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人見了,拿過酒瓶為其盛滿。杜笙哲醉意朦朧地咧嘴笑笑,說,“我自己來”。


    也許,是自己過分擔心了。小琪切斷心中那根緊繃的弦:他那麽大個人了,做任何事都知道把握和分寸,之前還說過會提前送她迴去,他肯定不會任由自己喝得爛醉。


    大夥喝著聊著笑著,伴著滿屋子的酒氣,這場聚餐也即將接近尾聲。杜笙哲一拍小琪的肩,說現在就把她送迴去。女孩兒先是愣了一下,興奮地連連點頭說好——等你這句話很久了,你果然沒有忘。


    “小杜!”張巍忍著酒後勁兒帶來的頭腦暈眩吃力地別過頭,向那人招招手,“等下直接去新星ktv,我們在那兒等你!”


    告別各位,兩人照常坐地鐵返迴。中途險些那麽幾次,杜笙哲都因胃部的強烈不適而差點嘔吐出來。女孩兒對此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她明白對方的那種痛苦,酒精對腦神經的麻痹和對胃髒的侵蝕引發的陣陣嘔吐感,這痛苦可以說沒有經曆過酒吐的人是體會不到的。


    而小琪曾深切體會過一次酒吐帶來的輾轉。那時候聽老一輩人說黃酒養生,小丫頭百無禁忌,大年三十當天偷著舅婆家的黃酒說要“破紀錄”,連著喝了十二杯,最後醉得一塌糊塗,邊睡邊吐,吐得過個年都是暈暈乎乎的,之後她再也沒有碰過黃酒。


    有句話這麽說的:“針不紮在你身上,你永遠不知道那有多痛。”這原是對“人與人之間不存在感同身受”的哀歎和諷刺,但是拋開那些來看,小琪和杜笙哲都被紮過同樣的“針”,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是當下最心疼他的那一個人。


    大腦一片混沌,杜笙哲隻感覺自己隨時都會倒下去。一旁的女孩兒一貓腰,將他的右臂扛上了自己的肩膀,一手抓著,一手也不客氣地樓住那人的腰。他剛有幾分掙脫的動作,女孩兒卻將其手腕抓得更緊,像是在警告他,“別動”。


    “小、小琪…你…一女孩子,我塊頭這麽大會壓著你。”杜笙哲有氣無力。


    她抿嘴一笑,挺了挺胸脯:“你看我身上的肉,像是吃素長大的人嗎?”


    那人有些無言以對,反抗了一陣子,順從了。


    “這一次能多依靠我一些嗎?”女孩兒抬起有些倔強的臉,“我已經依靠過你無數次了。”


    杜笙哲眯著兩眼,在模糊的視線中,隻看到一張圓圓的臉,肉肉的,五官模糊不清。他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還沒等童小琪疑問,這人就調皮地把整個上身朝女孩兒的身上去壓,嘿嘿直笑:“如你所願——”


    “誒!”小琪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壓斷了思緒,“等一下,好沉呐!”


    可他像沒聽見,還繼續向對方“施壓”。真難想象,平日裏表現的那樣斯文、穩重的杜笙哲竟然也有這麽孩子的一麵。不過也好,大概他心中的那個有趣的小男孩被封閉了太久,直到被酒精麻痹的今天,“小男孩”才得以出來放肆地玩。


    杜笙哲跟人玩鬧也不會過火,他把身子一立,放女孩兒喘口氣。


    小琪叉著腰,一邊搖頭一邊喘:“不、不是、不是像你這樣依靠…!”


    他故作不懂:“那該是哪樣的?”


    “如果我一直以來像你剛才那樣去依靠你,你估計都累癱了。”


    那人俯身,一把將童小琪打橫抱起:“我看不見得吧。”


    她感到一雙有勁的手托著自己的胳膊和腿彎,一轉臉,不偏不倚與其四目相對。你看他,他看你,靜默一片,接著取而代之的是女孩兒的心跳聲和羞紅的臉。


    “但是吧…整體還是很有些重量的。”杜笙哲輕笑,一雙眼恍惚迷離。“像一頭小豬仔。”


    小琪第一次見醉酒的他,分明同平時的阿哲判若兩人啊。她不敢有大幅度的掙紮動作,怕對方抱不住。“你…快放我下來……別讓人看到了。”


    他放下她,女孩兒還未從剛剛那種輕飄飄的感覺中沉澱下來,就見杜笙哲一捂嘴,轉身迅速到路邊的垃圾桶旁彎著腰,整個人背對著她,看樣子在嘔吐。


    小琪剛想上前去查看情況,突然就想到,蜂蜜水是可以解酒的,而她住的店裏正好就有蜂蜜,母親天天都在喝。


    對,就這麽辦。


    女孩兒跑到那人身邊,發現他臉色很難看,眼睛半睜半閉,很不舒服的樣子。她望了望迴去的路,挺好,快到店了。


    “阿哲,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好嗎?”


    杜笙哲閉著眼,點點頭。


    她跑出幾步,迴頭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忍不住又強調道:“一定要等我過來!”


    *


    幾分鍾後,小琪一手拿瓶礦泉水一手拿個奶茶的一次性包裝杯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她欣喜阿哲真的沒有離開那裏,便跑上前遞給對方礦泉水:“那個…先喝口水漱漱口吧。”


    杜笙哲道了聲謝,接過瓶子漱起口來,女孩兒看著他,麵部自然流露出了微笑,覺得能照顧他一次是件很幸福的事。她又把奶茶杯一遞:“漱完了再把這杯蜂蜜水喝了吧,我剛剛迴去用蜂蜜給你衝的。”


    對方鼓著嘴,看她一眼,遲疑地慢慢接過。


    “蜂蜜水解酒。”女孩兒笑了笑。


    他恍然地點點頭,將蜂蜜水一飲而盡,還打量了下杯子,小心翼翼地問她這可不可以丟。


    “這杯子是奶茶包裝杯,一次性的,你想留著也行呀。”


    那人又打量了下杯子:“我留著吧。”


    小琪垂下眼,重重地歎了聲氣:“其實,那個時候我看得出阿哲是在強撐著自己喝酒,明明酒量不好,為什麽還要繼續呢?”


    杜笙哲的話震撼心靈:“有的時候,公眾場合中那種已形成的融洽氛圍,遠遠要比個人的特殊情況重要。”


    原來,是因為不想破壞氛圍……她的眼神黯淡下來,心中突然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也許是心疼,也許是責怪。


    “這裏離我住的店不遠,你不用送了,我先迴去了。”女孩兒賭氣似的轉身。


    “小琪…!”他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她一愣,迴頭看去,那人微微笑著。


    “謝謝你。”


    什麽啊,一個多餘的道謝。


    “嗯…”她解釋不出自己為什麽就這樣冷不丁地應了聲,隨即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杜笙哲還未完全醒酒,他眯著眼睛目送女孩兒離開,搔搔腦袋,真沒察覺自己已經讓她生氣了。緩了會兒,他還是決定把迴去休息的事擱一邊,去ktv陪朋友們嗨——畢竟是張哥請客,又是老同學重聚,可不能就這麽隨隨便便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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