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簡單,真的很不簡單。


    她心頭一熱——世界那麽大,會畫畫的人那麽多,你我在這樣錯綜複雜的生活中真實地相遇,究竟用上了我們怎樣的緣分,才孕育成了這種縹緲的幾率呢?


    杜笙哲把人撒開,翻找曾經那四張卡片——他都挨個拍下來了,包括上麵無故給出的英文提示,他這次要拿出如山鐵證,讓女孩兒明白得徹底。


    小琪見狀,繞到人身邊,踮著腳還要伸長脖子,費勁地看他在手機相冊裏滑來滑去。


    女孩兒聞到了衣物上帶有洗衣液的清香。誰的?她本能拉起自己的衣領子嗅嗅,不對,香味不一樣。她又看向男生的側臉,視線慢慢滑落到他肩頭:一定是他!


    聞一下,就聞一下。她後退一點,好奇心促使其躍躍欲試。不料那人側過身,把拍攝的四張卡片給女孩兒看:“這個卡片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她一迴神:“哦,有…!肯定有,是上次你帶我去河畔公園那邊給我看的卡片嗎?”


    “對。”


    “但是…我覺得這幾張卡片很平常啊。”小琪放大照片,百思不解,“能說明什麽呢?”


    他笑:“如果我什麽都不說,區區卡片當然不能說明什麽。”


    “事到如今你還在跟我賣關子,信不信我哭給你看?”女孩兒故作一鼓腮幫。


    杜笙哲笑她這樣子,將其形象比喻成“生氣了的河豚”。他伸手捏捏她的臉,說,這四張卡片,就是他來自平行世界的憑證。”“兩年了……我終於可以把埋藏在我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說出來了。”


    她沒吭聲,第一反應是警覺地看了看四周,又跑去把耳朵貼在每個病房的牆上聽,說,還好這隔音不錯。“阿哲,你真不怕被人聽到?”


    “聽到又如何。”男生的語氣平淡,“他人不得到憑據,為何相信我。”


    他是真的不擔心。


    女孩兒沒吱聲了,等著這人把沒說完的說完整。


    “這是憑空出現在我錢包中的卡片,我在偶然間發現它們,起初真沒弄懂這些是幹嘛的,但也沒打算丟。”他拇指緩慢滑動屏幕,切換著照片,“這其中包含了張我少年時的登台演唱照片,而且吧…還別說這卡片質量真的好…!”


    杜笙哲噗嗤一笑,讚歎卡片質地結實,磨砂防滑手感,他還真有點稀罕。


    小琪提出質疑:“會不會是被人刻意放進來的?”


    “不可能。”杜笙哲很肯定,自己的錢包因不常用而被他鎖在房間抽屜裏,抽屜鑰匙隻有自己擁有且天天隨著房門鑰匙一起,攜帶在身上。


    他拉小琪坐到座上,跟人講述了自己生活中不知從何時開始的“怪異現象”:


    好好保存到聯係人中朋友們的號碼,撥打出去成了空號,或者號碼不存在。


    他嚐試登門拜訪朋友們,無果。


    往最壞的方麵想,朋友們換手機號了,注銷號碼了,搬家了……所以他又嚐試微信、qq上分時間段聯係老朋友,發消息,打語音電話。不迴,不接聽,無果。


    甚至他去麻煩了小張、誌超、毅達,用對方的手機挨個撥打朋友電話——空號,空號,空號……依舊無果。


    就這樣,他慢慢“失去”了很多朋友,在這無法被解釋的生活中時常有孤獨和缺失感。


    講述中,杜笙哲幾次說到激動之處,語氣稍快,吐字重的時候,嘴裏的氣體一遍遍直噴在童小琪的臉上,弄得女孩兒麵紅耳赤。小琪有點無語,他自己竟然沒有意識到呢,不過口氣倒是挺清新,竹子味。


    “誒?你怎麽臉紅了?”杜笙哲挪挪身子,“是不是我離你太近了。”


    “啊,沒沒沒沒……”她難為情地把臉一捂。


    唉。


    你遇到的這些事情的確難以解釋。女孩說,“我一直都相信平行世界存在著,千萬個世界,千萬種姿態,存在著千萬個我們,過著形形色色的生活。”


