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平凡?君簫染?


    翼九方望著君簫染,視線的餘光也掃過那位冷若冰霜的白衣女子,他的眼神變幻不定。


    這位女子何時出現在此他不清楚,這位女子來此的目的他亦不清楚,因此此時此刻他急迫想出手卻也不得不按捺住拔刀的衝動,冷靜理智觀察眼前的一切。


    此刻,決鬥的中心雖然還是流書天闕與鬼穀派的對決,但焦點卻聚集在一位可以隨時間左右戰局的女人身上。這是流書天闕不願意見到的結果,但卻也知道結果以成定局,篡改不了。


    翼九方、祿名封。翼九方明顯以祿名封馬首是瞻。但此時此刻祿名封卻不敢動彈,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倘若上前一步詢問這位女子來意,性情不拘小節且對翼九方殺意已決的君簫染會乘機在此刻除掉翼九方。但短短的時機,以翼九方的武藝以及謹慎的性情,祿名封有九成把握君簫染應當不可能得逞,但他卻還有一層沒有把握。


    因此他不敢賭,他敢以自己的性命賭博,但卻不敢以自己的好友翼九方的性命來賭博。不過此事並非因他不賭博而停滯住,君簫染的手中已經握住了出鞘的劍,劍慢慢上揚,可想而知君簫染即將會拿出那全部的本事,迎接這場決戰。


    此時此刻,問與不問都已經至刻不容緩之地步,女人冷眼旁觀,不予理會,似乎感覺這三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亦不在乎這三人一樣。


    終於祿名封還是上前走了一步,問道:“姑娘來此何意?”聲音剛落,劍已如流光閃電直刺翼九方的胸口,這一劍甚快,剛剛揮劍之時還很慢,當劍揮下。劍已經插進了翼九方的胸口,翼九方的刀還握在手中,刀準備揮動,將要揮動,可卻在也無法揮動了。


    “觀戰!”清冷語調的兩字與抽劍聲同時在祿名封耳畔響起,祿名封的眼前是翼九方直直趟下,狠狠砸在草地上的一幕。祿名封握著劍,愣愣望著眼前這一幕,眼前這一幕來得太快,太不可思議。他出乎他意料之外,可不管如何這一幕已經發生了。


    君簫染已經抽出了劍,一劍刺去再一劍拔出,君簫染都沒有任何遲疑,他相信自己的劍一旦刺出,那結果便是他心中想要的結果,望了一眼從劍尖之上一滴滴落在地麵上的血滴,在望著握著劍一臉驚愕模樣的祿名封,君簫染冷冷道:“殺翼九方的人是我。但害死翼九方的人卻是你,有些事情你本不應該知道,你本可以晚些知道,但既然你提前知道了。那就應當為你知道付出代價,這便是代價。”


    代價,不得不說這代價對於他來說實在有些太過於沉重了,可代價如此。他又能如何呢?翼九方倒在最後一瞬間望著他竟然吐露出了四個字:“到此為止。”


    翼九方一生重視承諾,因此希望到此為止,在翼九方看來。自己違背承諾,將本不應當說出的話語說出這就本應當是他自己應當麵對的結果,與他人沒有半點關係,因此他希望到此為止。


    此時此刻祿名封恨,恨欲狂,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何一味追問,他恨君簫染,很君簫染出手為何如此果斷竟然連半點轉圜餘地也沒有,但不管他如何恨如何悔,結果已經注定——翼九方已死。


    收迴了劍,那柄象征著平凡的劍,視線隨著劍慢慢插進劍鞘,君簫染眼中的溫度似乎也漸漸消失了,看上去感覺似乎君簫染這個人漸漸被另外一個人逐漸取代,而且這個人似乎就是曾經江湖揚名,但最終消失在江湖之上的平凡。


    平凡、君簫染!這兩個人本身就是一個人,可為何平凡會被君簫染取代,而君簫染又為何會被平凡取代呢?這其中的結果除開平凡自己沒有人知道。


    平凡是君簫染,君簫染也是平凡,可平凡不是君簫染,君簫染亦不是平凡。平凡與君簫染之間的關係非常複雜,複雜到即使平凡與君簫染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如何清楚。


    在邀月眼中平凡和君簫染其實沒有區別,在她眼中無論機智聰詭的君簫染也罷,抑或冷言寡語喜好拔劍的平凡也罷,都是她對手,她的對手始終是麵前這位一襲青衫手中或持劍或持著白紙扇的男人。


    這個男人氣息隨著劍,漸漸插入劍鞘,他的氣息漸漸也越來越熟悉,那是屬於劍客應當有的氣息,那屬於曠世劍客身上應當有的氣息,孤獨,寂寞,高處不勝寒的氣息。唯有擁有這種氣息的人才能施展出曠古絕今的絕世劍法。


    這一刻邀月斷定眼前這人已經不是當世鬼穀子君簫染了,而是劍客平凡,她平生以來最想打敗的對手劍客平凡。雖說在世人眼中她已經勝過這人一次,可在她眼中她卻沒有,今次來洛陽,她不為天下任何人任何事來,隻為眼前這位絕代劍客,隻為眼前這位絕代劍客手中的劍,一個結果:邀月與平凡孰強孰弱?


