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保全棲棲遑遑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在手下幾個家丁的護衛下,一路狂奔出去了三十多裏路,這才滾下了戰馬,跟著他的幾個親兵更是跑的差點斷了氣,一個個累的直接便趴在了地上,說什麽也站不起來了。


    這一路狂奔下來,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丁保全想想這一戰,真是敗得莫名其妙,他根本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全軍大潰而逃,清點一下身邊的人,滿共跟著他跑到這兒的不過隻剩下了不到十個人,一想到迴去之後,可能要麵臨的處罰他便心中有些不寒而栗。


    祖宗給他留下的這個身份,恐怕到他這一輩兒就算是徹底結束了,帶來了五百官兵,幾乎被人打了個全軍覆沒,他真是發愁該如何迴去向上峰交代。


    這還不算是最讓他鬱悶的事情,直至這時候,丁保全也沒徹底搞清楚這一仗他們到底是怎麽敗得,明明他探知大股杆子已經逃走,怎麽可能攻入山寨,眼看就大功告成之際,卻遭了埋伏,以至於讓他們兵敗如山倒一般的潰決而出,被殺了個落花流水。


    他因為當時入山比較靠後,根本就沒有看到前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甚至連敵軍伏兵的模樣都沒見到,更別說是見識見識那個所謂刑天軍的大掌盤子了,這仗敗得實在是窩囊到了極點,以至於他這個主將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向自己的上麵辯解此敗的原因。


    這會兒的他真是有一種哭天無淚的感覺,心中這怨憤更是沒處可泄,他不恨這股天龍寨的杆子,倒是對那個李逢田恨得咬牙切齒的,要不是這廝的話,他這會兒舒舒服服的呆在家裏麵,怎麽可能如此狼狽呢?都是這廝給害得,偏偏要從鳳翔衛請調官兵,結果才讓他招致如此慘敗,這帳怎麽才能算得清呢?


    一晚上他帶著幾個手下就躲在一個山溝裏麵,擔驚受怕的避風頭,直到天亮沒有發現有敵人追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好歹這條命算是保住了,於是他這才派出兩三個親兵出了山溝,開始沿著道路收攏手下的潰兵。


    經過一整天的搜尋,好歹讓他又收攏起來了幾十個手下的官兵,這幫人一個個都跑的筋疲力盡,嚇的如同驚弓之鳥,連兵器也都丟了個差不多,拚湊起來和不了三四個人才有一把兵器,一下子便掉過來個,變成了比杆子還差的一夥流匪了!


    丁保全心知這次迴去免不了要受懲處,再迴李逢田家,估計也討不到什麽好臉,於是一狠心,便指揮手下的親兵,帶著這幾十個落魄的手下,直接奔鳳翔衛衛所返迴而去,至於這兒的爛攤子,就讓他姓李的自己收拾吧!路上再隨便殺一些流民,拿著人頭迴去充數,告訴上峰杆子人數太多,他們力戰不敵,最終才招致大敗而歸,至於以後陳督師或是洪大人如何對付這股杆子,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他丁保全以後打死也不來這兒找這股杆子為敵了。


    而那些各莊逃出來的鄉勇們,這會兒管事的不是被抓,就是被殺了,沒了主心骨的他們也是一路狂奔,各自頭也不迴的便朝各自家中跑去,連帶那些協同他們的各路杆子的人,這會兒也都撒腿各迴各家山寨,把消息趕緊報知他們的掌盤子得知。


    總之凡是參加這一戰的人,被抓的被殺的不用說了,活著的誰也不敢再在天龍寨方圓三十裏之內活動了,一個個都夾著尾巴亡命一般的逃了迴去,一些人幹脆連家也不迴了,直接跑向更遠的地方求活去了,這幫人都是聰明人,他們知道這一次招惹了這股刑天軍,以後刑天軍不會就這麽算了,保不準還要找他們算賬,幹脆就直接腳底抹油,能跑遠點就跑的遠一點拉倒。


    進剿失敗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的飛向了汧陽以及周邊的各地,幾天時間裏,這一帶的人便都聽說了刑天軍的大名,無不感到錯愕萬分,特別是那些有錢人們,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已經見識過刑天軍的一些稍微小點的莊子,隨即便派出手下,裝了一些禮物,錢糧等東西,趕往了天龍寨所在的地方。


    這些人也是聰明人,猜得出接下來天龍寨的這支杆子將會馬上就聲勢大振起來,晚點去的話,弄不好人家就先打上門了,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般杆子他們倒是還不怵,現在這刑天軍可招惹不起了!人家可是一下就幹翻了一千多號官兵和鄉勇,自己一個莊子加在一起也不過百八十莊丁鄉勇,要是被刑天軍打上門的話,那就是直接家破人亡,所以趁早還是趕緊聯絡一下感情的好,別讓刑天軍主動找他們了!


