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腳不可能一直這麽打下去,總是要喘息一下,打打基礎才行,就算是驢,也要喘口氣了是不是呀!所以大家夥不要急,該打的時候,是免不了的!)


    範雨彤緩步在蓮花寨的後寨之中踱步,走到一處崖邊舉目四望,雪雖然已經停了,但是遠近山林都籠罩上了一層素白之色,空氣雖然清冷但是卻也十分清新,站在這裏賞雪倒是一種不錯的享受,而站在他背後的是兩個刑天軍中的健婦,一是監視她的行動,不讓她再次脫逃,二是受肖天健之命,照料她的起居生活,兩名健婦遠遠的跟著她,並不幹涉她的行動,由著她在後山賞雪。


    自從她被肖天健綁來之後,並未見過肖天健幾麵,她隱隱中總是感覺到肖天健有些迴避見她,這讓她對肖天健有些好奇。


    而肖天健對她的態度,完全推翻了她對強盜兩個字的理解,刑天軍的人雖然頂著官方對他們強賊的名頭,但是卻並沒有兇神惡煞的感覺,也沒有過度限製她的自由,把她關在什麽地窖抑或是小黑屋中,而是準許在寨中一定範圍內,讓她可以自由活動,甚至連一些刑天軍內部無關緊要的事情,也允許她打聽,而那個匪首肖天健更沒有對她有半點不軌的舉動,每次見到她,都彬彬有禮,一點也看不出他身上有暴虐的痕跡。


    從她與刑天軍中的人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這裏的人們對肖天健也不是那種單純的恐懼,而更像是發自內心的敬愛,而肖天健對於手下的這些人,也很少有頤指氣使態度,隻要沒事的時候,總是一副和善的麵孔,嘴角也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這種情況令範雨彤對肖天健這個人改觀了不少,也令她更加對這個強盜頭有些看不透了,在她的印象裏,各種傳言都將這些強盜頭子們形容的是兇神惡煞,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但是這種形象怎麽都套不到這個匪首肖天健的頭上。


    從她被綁,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範雨彤也早已從最初的那種緊張絕望的狀態中恢複了過來,反倒有些享受這樣的生活,雖然這裏的飯菜很簡單,可以說是粗糙,開始的時候她很是吃不慣,無法下咽,但是在這裏,每個人每次吃飯的時候,都要念叨念叨感激肖天健一番,說這都是他們將軍賜予他們的,如果不是肖天健的話,他們這些人保不準早就都餓死在曠野中了。


    起初有人看到範雨彤嫌這些飯菜粗劣的時候,還斥責過她,說這種飯菜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好到天上了,就連他們的將軍大人,吃的也跟他們一樣,沒有比他們吃的好到哪兒去,開始時候,範雨彤還不太相信,在進入蓮花寨之前的一次行軍途中,範雨彤果真看到肖天健沒有半點架子,端著一隻粗碗,和所有手下人一樣,排在隊列之中,到鍋邊打飯,然後端著碗,和手下的最普通的兵卒一樣,蹲在地上,隨便折兩根樹枝,便扒拉著飯吃了起來,這一幕給範雨彤了很大的衝擊,她這才相信,看管她的那些人說的一點不假,肖天健這個匪首,確實是與眾不同,而她在這裏的生活,還有人照料,已經比肖天健本人都受到優待了,就這樣,範雨彤才開始適應了這裏的夥食,不再挑三揀四了。


    雖然她在這裏隻是一個肉票,但是當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之後,範雨彤也沒了最初的那種擔驚受怕的感覺了,反倒是有點享受起了眼下的這種生活,這裏雖然稱不上絕對自由,但是比起她在家中的時候,總是被關在深宅大院之中,整天周圍都是一群老媽子前後圍著她轉的日子,反倒是自由了許多,和這裏的人相處,也讓她覺得很舒服,更不用再整日擔心她爹讓她嫁給這個或者那個當官的抑或是同行的少爺們。


    一想到她父親這兩年整日謀劃著,要給她定下一門親事,範雨彤就有些頭疼,對於嫁給那些當官的抑或是有錢人家的紈絝子弟們,範雨彤一點也提不起興趣,在她的眼中,那幫少爺們,除了吃喝嫖賭之外,讀幾天書的每天便會沒事拽幾句酸的讓人牙倒詩文,逛個煙花柳巷,根本沒幾個有點正性的,範雨彤也讀過不少書,壓根就一點都瞧不上這些人,所以不管她父親給她提出什麽親事,都被她一口迴絕,堅決不肯嫁給那樣的紈絝子弟。


