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肖天健忙著準備出發去打範家堡的時候,在汧陽縣城之中,一抬轎子在十幾個如狼似虎的莊丁的護隨下,快步的朝著縣衙走去。


    汧陽知縣劉文才親自迎到了縣衙大門處,站在門前態度恭敬的等候著,直到那抬轎子落定,劉文才趕緊上前幾步,走到了轎子旁邊,這個時候轎簾一掀,一個衣著華麗、臉色枯黃,但是精神卻很好的老頭輕咳了一聲,從轎子裏麵鑽了出來。


    “學生恭迎李老太爺!什麽事居然還要老太爺親自來學生這裏一趟,有事的話,讓下人待傳一下不就成了嗎?”劉知縣滿臉堆笑的對這個老頭抱拳施禮道。


    “知縣大人客氣了!老夫這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這次前來,可是要來報官的!”這個老頭雖然不是官,但是架子卻不小,對劉知縣隻是稍稍抱拳還了一個禮,便開口說道。


    這個劉知縣一愣,心道你這個老家夥還有什麽事解決不了的,居然還親自跑來報官?別人不告你就算是謝天謝地了,你卻又來報個什麽鳥官呀!


    但是劉知縣卻不敢露出心中所想,趕緊客氣的將這個老頭朝縣衙裏麵讓,那些隨行來的莊丁們則由幾個衙役帶到了門房裏麵等候,這老頭在一個似乎是管家模樣的人的攙扶下,走入了縣衙,劉知縣客客氣氣的跟在一旁,還落後了半步。


    “劉知縣可是咱們汧陽縣的父母官呀!老夫這次前來,就是要請劉知縣為咱們汧陽一帶的老百姓做主的!”剛剛坐定看茶之後,這個老頭便開口對劉知縣說道。


    “哦?不知是何人這麽不開眼,居然冒犯了李老太爺您?李老太爺有話直說便是,學生一定會想辦法秉公處置的!”劉知縣沒敢做在主位上,而是小心的陪在這老頭的下手。


    看上去有點怪異,一個當官的卻要對一個並無官職的人如此客氣,這種情況可是不多見,要是普通百姓來縣衙報官的話,那可是要跪著給知縣大人說話的,而這個老頭顯然身份比較高,起碼是劉知縣得罪不起的人物。


    “是這樣的,近期老夫聽聞本地境內來了一股杆子,橫行鄉裏,濫殺無辜,而且還欺男霸女,可以說是無惡不作!


    前些日子,老夫莊上的兩個莊丁突然失蹤,經過老夫好一陣查訪之後,才得知,我那兩個莊丁居然是被這股杆子給殺掉了,那股杆子實在是太囂張了,要知道老夫為人最在乎情意,這莊丁之中有老夫一個遠房親戚,這件事劉知縣你可不能坐視不管!”這個老頭開口說道,似乎很是氣憤,還用拐杖在青磚地上重重的頓了一下。


    “哦?有這等事情嗎?這股杆子的掌盤子是何人?居然作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李老太爺您說一聲,學生這便派人去剿滅他們!這還了得!真是太無法無天了!”劉知縣裝作很震驚的樣子,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大聲說道。


    “難道知縣大人沒聽說十幾天前古莊的事情嗎?那股杆子實在是太囂張了,殺了人不說,還要把人頭懸在古莊的大門上麵,這樣的禍害不除,遲早是要成為大患的!而且老夫還聽說,這股杆子近來很是猖獗,不但做了古莊這件大案,而且前段時間趙家堡二十幾個官兵被殺,也是他們做的,如此連官軍都敢殺的賊人,如不盡早除去的話,恐怕汧陽地方永無寧日了!


    現如今老夫可是聽說,五省總督陳大人,正在調集各地官軍,圍剿亂民,並且嚴令各地要對亂民進行清剿,劉知縣難不成不知道嗎?可別讓這股杆子鬧大了呀!據老夫所知,這股杆子是這段時間才到咱們這一帶的,為首的掌盤子據說叫什麽肖一斧,很是狠毒!劉知縣不可不防呀!”這個老頭搖頭晃腦的對劉知縣說道。


    劉文才聽罷了這個老頭的話之後,果真大吃一驚,他也早已聽說了古莊的事情,說有兩股杆子在被廢棄的古莊火並,結果占據古莊的那股杆子被打敗,古莊大門外麵掛了一溜的人頭,還放火把古莊又燒了一遍。


    當然他也聽說了趙家堡的事情,趙家堡全村被屠,而且莊外還死了二十幾個官兵,為首的那個把總幾乎被剁成了肉醬,後來兩個官兵逃得了性命,跑到了汧陽縣城報官,但是又說不清這股殺官兵的杆子的來曆,也找不到趙家堡的人,於是這件事劉文才知道之後,派人查了兩天沒查出個所以然,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對於古莊的殺破天,劉文才可是知道的,這殺破天平日裏在汧陽一帶為非作歹,剪徑、綁肉票,欺男霸女可以說是個標準的禍害,沒少有人跑到縣城報官,請縣裏麵派兵討剿於他,但是這個殺破天卻很狡猾,行蹤不定不說,而且很少去碰大戶莊子,所以鄉紳們倒是不怎麽太關注他,劉文才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對他睜隻眼閉隻眼了。


    可是這件事怎麽就牽扯住了這李老爺子了呢?他的莊丁怎麽會也死在古莊呢?這裏麵可就有說不清的東西了。


    其實劉文才也是個明白人,他也知道自己所轄的地方不靖,有不少股杆子出沒,可是這些杆子背後,往往都或多或少的跟一些豪紳有點瓜葛,背後有豪紳支持,今天既然這個李老太爺說出來了,那麽不用問,這個殺破天很可能就是這李家暗中扶持的一股杆子,現在狗被人打了,他這主人自然是要出來給狗找迴來了!


