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劍客的心


    一輪明月掛在天空,光芒暗淡,照亮長街。


    街道上寂靜,隻有候希白、君簫染兩個如同幽靈一樣的人行走前行。


    候希白笑眯眯望著君簫染,道:“原本我以為你脫離大相國寺之後,你的麻煩就已經結束,但沒有想到你真閑不住,又惹來這樣一個大麻煩。”


    君簫染冷冷道:“麻煩?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算什麽麻煩。”


    “微不足道?整個江湖之上也就隻有你君簫染趕將邀月宮主這樣的女人用微不足道這四個字來形容吧,不過記得你曾經敗在這微不足道的女人手中過,我沒有記錯吧?”這個候希白似乎故意與君簫染作對一樣,提起一些似乎君簫染並不願意提起的事情,一點也不像在留香樓內表現出善解人意的好朋友模樣。


    “有兩點你錯了,第一說出微不足道這四個字的人並非君簫染,而是平凡!第二,這麻煩並非君簫染惹下而是平凡惹下的。我並不否認曾敗在她的手中,但也僅僅隻是敗而已而並不是永遠沒有任何機會的死亡。”


    聽著這句理性而冷漠的言語,候希白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了,鄭重而好奇望著君簫染,道:“一直以來你有有兩種身份:君簫染、平凡!而你何時是君簫染,何時是平凡?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呢?”


    “君簫染言語多餘動手,謀略多餘武力!而平凡動手多餘言語,武力多餘謀略!君簫染身上背負者鬼穀這個包袱,而平凡是一位浪跡天下尋求對手的劍客,僅此而已。”


    “現在你是君簫染還是平凡?”候希白有問了一個問題,他其實有許多問題想問君簫染,但他發現無論自己問出多少問題,也絕對探究不出君簫染的全部秘密。在他眼中君簫染就是永無止境的深淵,知道得越多,沉淪得越深。


    君簫染停下了腳步吧,候希白也停下了腳步吧,候希白等待答案,君簫染在沉思。


    夜,涼風習習,秋日的夜晚,風總是非常非常冷,也幸好兩人都是習武之人。有內功護體,若換著平常人在此時慢悠悠行走,迴去不生病才怪。


    沉默了半晌,君簫染抬頭吧望著天上那僅僅隻有三分之一圓的上弦月,輕聲道:“七月初七。申酉之時之前,我是君簫染;而之後,我便是平凡,指揮拔劍出劍的平凡。”


    此時,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說不出的沉默意味。原本還想再說話的候希白似乎中了什麽奇怪的魔法一樣,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陪著沉默不語的君簫染行走在街道上。


    候希白落後了君簫染半步,側身望著君簫染那沉靜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種君簫染即將消失而被平凡取代的錯覺,候希白搖了搖頭,一個奇怪的念頭浮現在候希白的腦海中:“我是君簫染的朋友,可君簫染不是君簫染。而成為平凡的時候,我是否還是平凡的朋友呢?”


    這一點暫時無人可以給他一個正確的答案,即使現在的君簫染也不可以。唯有君簫染變成平凡的時候才有真正的答案。


    ——————


    大相國寺漆黑一片,安靜祥和,雖然發生了君簫染之事,但人都已經入睡了。距離大相國寺大約三四裏遠的一棟精舍卻還亮著燈火,一個大相國寺內任何人都意想不到但卻有是他們都想尋覓出的人居住在這精舍之中,這人便是邪王石之軒。


    邪王已經早早入睡了,精舍之中還亮著燈原因在於楊虛彥還並未入眠。客廳之中兩張油燈將精舍照亮,楊虛彥坐在門檻上,望著院中的梧桐,空中飄零的落葉,此時此刻的楊虛彥背影竟如此孤獨蕭瑟陰暗深沉,而那雙晦澀充斥著濃濃黑暗氣息的眼眸視線落在那院子中的兩株梧桐樹時竟然流露出一絲哀傷神色。


    哀傷?這位名冠天下,冷血無情,殺人如麻的影子刺客竟然還會哀傷?究竟什麽人令這位鐵石心腸之人浮現出憂傷的神色。這抹哀傷轉瞬即逝,眨眼間就被堅毅冷漠取代。


    楊虛彥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將自身情緒表露出來的人即使在獨自一人的時候,他也不想將自身的情緒表露出來,他也不想展現出自身的脆弱一麵。人一旦展現出自己的脆弱,那就會更脆弱,甚至會在殺人的時候遲疑,而任何遲疑都會被對手捕捉到南機會,繼而慘死。


