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要來陽城進剿刑天軍的消息很快便在民間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陽城地界,頓時陽城縣境內的人們便一片嘩然。


    有人喜也有人憂,喜的人大多都是那些以前被匪患逼離縣南一帶的富戶人家,他們奔走相賀,覺得這一下他們算是可以重迴老家了,隻要官軍一到這裏,那些刑天軍別看在縣南一帶鬧得歡,但是麵對官軍,鐵定會立即冰消瓦解,最不濟起碼也會如同以前的那些杆子一樣,官軍一到便被攆入到深山之中躲藏起來,隻要官府方麵下決心解決他們,這幫刑天軍便沒法再在這一帶這麽囂張了,那麽他們便有機會迴家,把原來屬於他們的那些土地都給拿迴來了。


    縣北一帶也有人很高興,覺得刑天軍在這裏縣南一帶活動,對他們來說如同臥榻之側臥著的一頭惡虎一般,隨時會把他們也給撕了吞下去,這幾個月來他們受夠了提心吊膽的日子,即便是刑天軍沒怎麽吃窩邊草,來襲掠他們,他們也覺得官府最好還是能趕緊把這夥賊人給剿滅了安全一些。


    所以這幫代表著富人階層的人們,在聽聞澤州官府要派兵進剿縣南的刑天軍之後,各個都很是興奮異常,甚至是興衝衝的跑到縣衙裏麵,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要幫著官府趕緊把刑天軍給剿滅,最不濟也要把他們趕離陽城縣的地界。


    而與這些富人們心境截然不同的是縣南這些剛剛完成春耕的三萬多老百姓們,他們剛剛第一次有了屬於他們自己的田地,可以讓他們耕作了,正覺得日子以後總算是有點盼頭了,便傳來消息說官府要派兵來剿刑天軍了,於是一時間這裏的老百姓們各個都開始有些惶恐不安了起來。


    因為他們很明白自己眼下分得的這點地官府是絕對不會承認他們的合法性的,隻要刑天軍被官府剿滅,哪怕是逐離這裏,他們這些剛剛種下糧食的土地便會被官府給收繳去,該是那家財主的還是哪家財主的,即便是無主之地,也不可能留給他們,官府也要照章收入官府之中,成為官田。


    稍微明白點事理的老百姓便能想明白,他們其實現在所有的利益都已經和刑天軍綁在一起了,刑天軍榮則他們跟著一榮俱榮,照樣有田種有飯吃,刑天軍損,他們則跟著一損俱損,照樣要跟以前一樣,過迴他們的窮日子去,該流浪的接著流浪去,該餓死的接著餓死,搞不好還會被官府以及那些財主們清算,不是被官軍殺良冒功,就是被抓入大牢判他們個通匪之罪。


    所以消息一傳開,陽城縣南的這些老百姓們便跟炸了營一般,都慌了神,紛紛跑去找管理他們的保長們打聽消息。


    而這些保長們則都是刑天軍的老部下,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開始也很緊張,但是馬上他們便收到了肖天健派人送給他們的命令,指令他們必須要安撫他們轄地內的老百姓的民心,不要使得老百姓太過恐慌,以至於官軍還沒到,那些老百姓們便棄地而逃,到時候丟下一大片田地沒人照料。


    這些保長們接到了命令之後,馬上便開始安撫各鄉各村的老百姓來,這日隻見一個拄著雙拐的保長,站在一個村子的村頭,被人攙到了一個大石磨盤上麵站穩,而村子裏麵的村民們紛紛湧到了村頭,來向這個保長打聽消息。


    這個保長不單單是少了條腿,而且臉上還留著一條長長的傷疤,幾乎連鼻子都被砍成了兩段了,現在的長相頗為兇狠,但是他說話還是中氣十足,爬上了石磨之後,便大聲對周圍的這些村民們叫道:


    “小趙村的老少爺們都給俺聽清楚了,肅靜!”


    本來還嘁嘁喳喳的村民們被他這一聲吼便鎮住了,趕緊紛紛閉上了嘴巴,等著他說話。


    這個瘸腿的保長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濃重的帶著鼻音的聲音對這裏的村民們大聲叫道:“鄉親們,我是趙寶田,大家夥這些日子也都認識我了!近來有人傳聞說官軍要來進剿我們刑天軍,這件事我可以告訴大家夥,此事不假!……”


    趙寶田的話剛說到這裏,圍在村口的這些村民們便頓時一片嘩然,一個個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先前雖然聽說這個消息,但是沒有人給他們證實這個消息,所以大家夥還抱著一絲期望,希望這件事隻是謠傳,不是真的,現在趙寶田親口承認了這個消息,那麽這消息便不會有假了,頓時讓這些人都有些慌神了。


    “肅靜……肅靜!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趙寶田拄著拐,用力的把拐在石碾上敲打著,並且使勁的大吼著。


    好一陣子村頭的騷動才算是平複了下來,眾多村民們都六神無主的看著趙寶田,等著趙寶田接著說話。


    趙寶田又用力的咳嗽了一聲之後,這才接著叫道:“我說你們這些人慌個什麽?官軍來又有什麽可怕?你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官軍!


    現如今你們怕什麽老子清楚的很,我知道你們害怕官軍來了,我們刑天軍會被他們給剿了,要麽會被他們攆跑,那麽一來,你們好不容易分得的這點地,就又會被官府給搶了去,你們還要過迴以前的苦日子,沒人再關心你們的死活了!官軍來了會那你們撒氣,殺良冒功!是不是?


