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田見秀來的時候,就沒有對肖天健會伸手解救高迎祥這件事抱有太大的希望,畢竟誰都知道,高迎祥對於朝廷來說,是多麽重要的人物,此次好不容易被官府抓住,官府肯定是會高度重視,必將調集精銳進行押送,肖天健又沒有受過高迎祥如何恩惠,相反和高迎祥之間還有一些齷齪,強逼著肖天健率兵去冒死相救,這件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而李自成派他來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預料到這一點,隻不過是他老婆高夫人是高迎祥的侄女,在高迎祥被俘之後,整日裏哭哭啼啼的要李自成想辦法營救於他,所以李自成這才想到了肖天健,抱著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的態度派田見秀來找肖天健,試探一下看看肖天健是否能伸出援手,如果成的話最好,但是如果肖天健不答應的話,他們也沒有辦法。


    現在看來肖天健在這件事上是絕對不會施以援手了,所以田見秀也隻得認命,不再多說什麽了。


    肖天健看著鬱悶的田見秀,嗬嗬笑道:“田兄,肖某其實視田兄為自家兄弟,有些話說起來便方便一些!其實田兄大可不必為此感到懊喪,鴻基兄更不必為此奔走,說句誅心的話,闖王此次被俘,對於鴻基兄你們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田見秀挑挑眉頭,有點不滿肖天健這種幸災樂禍的口吻,於是問道:“這又算是什麽好事?難不成肖兄弟你還在為以前的不快惱恨闖王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愚兄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對於高迎祥兵敗被俘這件事肖天健還真就沒有什麽幸災樂禍的感覺,哪怕是當初他在高迎祥那裏,受了不少的鳥氣,也一樣不會影響到他對高迎祥的尊重,畢竟高迎祥是一個意誌比較堅定的反抗朝廷*的義軍首領,他們作為同行,高迎祥兵敗被俘,對肖天健來說,也很是惋惜。


    看著田見秀不喜的神色,肖天健和田見秀碰了一杯之後,語重心長的說道:“田兄不必生氣,肖某絕非是幸災樂禍,肖某還不是那種小人,剛才肖某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在肖某看來,高闖王的兵敗被俘,對於李兄確實是一件好事,以前雖說名義上李兄是高闖麾下的八隊闖將,但是其實卻自成一體,而高闖麾下各隊人馬其實也都是各自為政,一盤散沙而已,現如今高闖兵敗,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其麾下出了叛徒,才招致了他的兵敗被俘!


    而這一次高闖被俘之後,其麾下勢力便會分崩離析,現如今既然事已至此,李兄應該考慮的不是如何營救高闖,而是要利用這個機會,重整高闖麾下的舊部,扛起這杆闖字大旗,趕快擴大你們的實力,以期下一步為高闖報仇為重!


    如果李兄能抓住這個機會的話,迅速收編高闖麾下舊部的話,便會迅速壯大起來,如此一來壞事便會變成好事,李兄接了這個闖王的名號,到時候還能和官府分庭抗禮!如果李兄現在願意這麽做的話,那麽肖某也願意推舉他為新的闖王,如需幫忙的話,肖某再所不辭!”


    田見秀聽罷之後,點了點頭,舉杯又喝了一杯說道:“話是這麽說,不過現在肖兄弟恐怕不知道,我們現在艱難的很呀!洪承疇和孫傳庭那些狗官,在陝西各地排布重兵,對我們不斷的進行擠壓,而陝西各地現如今到處都是一片赤地,我們糧秣器甲皆無從獲取,現在又被官軍到處追擊,隻能是艱難求生!


    既然兄弟這麽說了,解救高闖之事也隻能作罷,不過田某倒是還真有一些事情,想要請兄弟給我們幫幫忙!”


    肖天健點頭道:“田兄有話盡管開口好了!肖某隻要能幫上忙的,一定會想辦法給你們幫忙的!”


    田見秀這才說道:“眼下我們在陝西境內四處奔走,各種物資極為匱乏,而經過這一年多來和官軍激戰,我們兵器損耗非常巨大,而且鹽糧都十分短缺!


    我們聽聞兄弟你在這一帶混的是風生水起,料想比起我們來說,肯定是門道多一些,所以不知兄弟能否幫我們籌措一些兵器、鹽糧之物,隻要有了兵器,那麽我們也就不怕那些官軍了!我們將軍定能扛起闖字大旗,繼續跟那官府作對下去!


    當然!我們也不會讓兄弟白白給我們提供這些東西,這些年南征北戰下來,我們手頭倒是也積蓄下來了一些黃白之物,隻要兄弟願意幫忙,我們願意出高價從兄弟手中購置這些東西,不知兄弟能否給我們幫上這個忙呢?”


    肖天健心中暗笑了起來,其實李自成這次派田見秀來這裏,求他出兵解救高迎祥是假,來找他幫忙采辦器甲鹽糧恐怕才是真的目的!


