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健楞了一下,心道今天怎麽碰到了個磕頭蟲了呢?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鐵頭不喜的出言喝道:“站起來!我們將軍不想看著你這麽跪著說話!怕個什麽?老老實實迴答就是了!”


    老爐頭如同腿下麵跟安了彈簧一般,一聽到鐵頭的嗬斥聲,便立即彈了起來,簡直讓肖天健不敢相信,他腿腳還會這麽利索。


    肖天健接著對這個老爐頭問道:“難道趙大同他們以前就不給你們發工錢嗎?”


    老爐頭聽到這裏,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動,咬著牙說道:“別提了,趙大同活著的時候,我們這些人要給他幹活,他不能讓我們餓死,於是隻管我們的飯,工錢是不能想的,每個月最多給一鬥麩子要麽就是黴了的陳糧,至於我們的一家老小,就沒法子過了,隻能去挖點野菜,和著麩子麵拍餅子過活,有時候我們偷偷藏著點餅子帶迴去讓他們充饑,可是被發現了還要挨揍!哪兒像現在大當家這麽仁義,沒幹活,先給發了工錢,要不是大當家恩義的話,我們這些人的家人,恐怕真是過不了這個年了!”


    肖天健聽罷之後歎了口氣,他也知道趙大同肯定不會善待這些人的,但是卻沒想到趙大同居然對他們盤剝成這樣,於是接著問道:“那麽你們當初為什麽沒有逃走呢?”


    老爐頭這會兒也放鬆了下來,跟著歎了口氣道:“不敢呀!以前沒鬧杆子的時候,日子雖然窮,好歹還算是能過得去吧!可是後來鬧了杆子,接著趙大同占了鎮子,趙大同在這兒的時候,我們也有人逃,但是隻要被他們抓迴來,就殺全家呀!而且還要開膛破肚,那個慘呀!後來大當家殺了趙大同,我們也沒敢跑,真的要是逃的話,又能逃到什麽地方呢?我們這些人幹了一輩子這煉鐵的活,別的啥也不會,逃出去也是要活活餓死,雖說這兒趙大同刻薄的很,但是好歹我們這些人還能吃上飯,雖說吃不飽,起碼餓不死!所以也就不跑了!幸好大當家來了,對我們仁義,要不然的話,我們這些人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肖天健輕輕拍拍這個老爐頭的肩膀,安慰他道:“現在你可以放心了!我肖某人和我的刑天軍不是趙大同之輩,我們是絕不會刻薄你們的!你們隻要好好幹活,現在條件還差點,到迴頭我們手頭糧食多了,一定要讓這裏的每個人都吃的飽飽的,讓他們的老婆孩子們也都不再受苦挨餓!我們起來造反,就是為了你們這些窮頭百姓們都有飯吃,有活幹!絕不會禍害你們的!這個我肖某可以拿項上人頭想你擔保!你可相信我的話嗎?”


    “相信,相信!哪兒會不相信呢?大當家仁義,咱們這些人都知道了,現在我們在這兒都能吃飽飯,所以大當家看看,我們的幹勁大多了!這些日子,出的鐵,比以往每天快多出三成了!要是大當家留在這裏不走的話,那我們這些人就有福了!”老爐頭趕忙連連點頭,表示他信肖天健的話。


    肖天健點點頭道:“你信就好!我要做的事情還不單單如此,現在我先透給你個消息,我還打算過罷年之後,便在蓮花寨或者是雙峰寨開個書院,讓咱們當地的孩子們中聰明點的到書院讀書,孩子們識點字好呀!就能懂的更多,便知道咱們以前為什麽受窮了!而且孩子們隻要去書院讀書,吃穿用度,咱們刑天軍都擔負起來!不會讓他們再挨餓受凍!”


    老爐頭眼睛猛的一亮,不由自主的便追問到:“此話當真?哎呀,大當家多多見諒,小老兒該死,該死!”


    “嗬嗬!當然當真了!我肖某說話是吐口塗抹便打個釘,絕不會食言的!現在條件還有限,以後條件好了的話,不但是大點的孩子要去讀書,連小孩子我們也要包起來,我肖某起來造反,就是為了這個!豈能說話不算數呢?”


    話音一落,老爐頭咕咚一聲,便又跪了下去,帶著淚對肖天健磕起了頭,哽咽道:“哎呀!俺們這些窮人總算是盼來了好人呀!要是大當家真的這麽做的話,俺這把老骨頭即便是都打成釘,累死也願意跟著大當家您幹呀!”


    肖天健拉著老爐頭到一旁的一堆石頭上坐下,從懷中一個布袋裏麵抓了把炒豆,給了老爐頭一把,自己也抓了一小把,嘎嘣嘎嘣的嚼著,這東西可能是肖天健唯一的特權了,他來到這時代,不可能會有什麽零食吃,偶爾有一次吃了幾個炒豆,便迷戀上了炒豆的香味,所以靳夫子便私下裏總是給他炒些炒豆,讓他帶在身邊,想事情的時候,吃上幾顆,這件事沒人覺得肖天健過分,反倒是都有點心酸,肖天健是他們這幾千人的大當家,而唯一的喜好,就是吃上幾個這樣的炒豆,所以不但不會有人說什麽,反倒是大家夥都覺得虧欠他的一般。


    老頭牙口還行,看到肖天健真是沒架子的人,於是這才徹底放鬆了下來,跟著一顆一顆的吃炒豆,這才和肖天健正兒八經的閑聊了起來,冷不丁的他還會藏幾個炒豆到袖子裏麵,肖天健看到也不怪他,想必他家肯定是有小孩子,想要帶迴去給小孩子嚐嚐鮮吧!


