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最終布局(二)


    石之軒——邪王。


    當今世上恐怕再難有比此更有名的人物了。中原武林、亦或朝堂上下,對於邪王石之軒都情緒複雜,但卻沒有一人認為邪王石之軒是窮兇極惡,該死該殺之人,甚至無論在江湖之上還是朝堂之上,對於邪王石之軒的評價都是一邊道的局麵:正如昔年天下第一劍客獨孤求敗而言:“邪王石之軒此人雖言行偏激,桀驁不馴,不甘屈於人下,但卻也是江湖之上一等一的英雄人物,武林之中不可多得之福祉。”


    而朝堂之上對於邪王石之軒的評價比起江湖人對於石之軒那邪王頭銜的敬畏更多上一份感激!當今天子曾言:“普天之下令朕唯一傾慕的江湖人物並非道門所謂的第一高手寧道奇亦非慈航靜齋上一代鍾天地之靈慧的梵清惠仙子,而是魔門除開邪帝向雨田之外至高無上的邪王——石之軒。”


    “此人曾出仕為官,為我大宋經略西域,在幾年間的合縱連橫,竟將強大的草原帝國突厥一分為二,改自魏晉以來中原的弱勢局麵!此人之雄才大略,朕手下朝臣千萬,百姓億萬,亦沒有誰可以及得上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拋開其魔門身份不談,就言此人為我大宋經略西域,分裂突厥之事,就可以稱為中原千古以來數一數二的人傑,朕此人若得以與此人一見,平生無憾事。若有幸得與此人輔佐,朕甘心折壽十年亦不改其初衷。”


    當今天子聖明不已,是大宋帝國自創建以來最沒有道魔之區分的聖明君主。天子言天下之人,標準僅有一條:是否曾為大宋鞍前馬後,作出貢獻!若有,即使為江湖之邪門歪道,亦可位列王侯公卿之上!若無,此人即使是道門之魁首,亦難以得天子召見蒙幸。


    上一代天子對於魔門雖不說打擊,但卻亦還是頗有微詞,戒備心嚴重不已。畢竟上一代天子曾與道門中人有不解之緣,因此在事情裁決之上,難免有失其公允。但當今天子對於道魔之事卻並無個人主觀之念想。


    此人是魔是道,是善是惡,全在於此人是否有利於大宋,是否有害於大宋!而能得當今天子以如此之觀念的原因則在於邪王石之軒。


    因此當今江湖、魔門之內,對於邪王石之軒的唿聲一直未曾止住過。陰後祝玉妍在魔門之內聲望雖高,但若邪王出現在魔門之內,那即使苦心經營魔門的陰後祝玉妍卻似乎亦難以與邪王石之軒爭一日之長短。


    自十五年前,當今天子繼位,魔門之內就希望邪王出世,出世魔門事務。然而邪王石之軒心思卻是天底下一等一難測之人,有著魔門八大高手之一的安隆為助力的邪王石之軒卻隱遁於江湖之上,而魔門之內幾乎全部的魔門事務都落在了魔門之中無可比擬的蓋世天才陰後祝玉妍以及其陰癸派之手。


    因此魔門雖是魔門,但卻是陰癸派一家獨大之局麵。


    十五年時間足夠陰癸派整合魔門,將魔門之內其他兩道六派全部吞並,但陰後祝玉妍卻似乎並沒有這個念頭,不但強大陰癸派自身之實力之外,卻並未如何將主意打到其他的兩道六派之上,甚至連魔門至高無上的《天魔策》缺失之事卻也並未花費精力去整理。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陰後祝玉妍如此希望便是與邪王石之軒一見,以堂堂正正的手段,從邪王石之軒這個導致魔門至今未能一統的特殊變量之中,徹底將魔門統一。


    石之軒似乎也知道陰後祝玉妍的心思,因此自碧秀心死後十五年時間,一直並未明麵之上在江湖之上露麵,即使忠心耿耿效忠於其的安隆亦不太知曉邪王石之軒的蹤跡。


    至今在今日,邪王石之軒出現在洛陽。


    改變魔門內部之局麵者,唯陰後祝玉妍是也;改變魔門與江湖、天下朝堂局麵者,唯邪王石之軒是也!這兩位上一個時代魔門之中最傑出的兩人一旦碰麵,那必然就將牽扯到魔門內部的權利變化。或魔門掌控者歸屬於邪王石之軒,或陰後祝玉妍。然無論是邪王石之軒還是陰後祝玉妍都不可共同,如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一般。


    或許這也正是邪王石之軒十五年時間未與陰後祝玉妍一見之原因吧。


    然今日,邪王石之軒卻出現在了洛陽。


    “君簫染若僅僅隻是君簫染,那也隻不過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的君公子而已,可惜君簫染並非僅僅隻是君簫染而已!”邪王石之軒走到君簫染麵前,輕輕彈開楊虛彥的劍,風輕雲淡說道。


    楊虛彥默默收迴了劍,立在這位中年文士打扮的男人身後,身上那兇戾、冷酷的氣息在這個中年文士男人麵前全部都被壓製了下來。楊虛彥低下頭,默默望著這位熟悉而陌生的親人背影,他已經是江湖之上名震江湖的影子刺客,但在此望著這道背影卻還是感覺那樣深不可測,高不可攀,難以企及。


    “在邪王眼中,我君簫染還是什麽人呢?”望著眼前這位平生以來見過最可怕的人物,君簫染眼神之中亦忍不住流露出少許情緒波動,然語氣卻亦風輕雲淡,慢慢說道。


    石之軒端起石桌上的其中一個杯子,聞了一口,搖了搖頭,道:“你喜歡喝茶??”


