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欺軟怕硬


    慕容殤眉頭一皺,“語妹,你把那對小斧頭鞋給我看一看可好?”。


    “啊?”,王若語仰起臉,兩眼紅腫如似包子,“哦!給你”。


    鞋子才剛剛到得慕容殤的手裏,那隊官兵已經圍了上來,圍成了一個圈兒,路人紛紛閃了開去。


    見此情景,瞧這陣勢,莫說是慕容殤了,就連王若語也已經明白,她後悔極了,瘦弱無依的老百姓吃些虧,受些辱算什麽?何苦非要與鋼鐵般堅硬的惡勢力一爭長短呢?


    她抱緊了慕容殤的胳膊……


    慕容殤輕輕推開她……


    那公子緩緩走了上來,慕容殤抱拳道,“在下慕容殤,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耿發,耿直的耿,發財的發”。


    “那敢問耿公子,這一次興師動眾圍住我夫妻二人所謂哪般?”。


    耿發瞧著他顫栗的兩腿,忽然,退後兩步道,“甄師爺你來說吧!”。


    甄師爺便是那小胡子,但見他一抱拳道,“在下甄相,乃暮山鎮司衙門師爺,這位……”,他指的是耿發,“是鎮司大人之子,他狀告眼前的小娘子偷了他的東西”。


    王若語駭然失色,那耿公子簡直是無賴至極,忙要申辯,慕容殤卻阻止了她,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在欲加之罪麵前,什麽言辭都無效用。


    “是這雙鞋子嗎?”,慕容殤抖了抖手裏的斧頭鞋。


    “正是……”,甄相道。


    “所謂拿人拿贓,捉奸捉雙……”,慕容殤瞅了一眼妻子,“贓物既然在我手裏,我便是賊人,跟我妻子無甚關係,還請甄師爺明斷”。


    “不,慕容哥……”,王若語要搶鞋子,她這才曉得慕容殤無故要看斧頭鞋的意思。


    “語妹,聽我的”,慕容殤溫言道,“聽我的,好嗎?語妹”。


    “好,可是……”,王若語緊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她知道慕容殤愛自己,可她也愛慕容殤啊!


    “好,好一雙恩愛有加的神仙眷侶”,耿發獰笑著兀自拍起掌來,“如此看來,你是要為你家娘子頂罪嘍?”。


    “頂不頂罪你心知肚明,我娘子有沒有偷鞋子,你更是心若明鏡”,慕容殤冷冷道。


    “本公子當然清楚”,耿發嘴角一抖,手一揮,“帶走”。


    “不……”,王若語叉開兩手,攔在了慕容殤前麵。


    “語妹,你讓開,他們奈何不了我的”。


    “慕容公子很聰明嘛!曉得一雙十幾文錢的鞋子,用上古律法根本定不了任何罪名,衙門過堂後,頂多罰些銀兩,教誨幾句,便放你迴家了”,耿發笑了笑,“……但我想你是誤會了,我要帶走的人是你娘子而不是你”。


    “你憑什麽帶她,鞋子是我偷的”。


    “憑什麽?”,耿發陰陰一笑,“這恐怕又得麻煩甄師爺了”。


    慕容殤緩緩移去目光,但見甄相慢悠悠地道,“耿公子狀告你家娘子,不但偷了他的鞋子而且還偷了他另一樣更為重要的物件”。


    “奴家什麽也沒偷……”。


    “語妹,不要衝動……”,慕容殤握緊愛妻的手,禁不住臉色一變,他想不到除了鞋子外,耿發還能拿什麽栽贓陷害王若語,“什麽重要物件?”。


    甄相並不著急答話,而是腦袋一歪,隻見打隊伍裏走出一位女官差,“麻煩你去搜搜那位娘子的身”。


    慕容殤,王若語二人盡管有些不情願,但官差要求搜身,誰敢說不?