    最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怕還是要算這次糾集兵馬前往天龍寨攻打刑天軍的李逢田和另外幾個參與此事的莊子的員外們了,那幾個被李逢田攛掇著加入到這次剿匪行列之中的莊子的員外們在得知戰敗的消息之後,一個個都大驚失色,跳腳大罵李逢田把他們給害了!


    想想刑天軍能一下幹翻這麽多官兵鄉勇們,那找他們算賬隨時都可以,所以這幫人這會兒嚇得根本就不知所措了,急得跟沒頭蒼蠅一般的亂撞,招唿佃戶莊丁們入莊,開始作出防禦的架勢,隨時都準備迎接接下來刑天軍狂風暴雨一般的報複。


    而那個最大的幕後指使李逢田,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險些被一口痰湧上來憋死,在下人好生拍打之下,才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口氣,跌坐在椅子上便捶胸頓足的叫了起來:“這算是什麽事兒?這算是什麽事兒?快快給陳督師去信,請陳督師速速派兵前來剿滅這肖杆子!這還了得?這如何了得?那個丁千總真是蠢材,帶著這麽多人去,卻打了這麽一場敗仗!老夫定要讓振清在京彈劾他!


    這……這……這……快!叫李福過來!要趕緊做萬全準備,那姓肖的杆子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萬不能讓他來攻破了咱們莊子!還有趕緊派人去汧陽縣衙報官,讓劉知縣調集縣城裏的官兵來幫咱們……”


    李逢田算是徹底被嚇到了,當初他怎麽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他以為那姓肖的不過是個剛剛立足未穩的小股杆子罷了,自己如此興師動眾,糾集了這麽多官兵還有鄉勇,應該像是碾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把這姓肖的給碾死,徹底絕了這個後患。


    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這段時間為何跟吃錯藥了一般,為何居然邪住了這個姓肖的,非要給他們作對,不就是一個沙二寶嗎?犯得著這樣招惹一個如此難對付的對頭嗎?現在李逢田真是後悔了,但是這世上沒後悔藥可吃的,他這會兒也隻能打掉牙和血朝肚子裏咽了,這會兒用追悔莫及來形容李逢田的心情,應該說是非常貼切的。


    丁保全帶著兵馬離開了李家莊的時候,他便讓人準備了宴席,隻待丁保全以及各莊管事的迴來之後,便慶功了,結果卻萬沒有想到,自己派去的管事的李福隻帶了幾十個李家莊的莊丁狼狽不堪的跑了迴來,告訴他說這一仗官兵和鄉勇被那姓肖的打了個大敗,大部分人不是被殺了,就是被抓了!他幸好腿快,才帶著幾十個人跑了迴來,要不然的話連他也折在天龍寨了!


    李逢田緩過勁之後,這才開始詢問手下管事的李福,這一仗到底是怎麽敗的,這個管事的李福,當時也沒進山寨,如果進去的話,恐怕這會兒也迴不來了,所以李福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眼睜睜看著大批鄉勇官兵都灌入到了天龍寨裏麵,沒多長時間,這幫人便像是被狼追了一般,從山寨裏麵又倒灌了出來,老遠便能聽到山寨裏麵又是炮響又是放槍的聲音,慘叫聲喊殺聲更是傳出了很遠,潰逃出來的人狂喊著敗了,快跑,這個管事的李福一看不妙,帶著留在山外的幾十個李家莊的莊丁,便撒丫子頭前逃竄了,這才得以跑迴來報信,讓他說明白到底是怎麽敗的,這李福支支唔唔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隻說這肖杆子厲害,他手下的杆子數量比原來預料的多得多,所以才將他們打得大敗而歸。


    李逢田等這李福說了半天,也沒搞明白這場仗是如何敗的,氣的李逢田抓起一個茶碗便丟了過去,一下把這個李福砸了個趔趄,腦袋瓜當即便開了個口子,血珠子順著臉便流了下來。


    “蠢材!要你何用?老夫給你帶去了三百多鄉勇,你隻帶迴來了幾十個人!卻連怎麽敗的都說不清楚,老夫養你何用?給我滾出去!……咳咳……”李逢田沒罵完一口痰湧上來,又憋了個半死,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那個李福自知事情辦砸了,挨了一茶碗也沒敢放個屁,低頭連連稱諾,撅著屁股便要推出去。


    李逢田這會兒又緩了過來,看到李福已經推到了門口,於是趕緊又叫道:“給我迴來!你這個蠢材!要去哪裏?還不快快召集莊子的佃戶,再多找些人手到莊子裏麵幫老夫看莊?難不成這也要老夫去做嗎?還不快快去辦!”


    李福這才趕緊又點頭答應,趕忙退了出去,開始張羅著重新招募莊丁,幫著守李家莊,這一次李家莊作為主事人,可以說是莊子裏麵精銳盡出,結果大半都沒迴來,莊子裏麵隻剩下不到二百莊丁,這一下他們李家上下都算是慌了手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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