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官軍出現於視線之中後,肖天健這才下令正在原地休息的兵將們起身準備作戰,就在官軍停下腳步之後,肖天健也和手下定睛打量著眼前的這支官軍。


    這支官軍的構成跟以往他們在天龍寨和石佛寺兩戰中遇到的對手基本上相似,都是由部分官軍和部分鄉勇組成,鄉勇作為輔助兵種,其實在這個時代應用很是普遍,而且鄉勇們出於保家的思想,在個別戰場上的表現甚至強於衛所官軍,特別是在守莊作戰之中,更是表現的很是強悍。


    但是鄉勇畢竟是鄉勇,你家一百我家五十拚湊起來的,平日也不可能集中進行操練,一旦應用於大規模的戰場上的時候,便無法發揮他們原來的戰鬥力,很容易成為一盤散沙,所以戰場的主戰力量還是要靠官軍來充任。


    而官軍的兵力和情報上說的基本上相同,數量在四千人左右,其中有一營大致三百人左右的騎兵,說明這支官軍不是鎮邊所用的官軍,雖然明軍也缺馬,但是有限的馬匹還是緊著供應給邊軍使用,隻要是邊軍,騎兵的比例相對會比內地的衛所軍比例高的多,而眼前這支官軍明顯不屬於邊軍範疇,充其量也就是衛軍係統的,屬於地方軍的範疇。


    雖然兩軍相距還有二裏左右的距離,目視敵軍的情況有點吃力,但是可惜的是肖天健派人製作的那種水晶鏡片的望遠鏡眼下還沒有做成,畢竟一是透明度極高的水晶不好找,二是磨製水晶鏡片很不容易,找來的那幾個玉匠對磨製水晶這種東西尚不是很在行,初期磨製出來的鏡片都達不到要求,所以眼下肖天健還是隻能憑借目力來觀察敵情。


    好在肖天健的眼睛上學的時候保護的還相當不錯,沒有一點近視,視力還算是相當不錯,基本上可以看清對方大致的裝備情況,從器甲方麵來看,這支敵軍的核心還是兩千官軍,這兩千官軍之中披甲之士大致隻有三成左右,很顯然其中戰兵數量有限,其餘人等大致上隻是身穿醬紅色的鴛鴦戰襖,在衛軍之中也隻算是輔兵係列。而那些作為從屬的鄉勇們就不用說了,甲胄裝備數量更是有限,隻有極少數的鄉勇的頭目才會披甲,而且大多都是皮甲抑或是棉甲,鐵甲裝備數量很少。


    而武器方麵對麵的敵軍就顯得更是駁雜多了,冷兵器中長槍、長刀、鏜鈀、藤牌、步弓基本上什麽都有,而火器上麵,官軍這次攜來了二十輛戰車,每輛戰車上裝有小型銅弗朗機炮或是鐵炮等火器,鳥銃裝備數量不算多,更多的還是明軍喜歡使用的那種三眼銃。


    而肖天健對於對方火器最為重視,畢竟火器的遠程殺傷能力,對於他來說是最大的威脅,但是縱觀一遍之後,他還是放心了下來,雖說這次來的官軍帶來了二十餘輛戰車,而且戰車上都裝載了一門或者兩門弗朗機抑或是碗口銃,真正的大口徑的弗朗機炮,對方也並不多,也許有,但是在他目力範圍之內,官軍顯然還未將重火器給請到陣前,而他們剛到這裏,顯然還沒有排兵布陣做好接戰的準備。


    如此一來肖天健也就放心多了,畢竟在火器上,他的優勢眼下僅僅是集中在鳥銃裝備數量比較多,而火炮方麵,他隻有一批虎蹲炮和三門中型銅弗朗機炮,而高肅那邊新鑄的野戰炮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能交付使用,如果敵軍火炮數量太多的話,正麵交手他這邊肯定是要吃虧的。


    而敵軍眼下拉到陣前的隻有幾輛戰車,而這幾輛戰車上很顯然沒裝重型弗朗機炮抑或是將軍炮之類的重火器,那麽雙方的火力上,刑天軍這邊就占了不小的便宜。


    更讓他可笑的是官軍那邊不知為什麽,到了這裏之後,並未立即排出作戰隊列,而是依舊處於行軍陣列,擠在一起磨磨嘰嘰的不知道在幹什麽。


    但是仔細想了一下之後,肖天健還是想明白了對方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第一對方可能是被他刑天軍給嚇住了,這會兒正猶豫著該怎麽辦才好,第二就是敵軍沒有考慮過刑天軍會主動進攻的可能,畢竟刑天軍先到此地,擺出的也是方陣隊形,看上去有些像是要防守作戰,而敵軍的將官們可能會正在考慮是否主動攻擊過來。


    於是他立即對跟著司號兵下令道:“吹進軍號,全軍壓向敵軍!咱們不等他們了!”


    司號兵聞令立即舉起了一個銅號,不過現在刑天軍的司號兵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使用嗩呐代替軍號了,而是在到了這裏之後,專門重新用響銅打製了一種新的軍號,從新製定了號令。


    隨著一陣快節奏的號聲響起,居中的令旗也隨即揮舞了起來,向全軍下達了前進的指令,於是刑天軍的主陣中的鼓手馬上便在胸前的鼓上重重的敲擊了兩下,所有兵將們在聽到了這兩聲鼓點之後,都做好了邁步出發的準備。