    其實剛才的話,他不用說李自成自己也都很明白,闖王高迎祥敗亡之後,對於他來說,卻是利大於弊,高迎祥隻要在,那麽這義軍之中便始終顯不著他李自成這個八隊闖將,即便是他鬧的再大,也名義上是高迎祥的部曲。


    現如今高迎祥兵敗被俘,手下舊部自然就分崩離析,其中少不了會有一些人要追隨李自成,如此一來李自成在這件事上是獲利頗豐的,而救下高闖對他又有什麽好處?高迎祥被救下來之後,隻要振臂一唿,那麽闖王便還是高迎祥的,便很快又會有不少人重聚於他的手下,對於李自成來說,是不可能得到一點便宜的。


    李自成派田見秀來的時候,恐怕早已看清楚了肖天健絕不會在營救高迎祥的這件事上出手,所以才會派田見秀過來,否則的話,李自成搞不好還不會派田見秀來找他呢!


    而田見秀這個人比較實誠,當然猜不出李自成的想法,還在為肖天健不肯出手解救高闖王感到鬧心,現在不得已才說出了李自成真實的想法。


    聽罷了田見秀的這番話之後,肖天健當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這件事其實不用怎麽考慮,現在肖天健正需要李自成鬧的更歡一些,李自成鬧的厲害,那麽朝廷便不會把注意力都放在他刑天軍的身上,他刑天軍的日子便更好過一些。


    現在大明朝還沒有到立即便崩盤的時候,他肖天健也沒狂到自以為憑著手頭的這些兵力,便橫掃天下的程度,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需要像李自成、張獻忠等這樣的義軍來牽製官軍的力量。


    更何況了,眼下他刑天軍的財政也很是緊張,這些年搶來的那些銀子,通過不斷的采購物資、發賞之後,手頭上存錢已經很少了,而刑天軍現在打仗,已經不同於以往,對後勤的要求也越來越大,沒錢是根本不成的,他必須要廣開進錢的門路才行,單單隻憑和範家以及一些商人們做生意,現在已經無法滿足他的需要了,所以他就很有必要為他們所產之物,尋找更大的買家才行。


    李自成這一次派田見秀來的很是時候,他手頭正有不少的鐵要買出去,以此來平衡他們的收支問題,所以在這件事上,肖天健根本就不用做過多考慮,便立即滿口答應了下來。


    “不成問題!兄弟也知道鴻基兄你們那邊的難處,前些日子我們沒有聯係上也就罷了,現在田兄既然來找到了我肖某,那麽我又豈有坐視不管的道理呢?


    器甲方麵的事情一切好說,既然李兄需要,那麽我大可擠出一部分,給你們便是,有田兄我們的交情,至於價錢方麵,一切自然好說!絕不會讓你們吃虧便是!


    但是鹽糧方麵,恐怕就不太好辦了!田兄也知道,時下山西這邊正是剛剛經曆了春旱,夏糧還都沒有收上來,糧食我們自己尚還短缺的厲害,就不用說拿出來給你們了!不過倒是在鹽上,我們還有一些積累,可以拿出一部分給你們!還望田兄能理解兄弟的苦衷才是!”


    這一下田見秀對肖天健便沒什麽意見可提了,看到肖天健如此爽利的便答應了他這個要求,那麽這一次他來山西,起碼也等於完成了李自成對他的一半的囑托,而且田見秀對於肖天健能不計前嫌,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他們施以援手,甚為感激,連忙起身向肖天健道謝,糧食的問題大家都知道,山西這邊也正在鬧饑荒,刑天軍擠不出糧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肖天健能答應給他們提供器甲和鹽,這已經讓他很是滿足了。


    於是田見秀立即便又興致高漲了許多,和肖天健推杯換盞的喝了起來,期間少不了將各路義軍的情況詳詳細細的給肖天健說了一遍,這些消息對於肖天健來說,是花錢都買不到的,聽罷了田見秀所說的這些事情之後,肖天健作出了大致的判斷,那就是經過洪承疇和孫傳庭聯手對陝西境內的義軍進行的這段時間的打擊之後,各路義軍的損失都非常大,而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真正的明白過來,為什麽他們會出現這樣的困境。


    而這些消息對於肖天健來說,自然是十分寶貴,無意之間的一席話,卻讓肖天健突然間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機會,雖說眼下各路義軍因為盧象升、洪承疇、孫傳庭等人的聯手打擊,開始逐步的步入到了低潮之中,但是對他們刑天軍來說,卻也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盧象升北調宣大山西,那麽河南下一步官軍的實力便會削弱,而現如今河南境內各路義軍紛紛被趕出河南,於是河南便出現了一個難得的力量真空期。


    肖天健一邊和田見秀喝酒,一邊心中卻琢磨了起來,一場酒喝罷之後,他和田見秀之間的事情也就說了個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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