    同時,官差在你身上搜出了不屬於你的東西時,你可以撒潑打滾,哭喊冤枉,但絕不可以說是官差在汙蔑你。


    因為,官差通常代表的就是正義,不管這個官差名下的人正不正。


    “冤枉啊!大人”,王若語果然哭喊,但是很可惜,甄相沒有一點動容,因為這兩個字是他這輩子聽聞最多的字眼,聽聞得早已到了麻木,混不知覺的地步。


    “怎麽樣?這次慕容公子還能不能想到辦法替你娘子頂罪?”,耿發斜著眼邪笑道,“又能不能想到辦法,隻罰些錢財,便讓你娘子輕輕鬆鬆的迴家?”。


    還未等慕容殤開言,王若語便一下子軟倒在了他的懷裏。她讀過書,曉得一些上古律法,賊人偷盜物品,價值滿十兩錢財者,便可判刑。


    眼下,這顆祖母綠大扳指,就是沒戴過,甚是沒見過的老百姓,也能看出來其價值遠遠不止十兩銀子。


    而,她也更加的清楚,老百姓寧願在冰天雪地裏,光著身子待上三天三夜,也不想在衙門口裏逗留半個時辰。


    “慕容哥……”,她縮躲在慕容殤懷裏仰起臉,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


    “語妹莫怕,有慕容哥在”。


    “怎麽樣?慕容公子,在下能帶走這位小娘子嗎?”,耿發眼下除了得意也沒什麽了。


    “你憑什麽?”,盡管骨子裏還有些懼怕耿發,但是慕容殤還是強迫自己,把眼光變作寒冰一塊,因為他已經仔細地觀察過耿發,這種官家紈絝子弟的作風便是喜愛仰仗勢力欺壓良善,惹是生非。


    但是,卻有一個通病,欺軟怕硬,愛挑軟柿子捏,遇事時,你越是膽怯,他們就會越囂張,反之……


    果然,那耿發見慕容殤在自己的淫威之下,不但不肝膽俱裂,跪地求饒,反而越戰越勇,便有點端不住架子了。


    當然,端不住架子之前,他還是發了一些火氣,彰顯了一些花花公子的本色。


    一拳,一拳當然不夠將自己的本色淋漓盡致,得需要兩拳或者是三拳。


    但是很可惜,他沒有機會出三拳,因為在他出第二拳的時候,就已經被慕容殤擋了迴去。


    慕容殤這是反了嗎?當然不是,雖然耿發姓官,一圈兒的衙役也姓官,理論上講他們是一家人。


    但是,姓氏一致的一家人,也有可能存在著性情的不一。


    一圈兒的衙役,有一半認為,就目前的形勢而論,耿發先動手便是不對,基於這半人的支持,所以慕容殤才……


    “你找死啊?敢還手?”,耿發指手畫腳,指天畫地地道。


    慕容殤繼續裝不屑一顧,“我不還手,便能活下去嗎?”。


    “本公子懶得跟你廢話,你說為何不能帶她走?”,耿發晃了晃手裏的翡翠扳指道。


    “你是官家嗎?”。


    “我……”耿發語塞了。


    “那本官總可以吧!”,甄相捋捋胡子接道。


    “您是官人,當然可以”,慕容殤看了他一眼,隻看一眼便轉向了耿發,“耿公子,我慕容殤在這世上除了妻子,再無親人,她就是我的命,我的全部,我知道她這次進去,沒有個一年半載是出不來的,而在牢獄裏一年半載,我不敢想象她會變成什麽樣子,所以我就當她死了”。


    說完,轉過身,“語妹,對不起,在這個混沌世界裏,老百姓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慕容哥無用,這次又救不了你了,慕容哥能做的,還是陪你死”。


    “嗯,奴家不怪你”,王若語緊緊的咬住自己下唇,“但奴家不讓你陪著死,你要好好活著把我們的……”。


    慕容殤忽然拿手捂住了她的嘴,笑了笑,“那你便跟他們走吧!我去了”。


    “慕容哥……”,真要想到死,王若語……她不免有些怨恨慕容殤了,動不動就死,你就不能拿些本事出來。


    慕容殤硬著頭皮,沒理她,任憑兩個衙役押解……


    這時,甄相和耿發同時開了口……


    甄相對那兩個衙役說,“且慢”。


    二衙役停下了動作。


    耿發對慕容殤說,“等一等”。


    慕容殤轉過身,整個人仿佛已沒了魂。


    耿發又道,“你什麽意思?”。


    慕容殤毫無表情地搖著頭,“我妻子死了,我也死了”。


    “你……”,耿發,忽然,師爺甄相把他拉到了一邊,吹著耳朵,細語起來。


    瞧著他倆,慕容殤在心裏冷哼數聲,眯起了眼睛,所謂軟怕硬,硬怕不要命,尤其是有錢人,更是惜命的緊。


    兩人密語一陣後,甄相一揮手,竟把眾衙役一個不留,悉數遣散。


    王若語一頭霧水,悄悄的依偎到慕容殤身邊,慕容殤緊緊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告誡她莫怕。


