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我們要誇讚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會用上一些這樣的詞語,例如什麽,知書達禮,溫柔大方,千嬌百媚,出水芙蓉的等等。


    但這些如果用在陸箏公主身上,我覺得有點不合適,首先它有點過,其次有點擁雜,讓人尋不到入目點,其實,我認為最適當,最簡潔,最入木三分的莫過於這一組詞語的總結。


    年輕,漂亮,媽媽。


    而,通常我們要誇讚一個已出閣的女子,也基本會用上一些相夫教子,知冷知熱,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的詞語,而,平王妃牧香薰無疑就是集這些詞語為一身的人。


    不信,有事實為證,平王與宋光漢交流完畢時,已是到了亥時下三刻。


    這個時辰,這個氣候,便是一日不勞作一日沒飯吃的農夫也早已酣然入睡。


    然,牧香薰還沒有,不過,她沒有待在廚房,而是出現在佛堂,不過,她也熬製了香氣撲鼻的參湯。


    平王爺一愣,他愣的不是牧香薰怎麽還沒入睡,他愣的是她如何會出現在佛堂,更愣的是自己怎麽也會出現在佛堂。


    佛堂是求平安,求心安的地方,無欲無求之人一般是不到這裏的。


    佛堂的曆史並不悠久,也剛剛是兩三個月而已。


    平王爺笑了,很是溫暖的笑說牧香薰連佛珠都不會撥弄,但牧香薰卻沒有賣給他一絲表情,轉過身向佛堂外走去。


    平王爺一把拉住她道,“愛妃……這是何意?”。


    牧香薰依然不言語,兩眼凝望著夜空。


    平王爺鬆開手,歎了一聲道,“愛妃這是何必呢?本王……本王是真的很愛她”。


    牧香薰轉移過視線,“那臣妾呢?”。


    “本王……本王一樣也很愛你呀!”。


    “王爺可真是博愛呀!”,牧香薰有一點慍怒,“……臣妾敢問王爺一句,王爺真心愛那女人,那女人可是真心愛著王爺?”。


    “她為了本王放棄一切,自然是真心愛本王”。


    哼哼哼,牧香薰冷笑連連,“王爺說的話可是真逗啊!她為了一己私欲,背叛家庭,拋棄了自己的丈夫與兒子,王爺竟然還說她是真心愛你?真乃可笑……她心肝都沒有了,臣妾鬥膽問一句,她將拿什麽愛你?”。


    平王爺臉一陰,“愛妃言重了吧!語妹她沒有為了一己私欲背叛家庭,拋夫棄子,離情別愛隻是無法忍受那慕容殤的日日虐待毒打,家公的天天挑三揀四,左鄰右舍的冷嘲熱諷”。


    牧王妃冷笑的更有力,“王爺的意思是說全世界就她一個好人?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她嘍!”。


    “可事實就是如此啊!”。


    “什麽事實?哪個說的?是她嗎?”。


    “不錯”。


    “王爺信了?”。


    “本王信了”。


    牧王妃轉過臉,“那好,王爺既然對那粉靨深信不疑,臣妾也就無話可說了,臣妾隨了王爺,再也不管”。


    “愛妃到底何意呀?”,牧王妃對粉靨再也不管不問,平王爺反而有點驚慌,“為何如此這般敵視她?”。


    “因為她不是人”,牧香薰臉如寒霜,“我不怪她拋夫棄子貪圖王爺的富貴,也不怨她奪走了王爺對臣妾的愛,因為臣妾也曉得,但凡是個人都抵擋不住榮華富貴的誘惑。


    但是作為人類,我們有一個顯著的標誌,那就是人性,她王若語在王府待多久了?兩年了吧?王爺給了她多少錢財?恐怕不計其數吧?


    老百姓的日子苦,王若語拋棄夫家,不再迴頭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可現在她富貴加身了,兩年裏隨便拿些錢財周濟周濟夫家,寫封家書慰藉慰藉孩子,不也是人之所為嗎?人可以斷愛絕情,卻絕不可以忘恩負義,忘恩負義者必遭天譴”。


    “哦!原來愛妃是在責怪粉靨忘恩負義?”,平王爺一笑,“愛妃誤會了,這個不怪語妹,隻怪慕容家這麽多年都不曾給過她半分恩義”。


    “這又是她說的?”。


    “正是”。


    哼哼,牧香薰冷笑,“以臣妾看來,王爺大概是被她灌了**湯了吧?片麵之詞竟也深信不疑”。


    “愛妃這……”。


    “好”,牧香薰打斷平王爺,“就如她所言,慕容家當真虧待了她,她拋棄丈夫公公算不得忘恩,可她還有個一歲半大的兒子,一歲半大的兒子怎麽惹到她了?”。


    “這……”,平王爺啞口無言以對了。


    牧香薰又道,“前麵臣妾說過,她追求富貴我不怪她,但如果她愛富貴的同時,也愛著自己的孩子,臣妾相信不會那般討厭她”。


    “這個好辦,本王現在便去告之她”。


    “什麽?王爺要去告訴她愛自己的孩子?真是可笑,王爺以為命令她愛自己的孩子跟她自己想著愛自己孩子的性質一樣嗎?”。


    “那……那依愛妃之見,此事該當如何解決?”。


    “王爺是在跟臣妾裝糊塗吧!臣妾早已經說過千遍萬遍,讓她離開平王府”。


    “她在王府無名無份,根本威脅不到愛妃的地位,愛妃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臣妾在趕盡殺絕?”,牧香薰苦笑一聲,深深的與平王爺施了個萬福,“原來,臣妾在王爺心裏是這樣的人,罷罷罷,臣妾不說了,臣妾告退了”。


