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二寶這個時候開始發現對手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了,畢竟他好歹也跟著以前的大股義軍混過一段時間,也見識過義軍和官軍大規模的戰鬥場麵,像這樣的情況下,在他的認知之中,往往誰的人多,隻要發力一衝,人少的一方往往都立即開始混亂,但是今天看來,事情有些不對頭,對方人少,但是卻並未出現混亂的跡象,依舊是排著緊密的隊形,朝著他們推進,這樣的情況就有些古怪了,像這樣的情況,他即便是兩年前,跟著大股亂民和官軍打仗的時候,也沒見過,官兵們除了那些將領們的家丁隊之外,基本上也都是亂糟糟的一片,今天真是見鬼了,對手這股杆子透著一股子邪氣,讓他開始有些惴惴不安了起來。


    於是沙二寶開始放慢了腳步,並且對著前麵大叫道:“放箭!放箭射他們!”


    這個時候跑在前麵的那些手下中也有人開始感覺到了對方的不一樣之處,紛紛開始放緩了腳步,在聽到了沙二寶的吼叫聲之後,有三個持弓的家夥,於是立即便站定了腳步,收刀入鞘,摘下了背上的角弓,開始搭箭朝著肖天健那邊瞄準。


    隨著三聲弓弦的輕響,三支羽箭便立即從沙二寶這邊的人群中騰空而起,朝著肖天健這邊落了下來。


    可能是緊張的緣故,抑或是本來射藝就不咋樣,三支箭落下之後,卻隻有一支箭射在了前排中央的一個人的身上,其餘兩支箭一支越過人群,飛到了遠處,另一支則幹脆直接插在了前排人的腳前麵。


    即便是如此,突如其來的弓箭攔截,還是讓肖天健這邊的人發生了混亂,那個中箭的人立即便丟了手中的長槍,撲倒在了地上,發出了淒慘的哀號聲,讓隊伍一下便出現了一個缺口。


    肖天健也頓時有些頭大,他怕的就是這個,對方有弓箭手,而他們卻沒有反製的能力,眼看自己手下有些混亂,他不得不硬起來頭皮,放聲大吼道:“都給我穩住!繼續朝前走!後排的補上來!左右左……鐵頭,看到有人要逃,便給我砍了他!左右左……”


    肖天健一邊大吼著彈壓著手下們,一邊喊著口令加快了步伐。


    雖然有些人很害怕,但是懾於肖天健的“淫威”加上肖天健不斷給他們灌輸的思想,潰散也是死,而且死的更快,掉頭逃,更是要被鐵頭砍死,這幫人雖然懷著無限恐懼,卻還是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恐懼感,踏著肖天健的口令聲,繼續一步步的朝前邁步。


    沙二寶的三個弓箭手又放了兩箭,隨著距離的拉近,他們的準頭也好了一些,居然一下又讓他們射中了三個人,一個弓箭手還朝著肖天健射了一箭,隻是準頭欠缺,這支箭擦著肖天健的肩膀飛了過去,也讓肖天健驚出了一身冷汗。


    幾個持盾的手下,在肖天健的喝令下,立即跑到了隊伍前麵,舉起了盾牌替身後的長槍手遮擋對麵射來的弓箭,但是四個人四麵盾牌,畢竟有限的很,根本掩護不住並排十幾個人的隊列,依舊還是有箭支射入到肖天健的長槍手的隊列之中,造成新的傷亡。


    可是既便如此,沙二寶的人也未能阻止肖天健這一夥人的前進,也未能用弓箭手打散對方的陣型,雙方的距離還是一步步的拉近到了十步之內,這個時候弓箭手已經失去了作用,不敢再朝著前麵放箭了。


    在肖天健不斷的喝令下,後排的人員邁進一步,接替了中箭倒地的前排人員的位置,每個人眼神之中帶著驚懼,帶著憤怒的神色,雙手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槍杆,手心的汗水已經浸濕了槍杆,一些人的槍身甚至因為緊張過度,開始有些顫抖了起來。


    沙二寶一看弓箭沒有能打散對方,雙方已經接近到了這麽近的距離,於是也隻得大叫到:“衝上去剁了他們!殺呀!給我衝!”


    於是他那些個手下,在聽到了他的吼叫聲之後,不得不紛紛加快了步伐,一個個嗷嗷叫著朝著肖天健他們衝來,企圖以數量的優勢壓垮對方。


    “立定!刀盾手讓開,槍放平!殺!”肖天健眼看對方已經沿著道路開始衝了上來,於是終於下達了立定的口令,他的手下隨即便站住了腳步,四個刀盾手立即朝兩側狂奔而去,躲到了隊伍兩邊,而第一排的長槍手依舊保持著比較工整的橫隊隊形,並且在對方前麵的人衝到他們麵前三四步距離的時候,肖天健喊出了刺殺的口令。


    第一排的人在聽到了這個口令之後,剛才因為被動隻能挨打而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終於有了宣泄的途徑,十幾個人異口同聲的發出了一聲怒吼:“殺……”