    就在這時,甄相緩步走了上來,低聲哈哈道,“慕容公子,你不消害怕,請放寬心,你與耿大少爺之間本無怨仇,僅是一點小誤會而已,不至於有挨上性命一說,但是……”。


    說到這,他麵色轉陰,“你不分青紅皂白出手打傷耿家那麽許多家院,又當眾羞辱耿大少爺,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耿大少爺揀不迴顏麵,怒火難熄,公子說……該怎麽辦?”。


    愛妻當街之上,險些喪失清白,他竟言說小事一樁,還顛倒黑白,倒打一耙,問我怎麽辦?慕容殤幾乎要嘔出幾腔鮮血來。


    不過嘔血之餘,也竊喜不已,因為他聽明白了甄相的話意,因為甄相的話意也正是他兵行險招,硬碰硬所期盼的結果。


    隻要保全住性命,忍氣吞聲便忍氣吞聲吧!別再為爭一口氣,惹急了那耿發,將愛妻下牢受獄,死了,我倒也無所顧慮,但若是弄個半死不活,到那時,難不成自己真的敢去取那雜碎的性命?


    想到此,慕容殤牙根一咬道,“在下明白了甄師爺的意思,都怪草民魯莽,當庭之下讓耿大少爺顏麵掃地,我這便給兩位一個交代,讓耿大少爺解心頭之恨,希望他大人不計小人過,能原諒我與我家娘子”。


    “那麽,慕容公子想給我們一個什麽樣子的交代?”,甄相捋捋胡須,輕輕笑道。


    慕容殤摸摸自己的身體,沒有,又望望甄相與耿發,也沒尋著,便撒眼四下,對麵有個成衣鋪……


    “慕容哥,你要作甚?”。


    “沒事,語妹,我去去就來”。


    打成衣鋪裏出來,慕容殤手裏攥著一把烏黑鋒利的剪刀,甄相跟耿發齊齊的冷視著他,都未開一言。


    “慕容哥……”,王若語的緊張,壓迫感一直都沒下去,這會兒更加強烈了。


    慕容殤輕笑,“語妹,莫……怕”。


    就在怕字落地,就在王若語,甄相,耿發都不曾有所準備之際,慕容殤手中的剪刀已寒光一掠,刺入他自己的左腿。


    突然,又閃電拔出,又閃電刺入,口中還言道,“第一攮刺是與耿大少爺賠不是,第二攮刺是與甄師爺賠不是”。


    兩剪刀攮完,我不去寫慕容殤流了多少血,也不再去寫眾人的表情,特別是王若語捂住嘴巴,仍掩蓋不住尖叫,噔噔噔倒退三步時的表情。


    我隻替耿發傳達兩句話,一句是他心裏話說,慕容殤他娘的真夠狠的,一句是他明麵上的話說,這就是跟本少爺作對的下場。


    人身肉長,兩剪刀刺在腿上,帶來的可不是星半點兒的小傷。


    所幸,慕容殤對自己還是不夠恨,在床上休養大半個月後,便能行步如飛了。


    不過,他對自己愛惜,別人可不留情,腳踝處的那一刀,到底是給他這完美的人兒留下了一點瑕疵,無論他怎麽抬腳走路,你都能很容易的發現他是個跛子。


    關於這一點,王若語幾乎把腸子悔青,心肝疼碎,金錢,權勢第一次在她的腦海裏大範圍,大幅度的盤桓,逗留。


    以至於打死都不願意離開兒子的她,在臨去鳳川的那一日清晨,麵對哇哇大哭的幼嬰稚子,竟然沒有流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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