    劍已入鞘,君簫染沉沉的閉上了眸子,身上的孤獨、寂寞慢慢隨著君簫染閉上眸子的一瞬間如巨海翻湧,衝天裂地而出。沉浸在悲傷之中祿名封也被這股孤獨、寂寞氣息而震懾,他望著沉沉閉上眼眸的君簫染,此時此刻是他出手為摯友報仇的絕佳機會,而此時此刻他卻竟然連出手的勇氣也沒有。


    望著眼前這位雖然模樣如舊,但在他眼中如同兩人的君簫染,擅長劍術的他竟然生出一種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的情緒:“出劍,我當死!”這種念頭盤旋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漫天的樹葉在半空中飄蕩,有些樹葉飄在君簫染身上,當樹葉觸碰到君簫染的時候,那非常靈性的樹葉似乎聞到了一種死亡的氣息,刹那之間如黃紙一樣的樹葉便在空中四分五裂,支離破碎。


    望見這一幕的祿名封徹底死心了,他知道眼前這人的劍術已經臻至到了一個常人無法理解的可怕地步,他明顯感覺到剛才君簫染並未流露出任何功體或劍意,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而是因為這人對於劍道上的體悟,這人在劍道之上的理解已經臻至到一個常人難以理解,高深莫測之地步。


    樹葉輕飄,邀月踏著樹葉,向著君簫染走來,她的步法優雅而華貴,如她的人一樣高高在上唯我獨尊,可沒有一個人會認為她這樣不對,他們沒有資格去評判邀月,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實力評判這位強悍到不可思議地步的女人,何況這個女人本身就有傲視天下蒼生的無上資本。


    邀月在君簫染身前一丈餘遠的地方駐足,這是對手與對手可以允許停留得最近的距離,倘若再進一步那就唯有拔劍用武藝來侵入了。至始至終她的目的都非常明確:“踏足洛陽,尋一戰之對手。”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曆史如此,江湖亦如此。邀月沒有可憐失敗者的心思,憐憫這種情緒本不應當輕易出現在江湖兒女眼中,她平靜望著君簫染,她那雙非常明亮,幾乎可以日月爭輝的眼眸平靜望著眼前緊緊閉上雙眸但身上的氣息越愈加孤寂,這一刻的君簫染給人的感覺就如同屹立在與穹天等高天之山上的一塊山石,日日夜夜望著即使人間有再多變故在他眼中都不過一成不變的人間紅塵。


    望著這樣的君簫染,邀月冷漠而精致的麵龐愈加柔和了,那雙明亮甚至可以說耀眼的眸子亦在這一個更加明亮更加耀眼了,他的光芒雖不可阻擋,但她卻不懼,她望著君簫染慢慢說道:“劍已出鞘,劍又已入鞘,此刻掛著劍的人是君簫染還是平凡?”


    君簫染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邀月的這句話,但他終究還是聽到了,很久很久以後,君簫染慢慢說道:“君簫染又如何?平凡又如何?還不都是我。”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已經非常非常沙啞了,他似乎已經有千萬年沒有言語過了,因此他說話的聲音顯得格外別扭,但同時卻令人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鄭重。


    “君簫染是你,平凡亦是你,但我的對手是平凡,而不是君簫染。因此既然你是平凡,那我們之間便可以一戰了,倘若你非平凡而是君簫染,那我可以等你成為平凡,你我在決一死戰。”邀月非常平靜也非常快速的說出了這句話,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本就不用思考,這個世界上可以讓她用時間思考的事情太少太少了,甚至可以說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人值得她正眼想看了。


    君簫染和邀月似乎正好相反,聽見這句話,君簫染又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似乎不想說話,又似乎無言以對。很久很久以後,君簫染睜開的眼眸,他的眼神依舊平靜,但卻少了一份靈性而多了一份古拙,他望著邀月開口道:“我還是第一次來洛陽,陪我走走吧。”


    邀月點了點頭,跟在君簫染身後,雖然她很驚訝為何君簫染會說出這句話,但她相信一點君簫染應當會給她一個答案,也必須給她一個答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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