    他點點頭:“對,很多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指不定哪天奇異的事就降臨在自己身上了。”


    “能接著說說卡片後來的事情嗎?”小琪含笑看向他,眼波如水。


    男生翻出卡片背麵帶有英文的照片,說:“這是‘小男孩線稿成品’卡片背麵的一段英文,我稱它為‘提示’。”他將英文譯了一遍,又翻出另一張卡片上的英文提示,譯了一遍。


    “在你空間看到了‘小男孩’的線稿,我猜測你會不會就是提示中所說的‘創造者’,所以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那天我在公園裏向你要這‘小男孩’的繪畫步驟。”


    “隻可惜你說把步驟刪除了,不過沒關係。”杜笙哲輕鬆一笑,“提示中說我真正的創造者觸碰卡片後,卡片會於第二天消失,果然——”


    童小琪聽到這兒,兩眼瞪得圓溜,問:“消失了?!”


    他把眉毛一挑,點了點頭。


    故事結束。剩下的是女孩兒往靠背上一栽,腦袋同牆壁來了個親密碰撞的窘樣。


    嘭。


    “噗,你在幹嘛…?”杜笙哲扶起她,眉裏眼裏盛著心疼,“可疼吧?”


    小琪揉揉後腦勺,衝人羞澀地笑了一下,她又努力強壓這種羞澀,去看那人的眼睛,一點沒變——跟最初她同他相對視的刹那,眼睛的明澈一點沒變。雙眼皮,棕咖色的眸子清得徹底,真好看。


    女孩兒把視線顫顫地挪開了。那時,她就認定這雙眼是尤物,看一次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看第二次。


    她說:“多幸運啊…阿哲跨越了時空,還來到了跟我同樣的地方,我又與你不期而遇。”


    他說:“也許是冥冥中注定,我的‘創造者’病了,需要我來拯救她,把她從抑鬱的深淵裏拉出來,整天都能夠沐浴在陽光下。”“於是,我就來了。”


    話音剛落,小琪“唿”抱住了這人,完全是因為欣喜和感動。女孩兒腦袋跌進他懷裏,蹭了又蹭,這感覺真的很幸福,幸福到母親的責罵,繼母的決裂,抑鬱的陰霾,血淋的傷疤於她而言,一點都不感到痛了。


    杜笙哲攬著她的背,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女孩兒的頭,他頓感心中的孤獨和缺失感被填補了。他將真相,把心底最深的秘密說了出來,毫無保留。


    女孩兒把身子稍稍一立,頭一歪,淺淺親了杜笙哲的臉一下,對方洗發水的清香痛痛快快地勾著她的嗅覺細胞。杜笙哲有些意外地看著女孩兒,臉頰不知不覺掛上一抹緋紅。


    擁抱的最後,他說:“小琪,請記住,我因你而誕生,你所承受的,我亦承受。”


    *


    自從杜笙哲把自身“來曆真相”向女孩兒坦白後,這兩人分別在睡眠質量上竟不約而同地提高了不少。特別對於童小琪,這是件天大的好事,因為她能夠做到不服用“阿普唑侖片”這類藥物,也可保證充分睡眠。(*阿普唑侖片:一種鎮靜催眠的藥物)


    那天,杜笙哲在微信上轉了630塊錢給她,還未等小琪發問,對方又發來消息:


    『張哥想還你人情,卻不知道買什麽禮物給你們女孩子比較好,他索性給你兩小時的兼職工資翻了三倍,每天發完拿90塊錢,七天工資就是630,收下吧。(●??w??)?』


    『哦,還有,至於為什麽是七天工資,這個你今天來了我再告訴你。』


    『媽呀,讓張哥別翻倍我工資……這錢我不能收……(?⊿?)?』


    他沒再迴複了。


    吃過晚飯,童小琪因又被那該死的好奇心驅使,匆匆忙忙乘地鐵往店裏趕。一到店,她看到前台的人還是昨天的那個收銀姑娘:真奇怪,阿哲不是說會來替張哥管店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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