    “咱們眼下這東冶鎮,還有多少像你們這樣的工匠呀?”肖天健一邊嚼著炒豆,一邊跟老爐頭問道。


    “不多了!想當初這東冶鎮興旺的時候,鎮子裏麵光我們這些煉鐵的工匠們就不下五百人,現在不行了,加在一起也就是幾十個人,其餘的人不是當杆子了,就是被杆子或者是官軍給殺了,還有些人不願意在這兒等死,跑了!以前這兒有二十幾座像這樣的大爐子,一年下來,能產幾十萬斤鐵,現如今卻隻剩下我們這一個大一點的爐子了,剩下的三個還用著的,也都是小一號的爐子,每天幹的再好,也就是隻能產出個三五百斤,好的話產出個五六百斤鐵,一年到頭,也產不出幾萬斤鐵,都荒廢了!可惜了呀!”


    肖天健聽罷之後先是微微有些震動,但是一換算之後,便又啞然失笑了起來,幾十萬斤鐵,折合成噸的話,也就是幾百噸鐵,趕不上後世一個煉鐵廠一天出鐵的零頭,數字聽起來不小,實際上卻沒多大,難怪陽城在曆史上產鐵並不出名,原來這裏到底還是個小的產鐵之地,但是接著算算又覺得不對呀!這幾個爐子一天產五百斤,那麽一年轉下來,也起碼這一個爐子一年產鐵量也要超過十萬斤才對呀!怎麽這麽多爐子一年下來才出產這麽點鐵呢?但是仔細一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這種老式的豎爐,並非全年都一直在出鐵,期間肯定是要熄火整修,要不然的話用不了多久,就廢掉了,更何況煉鐵起碼要有充足的原料,如果采礦量不足的話,再多的煉鐵爐也出不了多少鐵。


    “是呀!這都是這世道給鬧騰的了!不過老丈可懂得修建這煉鐵爐嗎?”肖天健對老爐頭接著問道。


    老爐頭一聽,有點不高興,伸手把手中剩下的豆子都偷偷塞在了袖子裏麵,拍拍手道:“要知道我們魯家,可是世代都幹這個的,這東冶鎮的爐子,有小一半都是我們魯家修的,傳到俺這一輩兒,都不知道是第一輩兒了,豈能不會這個?”


    “嗬嗬!老丈不要生氣,我就是問問!那麽像當你這樣的爐頭兒,這些人之中,可還有人能幹嗎?”肖天健接著問道。


    “當然……不知大當家問這個又要作甚呢?”老頭還很警惕,話一出口,便立即收了住,對肖天健問道,仿佛生怕肖天健讓其他人頂了他這個爐頭兒的位子。


    “老丈不要誤會,東冶鎮你願意看著就這麽荒廢下去嗎?肯定是不願意了,僅僅這麽幾個爐子,也養活不了太多的人,為啥咱們不多建一些爐子呢?問你還有沒有人能幹這個爐頭,就是想多恢複一些爐子,至於人手,不怕!現在到處都流民眾多,隨便找一些過來,幹一些粗活是沒問題的!關鍵還是像你這樣懂行的爐頭不好找呀!要是你願意恢複一些爐子的話,那麽我保證,你老魯家就是我刑天軍的功臣,以後你們老魯家的孩子,隻要到十歲以上,便能都送到書院讀書!而且我以後每個月給你三鬥糧食,外加五兩銀子!讓你當這個東冶鎮鐵冶的管事的!”肖天健一把將剩下的幾個豆子丟到嘴裏麵,然後對老爐頭說道。


    “此話當真!?”老爐頭瞪大眼睛急切的望著肖天健。


    “君子無戲言!”肖天健肯定的答道。


    老爐頭一下就蹦了起來,連忙招唿了幾個人過來,讓他們給肖天健跪下,指著他們說:“大當家,這幾個家夥,可都是我的徒弟,還有那邊的兩個後生,他們都是我的兒子,別看年紀小,但是打小他們就跟著我在這兒煉鐵爐旁邊看我幹活,都能當爐頭!隻要有人,我姓魯的就敢說,一年之內,再修五座這麽大的爐子,沒一點問題!”


    肖天健哈哈一笑把手中這一小袋炒豆塞到老爐頭的手中說道:“我相信你的話,不過一年時間太長了,最長兩個月,而且不單單是在這裏要建煉鐵爐,我還要在雙峰寨裏麵建,這樣的爐子太小,我要的是起碼可以日出千斤的大爐子才行!你可能做到?”


    “啊?……!”老爐頭捧著這一小袋鹽焗豆有點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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