    隨著方陣中行軍鼓響起之後,整支方陣的兵將們都同時邁出了腳步,踏著鼓點聲集體朝著前方走去。


    刑天軍的方陣雖說更利於防守,但是畢竟汲取了西方軍隊的一些戰術,這種長方形方陣不單單隻是有利於防守,同時還具有一定的機動能力,全軍在鼓手敲擊出的鼓點聲中,可以整體進行移動,而且可以保證在行進之中隊形不亂,隨時都可以轉為就地防禦作戰。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對於目前中國境內絕大多數的軍隊來說,基本上是很難完成的,畢竟包括最精銳的官軍在內,最多也就是十天半個月才會操一次,平時至多讓士兵進行一些個人技能的操練,戰事想要保持集體整齊行動,十分困難,而刑天軍自成軍之前,肖天健就非常注重整體戰鬥力的發揚,在訓練中花費最多時間的就是集體的隊列操練,也正是這樣的操練,當初才讓李自成不以為然,覺得刑天軍這麽練兵,是花架子,而正是通過這樣嚴苛的隊列訓練,刑天軍眼下才能做到集體統一行動,而保持陣列不發生散亂。


    所以刑天軍方陣在朝前移動的時候,是整體朝前平移,但是隊形卻始終還是保持著豆腐塊一般的整齊,單單是這樣的隊形,就足以使人產生出一種巨大的壓力感。


    而原來布置在刑天軍左翼的那二百餘獵戶隊,則受命落在後麵,跟著刑天軍行動,看著如山一般朝前平移的刑天軍大陣,這些獵戶們真格都被鎮住了,他們從未見過這麽多人如同一個人一般的整齊劃一的行動,近兩千人的大陣居然朝前行進絲毫沒有一點亂象,如此一來,讓他們這些從來沒上過戰場的人也頓時產生出了一種安心的感覺,一個個興衝衝的跟著他們的隊將,也朝著前方行去。


    王承平帶著五十餘名騎兵手下,同樣也綴在方陣的陣尾,看著前麵刑天軍的方陣行進,有些苦笑了起來。


    他自己也是官軍出身,而且帶過兵,當過馬賊,大大小小的陣仗也沒少經曆,但是對於刑天軍這樣的作戰方式,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雖然以前他也在蓮花寨見過刑天軍操演,但是畢竟那時候不是臨陣,產生不了多大的震撼力,倒是讓王承平總是有一種感覺,覺得肖天健這麽操控兵馬,花架子的成分居多,但是並不會太實用了。


    對此他以前還暗中嘲笑過肖天健這種練兵方式,有這不停操練隊列的空,到還不如讓兵卒們捉對習練些廝殺的技巧呢!


    而真正讓他感到刑天軍這種練兵方式的可怕之處,還是半個月之前的一次演練,王承平再一次對刑天軍這樣的作戰方式表示了嘲笑,結果卻把閻重喜給激怒了,當即閻重喜便要和王承平較量較量。


    王承平也不是瓤茬,立即便答應了下來,兩人各自帶兵在蓮花寨外麵一塊空地拉開了架勢,閻重喜從他本哨部眾之中帶出了一半的兵卒,在空地上擺出了一個小型的步兵方陣,而王承平則率領了他麾下的五十餘名騎兵作為對手。


    王承平在跟了肖天健之後,原來他隻帶了三十來個手下,這段時間以來,他另外一些留在北麵的手下也跟著範喜的商隊,逐步來到了這裏匯合了他,使他手下的精騎數量達到了五十多人,五十騎兵對一百無視步兵,在王承平看來很公平,而且在他看來他還占了不少的便宜,所以認為他這五十多騎兵對付閻重喜那一百五十名步軍,根本就不在話下。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一交手,他便發現了刑天軍使用的這種長槍方陣的可怕,整個閻重喜的長槍陣排布開之後,密集的槍林根本讓他的騎兵無法衝入他們的隊列之中,如果非要硬衝的話也不是不行,但是即便他衝散了閻重喜的步兵方陣之後,起碼也要付出近一半以上的傷亡代價,而且閻重喜手頭上的那五十名火銃手也帶給他了很大的威脅,幾次試探便基本上消耗掉了他十幾個手下,最終的結果卻是王承平以完敗告終。


    雖然隻是一場小規模的操演,但是那一次對於王承平的印象可是太深了,現在當看到刑天軍這樣的戰陣之後,王承平不由自主的便會產生出一種無力感,麵對這樣的一個長槍為主的方陣,王承平不知道自己如果帶著同等的騎兵,能不能就把他們給吃掉。


    於是他從那次教訓之後,便再也不敢嘲笑肖天健這樣的排兵布陣和練兵方式了,老老實實的操練起了他的手下,現在除了他原來的五十名手下之外,肖天健還從軍中選出了五十名刑天軍的老部眾給他,讓他帶著操練他們,下一步肖天健很可能要專門建立一哨騎兵隊,到時候他當然是當仁不讓的哨將了。


    而今天這次出來,王承平沒帶上那五十名騎兵新兵,而是將他們留在了劉寶手下,作為留守的應急人員,而他僅把原來的老弟兄給帶了過來,畢竟這一仗不是小仗,那些新手在沒有練成之前,他可不敢將他們帶出來上陣使用,弄不好的話不但發揮不出應該的戰鬥力,還會成為絆馬索,壞了他的事。


    不過讓王承平欣慰的是肖天健這個人為人很大度,秉承著用人不疑的原則,根本不對他的事情進行過多的幹預,這讓王承平頗為慨歎,作為一個掌盤子來說,能做到肖天健這一點真不是誰都能辦到的。


    王承平一邊想,一邊率領部下綴著前麵的大隊人馬緩緩的移動著,他們同樣也都下馬步行,以此來節省馬力,為下一步的行動做好準備工作。


    忽然間在最前麵傳來了幾聲炮響,又過了一陣之後,刑天軍方陣中的鼓手再次敲出了三聲重音,整個方陣隨即便發出轟的一聲停止了前進,王承平翻身上馬,朝前望去,一抬手便將馬鞍上的長槍摘了下來,看來前麵的兩軍應該是已經接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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