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多人認為,在上古王朝裏,官當的最舒服愜意的應首推馮智儒,也是,作為一名史官,手裏無權無勢,不拿刀不拿劍,隻捉一杆筆,趴在桌上,想寫誰便寫誰,打個盹一上午過去了,伸個懶腰一下午又完了,並且皇帝給的薪俸豐厚,也從不拖欠,這日子過的……怪不得人人羨慕眼紅。


    可,每每有人這般提起時,馮智儒卻總是哭喪著臉,搖頭晃腦…… 言說,不然不然。


    我們人類就是這樣,哪怕自己擁有的東西再美好,也總會覺得美中不足,別人的東西再差強人意,也能尋到理由去羨慕。


    表麵上看去史官的工作的確是清閑,不招誰不惹誰,可實則不是那麽迴事。


    試想一下,一個國家那麽大,每個人每天都在做事,方方麵麵一匯總,拋卻針頭線腦的小事忽略不計,便是能引發深思的大事也有幾籮筐。


    別說幾籮筐,就是一件,想把它寫在紙上也是不容易,因為需要記錄在冊的大事,沒人規定它一定要發生在你眼皮子底下,可以說,一百樁事件裏,得有九十九樁,你是從各級長史官的文報裏獲悉的。


    當然,各地長史官在文報事件時,一定會都伴有證人證言證物,無需你再親身親為,深入調查,無形中也為你的工作減少了些許繁瑣。


    但是,為了日後所記載的事件,不橫生枝節,作為這一部門的首腦長史令,你總要負點責任,不能照書搬抄,對於某些極特別事件的真實性和需要記錄的必要性,進行複核考證與篩選就大有必要。


    這樣一來,前文中你言及史官的工作,僅是趴在桌上眯眼打盹,就不成立了,原因十分簡單,既然你要複核考證那些特別事件,就必須得向事件中的相關人員打聽,也是因為事件特別,所以他們說的話,你未必會全信。


    會保留自己的一些看法和意見,而要求證這些看法意見,其過程的艱辛與疲憊也是不言而喻的,


    也正是因為要證實的事情極其特別,所以有時候會頂風冒險,例如碰撞強權,碰強權的結果很明顯,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比如去年,某知府老爺想在自己的轄地做一點政績,做政績當然離不開老百姓來烘托,怎麽辦呢?於是他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主意,在唯一一條百姓飲用水河渠裏做下手腳,老百姓紛紛飲用喝水,跟著就紛紛上吐下瀉,得了瘟疫。


    這個時候,他拿出解藥收取少許藥材費救下了黎民眾生,大件事一樁,緊接著又不辭辛苦地領人勘地鑽井千口,徹底改善了方圓百裏的飲水問題,功德無量,名標青史。


    這是事件的經過,一件事的經過往往是一件事的真相,如果我們不是目擊者或肇事者是根本看不到經過的,隻能看到聽到輝煌的戰果,要想知道經過,需向知情人打聽。


    但,千辛萬苦的打聽到,又如何?你敢如實寫嗎?也許你敢寫,但前提,你必須得是初生之犢,有一股愣頭勁。


    下馬一個**的朝廷命官,不僅替地方除去一個巨禍,而且還張揚了社會正氣,最高統治者一高興,你便吉星高照,光宗耀祖了。


    反正上古王朝的皇帝,不管他的品德如何,他還是希望自己的治下能正氣浩然,一樁兩樁這樣的例案發生,也許正中他的下懷。


    可,若是十件,二十件這樣的例案接連不斷,陸續發生,先不說你會惹起眾怒,遭到報複,單說皇帝,你猜他還會不會繼續重用你,獎賞你?你別相信這樣的例案,你一輩子隻遇到一件。


    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真若細揪起來,我朝那些地方上的小官小吏,哪個在為民請命,披肝瀝膽的時候,沒有想過這是在為自己築就榮譽,而更加賣力?


    不是說上古王朝的人,根性不良,一掌權心思就開始不純潔,他們也是被迫無奈,因為掌權難呐!不拚政績吧,百姓說你無能,皇帝要法辦你,拚政績吧,可,政績這個東西太實質,你非得做許多好事去積累。


    而好事這個東西,又得靠機遇,更因人而異,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遇到,不是你做了就一定是好事。


    所以遇事一查到底,查來查去天底下很可能隻剩下你一個是好人了,皇帝自然不會再獎賞你,不但不獎反而會重辦,因為你讓皇帝聯想到一句話,什麽樣的主子養什麽樣的奴才。


    這可是大不敬,殺頭之罪,也許你不怕死,但馮智儒怕,每當遇之,都是先奏報天聽,天聽若不允,他便微微一笑,提筆在冊子上,中規中矩地寫下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在某地,幹下了某樁驚天動地的戰果業績。


    然後再背著人,掏出另一本冊子寫下事件經過,千萬不要小覷了這看似輕便的掏本子動作,實際上它很不容易,需要花大量的心思,頂大量的風險。


    再者,本子也並非實質的本子,它可能是路邊的一塊小石頭,渠溝裏的一片落葉,更有可能是腦海裏殘缺不全的片段記憶。


    馮智儒沒膽量奢求此冊能流落後世,真相大白,還原一個真實的上古王朝,他這般做隻不過是想,最大限度的減輕自己內心的負荷。


    所以,當我們忍不住要羨慕嫉妒他人的時候,記得要多想一句話,人前富貴,背後一定流淚,記得要多想想,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些風光人背後的流淚,不要總拿己短比彼長,要拿己長比彼短。


    雖然這不是豁達之人該有的胸襟,但世上豁達大度,無欲無求的人畢竟太少,我們不去做,也做不了,我們隻求心裏能夠平衡。


    當然了,馮智儒也不是每天碰到的都是高官顯赫弄虛作假抨擊,挑戰他良心底線的事情,例如這半個月內發生的事,他就不用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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