    “哎!愛妃何必生氣動怒呢?本王隻是覺得將她趕出王府,她便無家可歸,這多可憐哪?”,平王爺閃身攔住她,擺出一貫常用的軟相。


    “可憐?”,牧香薰今天不準備吃他這一套,“……難道王爺不曉得,但凡一個可憐人,都必有可恨之處嗎?”。


    “這個道理,本王焉能不曉得,好吧!今日依了愛妃,本王先將她安頓到宋大人的府上,待有閑暇,再想法為她謀個妥善出路可好?”。


    牧香薰一愣,“這個事情,臣妾耿耿於懷了兩年,王爺都不曾半點允口,今日怎的這般爽快?


    好啊!臣妾也早有說過,隻要見不到她,就不會惡心,至於王爺跟她在哪裏幽會,臣妾不予多管”。


    平王爺臉一陣臊熱,“愛妃之言,真是羞煞本王了,說實在的,她怎能與愛妃相提並論,愛妃是本王的軍師,謀士外加賢內助,萬萬是失不得的”。


    雖然終於鬥贏了那個女人,但平王爺這番話,卻讓牧香薰有一種奔淚的感覺。


    她很明白,自己縱然是再香,再熏,可畢竟也是到了人老珠黃之際,想要再用漂亮的臉蛋,婀娜的身姿去贏寵愛已是萬不可能了。


    但是依仗智慧去贏得器重,也算是對這個年紀的自己,不小的告慰了。


    所以,牧香薰吞迴了眼淚。


    平王爺仰視正堂,堂上的佛祖正在似笑又非在笑,審視著這種笑,他的心忽然毛燥起來,眉頭也挽成了疙瘩。


    牧王妃隻瞧了他一眼,便有些明了了,但她還是明知故問地道,“今天是個極好的日子,王爺怎的如此不開心?”。


    平王爺扭過頭,正視著她,她說的沒錯,今天真的應該是個,邀三五好友開懷暢飲的好日子,但……


    牧王妃又道,“王爺在害怕?”。


    嗯!平王爺誠實的像個小孩子。


    “那件事……”,平王爺忽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此話……不宜在佛堂裏說”。


    於是,二人攜手出了佛堂……


    “那件事,並非是王爺的本意為之,我想佛祖能體諒”。


    “胡說八道……好了,本王現在什麽都不願想,隻想知道皇上傳位的真實目的是什麽”,平王爺一臉的惶惶不安,盡管跟宋光漢進行了半宿,舉一反三的探討,但還是未能完全消除心中的胡思亂想。


    “皇兄會不會假借傳位來麻痹本王?讓本王在得意忘形之下露出馬腳?再一舉拿下?


    這麽說……他曉得了天啟六年的往事?定是,一定是……”,還沒等牧王妃想出什麽話去應答,他又開始了一連串的自問自答,並且還失魂落魄的一把攥住了牧王妃的手。


    牧香薰一驚,驚的不是王爺抓疼了她的手,而是驚王爺的這番自問自答,似乎有那麽一些道理。


    “那我們眼下該如何行事?”,平王爺兩手抓握的更有力了。


    “先按兵不動等上兩天,看看皇上對徐宰輔請陸鍔到底是個什麽態度再說”。


    “皇上昨夜已表明心跡,並不希望陸鍔迴京”,平王爺脫口道。


    “這……便好了,王爺何出適才那番言論呢?”,牧香薰抖抖睫毛笑道。


    平王爺鬆開手,短歎一聲,“本王也不曉得,總是覺得皇上不會真心傳位,傳位是個陰謀”。


    聞言,牧香薰很想說一句,十分貼切的話,這是做賊心虛呀!但她哪敢呢?於是隻得取了一句意思相近的話:


    “依我看來,還是那段往事在王爺心裏作祟”。


    “不錯,人呐!還是堂堂正正的好”。


    牧香薰莞爾一笑,捉起他的手,置於自己的掌心道,“古往今來,凡成大事者,都需要有大胸襟,大氣魄,妾身萬望王爺不要再多想。


    不管皇上是真心傳位,還是在玩伎倆,妾身相信,皇上都還會有下文,我們見機行事即可”。


    “也是,說不得皇帝是真心傳位也不一定”,平王爺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裕兒睡下了嗎?”。


    牧王妃嫵媚動人的一笑,“早睡下了”。


    “一個人?”。


    牧王妃抽出手,拿纖指點了點平王爺的額頭,神情更顯撩人,“他都十二歲了,難不成還要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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