    好!那麽我姓趙的今天就告訴你們,我們將軍大人說了,區區一支雜牌官軍,又豈是我們刑天軍的對手?說老實話,老子還真不怕他們!


    你們看見了沒有,老子這條腿就是在陝西隴州的時候,被官軍的炮彈給轟掉的,但是呢?老子不怕,因為官軍碰上我們刑天軍,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從起事那天起,跟官軍大大小小打了不止十仗八仗了,我們刑天軍還從來沒輸過!


    賀人龍賀瘋子你們聽說過沒有?我們將軍帶著我們這些弟兄們,照樣把他打得滿地找牙!跟灰孫子一樣夾著尾巴跑,官軍在我們眼裏算逑!要是我們怕他的話老子就不姓趙了!


    告訴你們,這次你們放心好了,你們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裏麵,該幹什麽還幹什麽,有我們刑天軍在,保證官軍討不了便宜去!咱們這兒官軍休想踏進半隻腳來!你們隻管瞧好吧!這一次我們將軍鐵定還會把官軍給打得滿地找牙的爬迴去!


    但是你們也聽好了,我們刑天軍給你們分田分地,還給你們糧食養活你們,要的就是你們跟我們刑天軍一心,誰要是害怕,擔心我們不是官軍的對手的話,便暗中私通官府,出賣我們刑天軍,抑或是提前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的話,我們也不攔著這些貨!


    想私通官府的盡管去好了,不怕你們不信,要是有這種人的話,不妨這一次就試試看,我們刑天軍肖大將軍也不是吃齋念佛長大的,誰他娘的要是這麽幹的話,就別怕時候我們打走了官軍,找這種人算賬,什麽下場你們自己去想!


    至於那些想走的盡管走好了,老子也不攔著他們,但是醜話說前麵不醜,一旦等我們料理了官軍的話,這些跑了的人,想要迴來接著種他的地,哼哼!我呸!門都沒有!想都別想!我們刑天軍隻保護那些跟我們一心的人,對於這種見風使舵的貨,別他娘的還指望老子們繼續照顧他!這種人的地鐵定要收迴來,另外分給那些一心一意跟著我們幹的人!


    先說好了,不管官軍來不來,我姓趙的絕不會離開這兒半步,要是真格官軍打過來的話,老子便站在村口,要死也是先死我姓趙的,要是我先跑的話,我就不是人生的!”


    趙寶田拄著拐站在石碾的磨盤上麵,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越是激昂,一邊說一邊不停的頓著他的拐杖,最後幹脆連一根拐杖都被他在石碾上給敲折了,差點沒把他從石磨盤上給摔下來,還是有個後生趕緊蹦上去扶了他一把,他才用一條獨腿站穩了。


    聽罷了趙寶田這通‘宣講’之後,小趙村的村民們於是都相互看了看別人的臉色還有眼神,這個時候一個中年漢子走出人群,走到石碾下麵,對趙寶田大聲說道:“趙保長!你說的可是真的,咱們刑天軍真的不怕官軍嗎?咱們刑天軍果真能打贏嗎?咱們刑天軍果真不跑?”


    趙寶田冷笑了一聲,一臉不屑的迴答到:“我他娘的要是說的有半句虛言,你們看看我,老子能跑得了嗎?要是我誆騙你們的話,到時候你們就把我這條腿也給打斷好了!官軍算逑!我們將軍怕他們個鳥!”


    這個漢子微微猶豫了一下之後,一咬牙轉身道:“村兒裏麵的老少爺們,趙保長的話俺信!肖將軍那可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呀!咱們也不是沒見過刑天軍的好漢們,個頂個都是鐵打的漢子!趙保長說的有道理,官軍算逑!咱們怕他們個逑!


    老子算上祖爺爺輩哪兒,都給別人種田,到了俺這輩兒,就沒給自己種過一天的田,咽下肖將軍好不容易給咱們大家夥分了這塊田,咱們也好不容易才種上了糧食,他娘的官府就來這兒想搶迴去,沒他娘的那麽容易!老子不管你們了,俺是說啥都不會走的,別說肖大將軍帶著刑天軍的好漢們在前麵替咱們擋著官軍,就算是官軍打到咱們村,老子也敢掄鋤頭跟他們拚了!這田既然肖大將軍分給了咱們,咱們就不能再讓那些老爺們給搶了迴去,反正官軍要是打來了,橫豎都是死,與其以後還被餓死,到還不如幹他娘的!


    趙保長,這次俺也不能坐著看肖大將軍帶著好漢爺們去為俺們拚命,你說吧!讓俺賴五幹點什麽?隻要能給咱刑天軍幫上點忙的,您隻管吩咐好了!就算是讓俺掂刀上陣去跟官軍拚命,俺賴五要是說半個不字的話,俺他娘的就不是人!”


    說罷之後,這個名叫賴五的漢子還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瞪著眼等著趙寶田吩咐。


    這時候一些村子裏麵的年輕人也都熱血上湧,紛紛跟著賴五站了出來,對趙寶田叫道:“趙保長,俺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王八蛋,俺們信你的話,俺們絕不會走的,也絕不會私通官府出賣咱們刑天軍的!你吩咐吧,要俺們幹點什麽,隻要能給咱們刑天軍幫上忙的,你隻要一句話,俺們即便是掉腦袋的事情也敢去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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