    十幾根長槍,差不多算是同時,一起朝著正前方猛刺了過去,也不管刺的方向到底有人沒人,隻管使出吃奶的力氣朝前方刺了出去。


    隻聽幾聲淒厲的慘叫聲立即便在兩隊人馬之間響了起來,有五個沙二寶的手下,幾乎是同時發出慘叫,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捅入到自己腰間的這些長槍,看著自己體內的鮮血噴湧而出,身體頓時便軟了下來,手中的刀槍也紛紛掉落在了地麵上。


    而肖天健這邊的人也有一個被對方的長槍捅到了胸口上,同樣慘叫著朝前撲倒在了地上……


    劉寶滿頭大汗,雙手微微的顫抖著,死死的攥著手中的槍杆,眼睛死盯著前麵的敵人,機械的跟著肖天健的口令邁動著他的雙腿,這是他第一次上陣,他乃是趙家堡來的人,本來就是一個外姓,以前在趙家堡頗受欺負,經了兵禍之後,他家隻剩下他一個人了,眼下他跟了肖天健,除了為了活命之外,暗中他還想趁著這個機會,在同鄉麵前,爭個麵子,讓同鄉的那些人看看,他劉寶這外姓人不是好欺負的,所以他這些天操練的時候,很是賣力。


    本以為他也能像上次所看到的那些老弟兄們一樣,威風凜凜的上陣殺敵,但是今天當他真的舉著槍,走到了隊伍前列的時候,才發現事情並不像操練的時候那麽簡單,特別是當剛才對方開始發箭的時候,他覺得心跳的厲害,仿佛要跳出喉嚨一般,小肚子也一個勁的發緊,讓他有一種憋不住的尿意,要不是怕丟人強憋著的話,他估計這會兒自己的褲襠早已經該是濕漉漉的了。


    他想掉頭逃走,永遠都不迴到這個地方,這種眼睜睜等著對方發箭,卻無可奈何的感覺讓他全身都有一種無力感,要不是已經習慣了肖天健發出的口令的話,他恐怕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邁腿了,可是他不敢跑,因為後麵有個虎視眈眈盯著他們屁股的鐵頭,他怕自己一迴頭,便會看到鐵頭手中的那把刀迎麵劈過來,那樣死的話,他會被人笑話的,他也看到過肖天健如何處置臨陣脫逃者,所以即便是怕的想要尿褲子,他還是堅持著沒有掉頭逃走。


    天保佑,對方的弓箭手射出的箭並沒有射中他,他還是一步步的走了過來,越走的近,他便越緊張,因為他連對方臉上的麻子都已經看清楚了,十幾天前他還是個種地的,可是今天他卻要拿著長槍,和人上陣拚殺,這讓他恍惚如同做夢一般。


    近了,越來越近了,他更加不可遏製的開始有些顫抖,脖子也變得僵硬無比,耳邊也亂哄哄的,除了聽到肖天健的口令聲之外,隻剩下了他心髒狂跳的聲音。


    隨著那聲槍放平的口令一下,他先是楞了一下,這才慢了半拍放下了手中的長槍,使前排隊伍的槍林顯得有些不怎麽整齊,但是好歹他還是及時的放下了長槍,補上了這個缺口。


    當又聽到肖天健那聲大吼的殺字的時候,他總算是鼓足了勇氣,跟著肖天健大吼了一聲“殺……”然後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全力挺槍朝著眼前的那個麵目猙獰的敵人刺了過去。


    隨著槍身猛的一頓,他清晰的從雙手上感覺到了槍杆上傳來的那種阻力,還有槍尖刺入肉體的感覺,也隨著槍杆傳到了他的雙手之中,他險一險嚇得丟了槍杆,愣愣的看著眼前那個敵人的眼睛。


    在對方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無數種神色,驚懼、不甘、痛苦、茫然……鮮血從那個人的心口順著槍尖噴射出來,然後便聽到那個人發出的瀕死的慘嚎聲,一時間驚得劉寶忘了將長槍收迴來的動作。


    “收槍!槍放平,殺!”肖天健歇斯底裏的大吼著,平端著手中長槍,使出全身力氣,惡狠狠的朝前刺去去,將一個企圖繞過槍林朝他撲來的家夥一槍捅翻在了地上,敵手的鮮血一下噴濺了他一臉,但是他卻根本來不及抹一把臉,便再一次大吼了起來。


    劉寶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慌忙用力的從那個人的胸口中拔出了長槍,撤手收槍,而那個人也隨即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露出了他背後站著的一個麵帶驚懼神色的人,劉寶把心一橫,強壓著想要嘔吐的感覺,再一次大喝了一聲“殺……”便卯足了力氣,朝前猛的再一次刺出了長槍……


    這些長槍手一槍刺出之後,隨即便朝迴撤槍,再一次隨著肖天健的口令,朝前猛刺了過去,當即又是幾聲慘嚎聲響起,又有三個敵人被槍尖刺中,慘嚎著撲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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