南大部分田地都集中到了這些皇親國戚和有權人的手中,使得普通的老百姓們種地根本就入不敷出,再加上連年災荒,就連給皇莊種地的那些佃農們也餓死了不少,使得豫西眼下簡直就成了土匪窩。


    永寧周邊一帶更是匪患極其嚴重,遠的不說,就近的便有一鬥穀、瓦罐子等兩路勢力龐大的土賊,盤踞在熊耳山、大方山、牛心山之中,時常會到永寧一帶進行襲擾。


    這不今年一開春,永寧縣城中的萬安王朱采,便奏請朝廷,以盜熾為由,請築永寧縣城,可是這大半年下來,縣城雖然城牆加高了一丈,但是搞得縣府卻窮的也叮當響了起來。


    而萬安王朱采卻不肯拿出銀子,將這件事都壓在了他這個縣衙上麵,雖然萬安王比不上洛陽的福王那樣有錢,但是畢竟他還是皇親國戚,整個永寧縣城的田產,他萬安王一家就占去了一半還多,家中沒有幾百萬兩銀子,也起碼有幾十萬兩銀子,而他請築永寧縣城,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倒是輕鬆,卻不知道這築城的難處。


    這半年下來,為了加築修葺永寧縣城,武大烈幾乎把永寧縣城周邊的老百姓給徹底擠幹了,城牆倒是增高了一丈,永寧縣城倒是堅固了許多,但是地方的匪患卻更是日漸嚴重了起來,有地的老百姓幾乎跑了個精光,剩下的也隻有城外三座皇莊和六七座大戶的莊子還有人耕作了。


    而這段時間來,盤踞在熊耳山一帶的巨盜一鬥穀更是時不時的率部來永寧縣城周邊轉悠一圈,前日縣北的中河鎮更是被一鬥穀率部所破,鎮中老百姓幾乎被屠戮一空,鬧得是永寧縣一帶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而河南府還有開封府的那些大員們,眼下注意力根本就沒在這邊的剿匪的事情上,一鬥穀和瓦罐子現在的勢力越來越大,眼看各自都擁兵近萬了,如果他們那天發瘋的話,聯合起來攻打永寧縣城的話,天知道僅憑永寧縣城的這點守軍還有衙役們,能不能擋得住他們。


    可是就在他為這件事頭疼的時候,突然間有人急急忙忙的跑入縣衙,告知他了一個更壞的消息,說有一支奇怪的賊軍,突然間便出現在了永寧東麵,正朝著永寧縣城開來。


    於是武大烈當即被嚇得差點從大椅上掉到了地上,這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呀!這一帶本來有了一鬥穀和瓦罐子他們,就已經是亂的可以了,現如今又來了一幫賊軍,那麽他永寧縣的日子還怎麽過呀?


    武大烈不敢怠慢,連忙詢問這支新出現在永寧縣境內的賊軍的情況,報信之人一臉驚恐的答道:“小的也搞不清他們的來路,但是看上去不像是一幫土賊,他們打的大旗小的倒是看清楚了,是一麵上繡著一個沒有腦袋的人形的紅色大旗,而且他們器甲鮮明,看上去工整的厲害!根本不是一鬥穀和瓦罐子那幫賊人可比的!還請大人速速決斷!他們眼下已經離縣城不到三十裏了,好像是奔城東的萬安王的皇莊去了!”


    “啊?!笨蛋,說了半天,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武大烈聽罷之後,這心裏麵是拔涼拔涼的,立即對這個跑來報信的差役罵道。


    “小的也看不出來,一眼望不到頭呀!起碼有過萬人吧!”這個已經被嚇慌神的差役這才想起來這件事,但是卻說的含混不清。


    這一下武大烈真是要暈過去了,一萬人?這哪兒是他能應付得了的呀!一鬥穀那些土賊們要是來的話,他倒是還能督促城中的那幾百守軍拚一下,但是聽這個差役說這夥新來的賊軍兵強馬壯,器甲齊備,這樣的話他可就沒辦法了!


    還有什麽沒有腦袋的大旗,這都是什麽東西?刑天……對!就是刑天!這夥賊人應該就是近期在山西那邊鬧的風生水起,數次連敗官軍大軍的那支刑天軍。


    武大烈這一下徹底慌神了,幾乎是來不及吩咐手下該做什麽,便一溜煙的狂奔出了縣衙,一邊叫人立即關上城門,一邊吩咐衙役備轎,坐上了轎子之後直朝著萬安王的王府方向奔去。


    萬安王朱采現年不過四十來歲,長的是白白胖胖很是富態,當然他也僅僅是富態一點而已,還沒有達到像洛陽的福王那樣,雖然他也是皇親國戚,但是比起福王來,他就顯得寒酸許多了。


    他是明太祖的十世孫,屬於皇親中的一個偏支,眼下經過二百多年之後,姓朱的皇親國戚在國內各地可以說是多如牛毛,據說有幾十萬之多,像他這樣能到現在還背著一個藩王稱唿的,卻少之又少,即便是比不上福王那麽顯赫,起碼在永寧縣這一帶,他還好歹算是個萬安國國王,日子過的還是相當豪奢的。


    隻是現在世道不靖,亂的厲害,所以年後他奏請加築永寧縣城牆,現如今城牆已經加固之後,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在武大烈前來找他之前,朱采正眯著眼坐在軟榻上,享受著兩個美婢為他捶腿,根本不知道這會兒城外已經鬧成什麽樣了,他唯一關心的是今年他的封田之中今年的收成,匪患對於他來說,不過隻是癬疥之疾罷了,偌大一個大明朝,豈能對付不了這樣的匪患?遲早是要收拾天下的!


    就在他悠然自得的享受的時候,一個太監一路小跑的奔入殿中,對朱采急聲說道:“啟奏王爺,武知縣帶著城中幾個官員說有急事要求見殿下!”


    朱采這會兒正舒服的昏昏欲睡,突然間被打攪非常不高興,於是瞪了一眼這個常侍,懶洋洋的說道:“他們找我又有何事?我沒有找他們就不錯了,他們作為一方守土之官,眼下本王城外的皇莊屢屢受到賊人侵擾,他們卻不能平靖,卻又找我如何?不見!”


    這個常侍跪在地上一臉的惶恐,對朱采說道:“殿下,這次他們找殿下真是有要緊的事情呀!有一夥悍匪現如今突然出現在了我們永寧縣境內,直朝縣城撲來!武知縣他們是找殿下商量守城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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