    君簫染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偶爾喝上一口,不算喜歡!”


    石之軒輕輕點了點頭,端起杯子,笑著問道:“介意嗎?”他的笑很柔和,很儒雅,令人忍不住生出親近感,如果不是已經知曉石之軒的身份,君簫染很難將眼前這位儒雅有禮,言辭也考究禮貌的男人與桀驁不馴,以天地為棋,睥睨諸雄的邪王石之軒聯係在一起。


    壓下複雜紛亂的情緒,君簫染笑著搖了搖頭,道:“這本就為邪王備下的,如何談得上介意與否呢?”君簫染非常清楚此時此刻的自己若不能將眼前的邪王以平常心來對待,自己就已經等於將自身困於在樊籠之中,未戰而先敗!


    邪王清雅一笑,抿了一口清茶,目光清澈望著茶杯沉吟了一下,開口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菊花茶雖常見,但寓意卻高遠,隱士之風,我石之軒已經有許久沒有喝過這種茶了,實在懷念得緊啊。”


    君簫染輕輕一笑,抬手拿起茶壺,道:“既然懷念,邪王何不再飲一杯呢?以減思念之情。”說笑間,君簫染已經將茶壺停在邪王石之軒麵前。


    石之軒瞥了君簫染一眼,輕輕揮了揮手,淡淡道:“緬懷過去,適可而止即可,多則無益。”君簫染還想勉強,但勉強不下去了,手與茶壺在石之軒揮手間便被一股柔若清風但卻無可抗拒的力量下,阻攔開了去。


    這股力量並不剛猛,亦沒有無儔強悍的味道,君簫染相信當時若自己再用一分力氣,那便可以強行將茶壺停滯在石之軒麵前,可當時他卻沒有半點抗拒的意思,任由這股似自然而然生出的力量,移轉了自己的手臂。


    這並不算武藝的角鬥,而是境界爭鋒,而這一短暫甚至看不見任何衝突的交鋒卻已經見證出石之軒、君簫染高下。


    君簫染笑了笑,凝視著邪王那深邃的眼眸,慢慢說道:“可有些事情,即使你想適可而止,卻也止不住,如石青璿?”


    楊虛彥麵色一變。


    石青璿,三個字。


    或許這三個字這個名字對於其餘人來說僅僅隻是一位響徹江湖,精通簫藝的奇女子而已,但楊虛彥知曉石青璿這個名字等同於自己師傅,也便是邪王石之軒的禁忌。


    在楊虛彥的腦海印象中,在三年前,那一日小築醉酒,師傅曾說過一句話:“若有可能,除掉石青璿。”那日,碧秀心的忌日。但第二日起來,楊虛彥故事重提,卻得到了石之軒一記響亮的耳光,冷酷丟下了一句,若有人膽敢再在他麵前提起石青璿,那便殺了。


    楊虛彥噤若寒蟬,自此再也不敢提起石青璿這個名字。


    楊虛彥至今還記得自己初出茅廬,雖師傅行走江湖那段日子,性格詭異莫測的師傅曾不知將多少口中提起石青璿這個名字的俠客或魔頭,全部誅殺。


    過去,楊虛彥不知原因,但後來楊虛彥在師叔安隆哪裏得知答案:“石青璿便是你師傅之心病,若除掉了石青璿,那你師傅自創的神功不死印法便可臻至化境,若不殺,邪王終究非真正的邪王,但這普天之下除開石大哥自己,又有人敢動青璿侄女呢?”


    殺石青璿,這個念頭曾不知一次浮現在楊虛彥的腦海中,但楊虛彥不敢。雖然他清楚師傅石之軒會時而冒出除掉石青璿,除掉自己女兒的念頭,但那僅僅隻不過偶爾而已,大多數時候他都非常清楚自己的師傅一直以來都在保護自己的女兒,否則這次洛陽之行,師傅也不會拋下那麽多重要的事情,來到這洛陽附近,掌控局麵。


    楊虛彥嘴角勾起了一絲冷酷的笑意。一雙眼眸之中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君簫染非常敏銳捕捉到楊虛彥眼裏那絲幸災樂禍的神色,心神一凜,視線凝視著麵色已有些許呆滯的石之軒,似乎明白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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