    邪王傳授給他的東西很少很少,但每一句話,每個動作都蘊含深意,都可以在關鍵之時救下他的性命。楊虛彥非常清楚這一切,因此他遵守邪王傳授的一切言語,刻苦修煉石之軒傳授的武藝。


    楊虛彥平生以來隻有一個願望:希望有一天在他眼中如同神祗一樣的男人那冷酷平靜的麵上會對他露出一絲微笑,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上一句:“虛彥,做的不錯!”不過二十多年以來,他卻一直並未等到這句話,他並未放棄,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不過他並不著急,也不怨恨,更沒有憤怒的情況。在他看來自己若小心翼翼應當還可以在活上個二三十年。二三十年已經足夠讓師尊說出那句話了。怨恨?憤怒?這些情緒或許在他麵對其他的人的時候,或許會表露出這種情緒,但麵對那個人,麵對那位將自己從死神手中生拉硬拽出來師傅又如何會憤怒呢?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或許當他開始握劍的時候望著那憂鬱、陰沉的身影的時候,他就已經暗暗下了決定:此生此世,我的劍可以指向任何人,但絕對不能指向眼前這個男人。


    他不喜歡想起過去的事情,因為這樣會讓他的出手遲緩,遲緩就意味著生命危險,遲緩就意味著任務失敗。這一係列連鎖反應都不是他願意麵對的。但今天他卻不得不想,不能不想,他害怕倘若這個時候不思忖,那以後便再也沒有思忖的機會了。


    平生以來他不知道執行過多少次任務,什麽江湖大俠,朝廷官員,富貴商賈等等,等等各行各業,各型各色之人。每次他都可以將任務完美完成,而影子刺客楊虛彥正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打造出來的,這是一個森冷恐怖令人絕望的名字。


    這一次他又接到了一次任務,師傅石之軒親手交給他的任務:除掉君簫染。


    殺人,他早已經司空見慣,如人飲水,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因此在聽見殺人的任務的時候,他一般都非常平靜,不過這次聽見了殺人任務,他卻愣住了。


    他愣愣望著麵前這位尊敬不已,麵無表情的師傅,呆了半晌。邪王非常望著他,眼中並不帶多餘的情感,開口道:“你在疑惑我為什麽想除掉君簫染?”


    在石之軒麵前他沒有說謊的習慣,也知道任何謊言在自己這位師傅麵前簡直就如同薄紙一般,一捅就破,沒有任何深度可言,他老實的點了點頭,道:“我不明白。”


    石之軒嘴角勾起了一絲神秘的笑意,輕聲道:“其實我本不想殺他,也沒有殺他的心思,可他卻想殺你,而你也想殺他,因此你與他之間若沒有其他的變量,唯有一個可以存活下來,既然如此,那我便順水推舟下達出命令——除掉他!”


    這真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但作為一位出色的殺手,楊虛彥還是快速冷靜了下,壓住了心中的震驚,非常平靜的開口問道:“師傅,你希望我什麽時候對付君簫染?”


    石之軒道:“七夕過後你就可以動手了,不過這次任務我不打算為你設定期限,因此理論上而言你可以用一生時間去完成這項任務。”


    “一生?”


    “當然,這前提條件之下你可以有那麽漫長的時間。”


    楊虛彥沒有再多問了,殺手隻需要知道自己殺人的目標就可以,至於雇主為什麽要殺那人的理由,這本就不是殺手應當知道了的。不過楊虛彥隱隱約約感覺出師傅下手命令他可以開始著手暗殺君簫染,這其中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至於這布局究竟是什麽,他不清楚,也不能清楚,甚至他不想清楚。現在他隻知道一件事情:君簫染是一個極其難纏的家夥,這個狡猾聰明的家夥絕對不會給他兩次出手的機會,因此他需要精心謀劃。


    隻是七月初七在大相國寺外圍呆坐著迴憶過往的楊虛彥並不清楚未來他即將麵對得並非是君簫染,而是平凡,動手多過言語,冷酷無情,殺人手法,鐵石心腸都不遜色於他的平凡。


    劍出則見血。


    楊虛彥看著手中的劍,此刻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謀劃未來的計劃了……


    下一次與君簫染見麵,便可能就生死相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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