    不過杆子之間的事情,你姓李的摻和什麽呀!有本事你讓你的鄉勇去找那什麽肖一斧報仇呀!怎麽倒是推到我這兒了呢?


    劉文才對這個李老太爺有些著惱,但是麵子上卻又不敢露出來,畢竟這老家夥的兒子在京城吏部可是個數得著的人物,他這個地方小官,根本就招惹不起,一旦得罪這老家夥的話,他兒子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自己這官帽就不用戴了,保不準還會被弄去坐牢。


    所以他隻能對這個李老太爺恭恭敬敬的答道:“原來如此!李老太爺放心,學生這便安排人去查訪這個肖一斧是何來曆,一旦發現了他的蹤跡,學生定要派兵剿滅他!


    不過學生這裏也有些為難之處,還望老太爺體諒,咱們汧陽畢竟是個小地方,學生眼下在城中也隻不過有七十多個兵丁,兵力上實在是捉襟見肘,要是真的找到了這股亂匪的話,到時候還要有勞老太爺也出一些鄉勇協助學生對其追剿才是!”


    聽這個劉知縣答應的幹脆,也不多問什麽,這個姓李的老王八蛋很是滿意,這件事他之所以要找官府出麵,一是想要借助官方的力量,另外一個也是師出有名,到時候他派家丁鄉勇出麵也方便一些,畢竟沙二寶這一兩年給他幫了不少忙,而且那個死的莊丁也是他一個遠房親戚的兒子,不找迴來場子的話,以後他在地麵上也太沒麵子。


    “這個好說,我們士紳幫官府做事,也是理所應當的,那麽這件事有有勞知縣大人了!要是有消息的話,那麽還請劉大人能盡快知會老夫一聲!老夫也好派莊裏麵的鄉勇協助官軍剿滅這股悍匪!這是老夫的一點心意,還請大人笑納!”老家夥說著一抬手。


    那個跟著他的管家趕緊便讓外麵的人送進來一個禮盒,打開之後裏麵露出了一盤子銀錠,每個十兩,一共二十錠,這便是二百兩銀子,在這個時代來說,二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放哪兒可是一大筆錢,劉文才一看,便眉開眼笑了起來,心道這個老王八蛋看來還識趣,知道辦事是要花錢的,於是客套了一下之後,便把這些銀子給收了起來。


    送走了姓李的老家夥之後,劉文才想了一下也不能收錢不辦事,於是便派人去將駐守汧陽縣城的那個張把總請來議事。


    聽罷了劉知縣的話之後,這個張把總皺眉說道:“劉大人,這件事恐怕不好辦呀!這個肖一斧的名號,我倒是第一次聽到,雖說他犯下的案子著實不小,但是下官手下也就這麽點弟兄,您也知道,這點人駐守縣城尚且不夠,又豈有能力出去剿匪呢?更何況了,下官這些手下已經是半年多沒見過糧餉了,還要讓他們出去剿匪,下官恐怕他們會不願意呀!


    這剿匪也算是開拔,沒有開拔錢,弟兄們哪兒下官也不好說呀!”


    這個張把總說的倒是實情,這些年陝西鬧匪患非常厲害,到處都是大股小股的杆子,雖然在官軍圍剿之下,像高迎祥之類的大股杆子已經跑到了河南、湖廣、四川一帶,地麵上稍微安穩了一些,但是小股杆子卻照樣還是在各地很多,陳奇瑜接任五省總督之後,更是在各地抽調官軍進剿高迎祥那些亂軍,地方守備力量便更是單薄了。


    所以他們這些鎮守地方的軍官,隻要能守住縣城就算是不錯了,哪兒還有力量出城去剿匪呀!何況缺餉這種事在地方軍裏麵更是嚴重,不到一百人的老弱殘兵,除了這個把總手下的不到十個人的家丁之外,基本上談不上什麽戰鬥力,讓他們出去剿匪,結果被匪剿了還差不多。


    更何況張把總不傻,一聽說那股悍匪一舉便殺了二十多個官兵,肯定是不好對付,讓他帶人出去送死,他的腦袋沒被門板夾住過,所以他怎麽都不會同意的。


    “嗬嗬!張把總所言有理,這件事本官知道讓你去做,確實有些勉為其難了一些!不過這次的事情也好辦,縣裏麵雖然窮一點,但是怎麽也要想辦法給弟兄們籌措一些開拔銀的,另外這次的事情也不單單隻是讓張把總你們單獨去做,張把總隻要先派人查找到這股匪盜,然後本官自然會請士紳們也出一些鄉勇,一起前往圍剿那股亂匪的!如此一來,張把總就不必擔心什麽了!


    這件事還有勞張把總你了,本官明日可以先給張把總撥一百兩銀子,算是這次的開拔銀,說什麽也不能讓張把總為難的!”劉知縣少有的大方了一次,說明了情況之後,一下子答應給張把總一百兩銀子。


    張把總這才喜上眉梢,趕緊站起來稱謝道:“多謝劉大人如此大方!既然劉大人話已至此,那麽下官還能說什麽呢?請劉大人放心,一拿到銀子,下官便立即召集人手,去查找這個姓肖的悍匪!一定幫大人做好這件事!”


    劉文才還是在心裏麵鄙視了一下這個張把總,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呀!沒看見錢之前,這家夥看來是不肯出一點力了!不過好歹姓李的給了二百兩,自己這邊還能留下不少,即便是加上縣丞和主薄分一些,自己還能落下幾十兩銀子!這買賣還算是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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