    本來這時代,兒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說了算的,可是他們範家,卻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兒,在她的婚事上,她爹範耀山倒是也很重視,畢竟範耀山現在年紀也一把了,生了她之後,他那些妻妾們便再也沒有給他生出一男半女,對她也是寵的沒有辦法,加上範耀山也對再生個兒子不抱希望了,現如今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招贅一個合適的女婿,迴頭將他範家偌大的產業,就移交給女兒打理,所以在給範雨彤找夫君人選的事情上,也慎重了許多,倒也沒敢太逼著範雨彤嫁人。


    不過眼看著範雨彤越來越大了,範耀山這兩年明顯也有些著急了起來,這一次說是送她去南京,其實還是想要在南方為她找尋一門合適的親事,這讓範雨彤很有點不願意,在她看來,雖然父母之命很是重要,但是起碼也要找一個讓她順眼的男子嫁才行,如果是不如她的意的話,她寧可終身不嫁,守著爹爹替她爹爹打理生意當個老姑娘,也比嫁給一個紈絝子弟要強。


    所以當她在這裏適應了這種生活之後,反倒有些暗自慶幸,短時間之內,不用再為這件事感到頭疼了。


    想到這裏,範雨彤又把心思轉到了這裏,另外一個讓範雨彤感到很意外的事情就是肖天健率部一到陽城這裏,便接連拔除了本地的幾路杆子,為本地除掉了幾個多年的禍害,並且全軍就此停紮了下來,這些日子都在修葺蓮花寨的寨牆、山門,並且在增加各種守禦設施,原來隨軍的那些工匠們,這時也大部分都被移至了別處,使得蓮花寨後寨之中清冷了許多,很顯然這個肖天健和他的刑天軍是要在此長久盤踞下去了。


    而刑天軍上下的行事作風,也和普通的杆子截然不同,他們絕少去騷擾當地的百姓們,處處都為百姓著想,上下都形成了一種很自律的習慣,和當地的百姓們關係處的相當不錯,還聽說肖天健一到這裏,便開始張羅著給那些無地的百姓們分田分地,讓他們耕作,這種事在她看來,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這個肖天健到底想要做什麽?為什麽所作所為和那些強盜們那樣的不同呢?


    範雨彤這幾天滿腦子都在考慮著這些事情,開始的時候還琢磨不透肖天健這個人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一方麵他是強盜頭子,幹的是打家劫舍綁票勒索的事情,專門跟有錢人還有地主們過不去,一方麵卻對普通老百姓和窮人們那樣的寬厚,處處為他們著想,種種事情疊加在一起,現在範雨彤得出了這麽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姓肖的家夥,絕對不是個普通人,此人一定是胸懷大誌之人,要不然的話他不會這麽處心積慮的做這些跟強盜不著邊的事情,而隱隱之中,範雨彤還感覺到,這個姓肖的家夥,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假如如此讓他經營下去的話,這支刑天軍弄不好是會成為朝廷的勁敵的。


    站在後山的懸崖旁邊,一邊賞雪,範雨彤一邊還在琢磨著這個姓肖的家夥,忽然間她想到,自己已經到了這裏這麽長時間了,為何這個姓肖的卻並未提出要向她父親索取贖金的事情,這家夥到底想要把她留在這裏多長時間呢?他綁架自己的目的不就是想從她父親那裏勒索一大筆贖金嗎?而她也相信,隻要肖天健派人去給她父親範耀山送一封信,隨便說出個數字,估摸著她父親絕對不會猶豫,馬上便會交贖金將她贖迴去的。


    可是現在都這麽長時間了,姓肖的那個家夥留她在這裏,卻壓根不提這件事,又在打什麽主意呢?一想到這裏,範雨彤便有點緊張,猜不透這家夥到底想要幹什麽。


    就在範雨彤心不在焉的欣賞著眼前這片雪景的時候,她聽到背後的那兩個健婦忽然說道:“奴婢給將軍請安!”


    緊接著一個渾厚而且富有磁性的男聲傳來:“不必多禮,你們暫且退下吧!我有事想要單獨和範小姐商量一下!”


    兩個健婦答應了一聲,便立即走到了遠處,範雨彤緩緩的轉過身,拉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裘皮披肩,裹緊了一些身體,單單的朝著走來的這個家夥望去。


    肖天健還是穿著他那一件範靈兒為他做的可體的棉甲,腰間紮了一根牛皮銅扣寬腰帶,隨身配著一把雁翎腰刀,頭上帶著一頂紅纓氈帽,帽簷下是他那張棱角分明的帶著一副絡腮胡子的臉,背後披著一件厚厚的披風,雖然簡單樸素,但是卻將他的身材襯托的很是恰到好處,更顯得是英姿颯爽。


    範雨彤不知為何,心裏麵抖了一下,但是臉上卻還是露出了冰冷的神色,繼續用她那淡淡的眼神,冷冷的看著肖天健,對肖天健冷笑了一聲揶揄道:“肖大當家還記得有我這麽一個肉票嗎?怎麽突然間想起小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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