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沛住了下來,葉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到底翌日還是在早飯桌上被他爹逮了個正著。


    不過他早有準備,在他開罵的時候適時拿出篇寫的工工整整的文章來遞給他,於是本來要被吊一天的,最後改為隻需要禁足三日,並且背出指定的幾篇文章來便算數。


    但是他還是很不開心,因為他爹居然不去住蘇嬤嬤給他收拾的小精舍,偏要住到他的攏秋苑來,平白多了雙眼盯著,簡直做什麽都不自由。


    不過當他得知兩個小侄兒居然受了那麽大的苦,他又立刻把這層束縛感拋到了九宵雲外,當庭跳起來拍著胸脯道:“我就說了吧?學武功還是有好處的!如果您讓我打小就學武,這次我便不會出來,我不出來不就可以護著皓兒他們不是?”


    被他爹當場又扔了一堆功課下來,立馬閉嘴了。


    徐鏞上晌當差,晌午趁著歇息這會兒,拐到中軍營尋著了徐鏞。把楊家的事一說,再順便把前軍營的事給交代了,然後道:“楊家這事不管是否被尋仇,都逃不過下手的人絕非尋常之輩。如果說前軍營也查出什麽貓膩來,那這夥人鬧的動靜可就大了。”


    宋澈即刻著人去往前軍營打探消息。


    最近因為當了爹,也愛心泛濫,關心起楊家那雙孩子來:“怎麽沒直接把人帶到京師?宮裏那麽多太醫,起死迴生之術都有。還能救不了兩個孩子?”


    徐鏞想著他也不是外人,默了下遂就道:“是不願擔著趨炎附勢的惡名。”


    宋澈冷笑起來:“這會兒倒會裝腔作勢了。”說完頓一頓,接著道:“不過昨兒夜裏我們老爺子聽說楓兒父親來京了。還著伍先生安排時間請他到王府來吃飯。今兒早上皇上聽老爺子說了,也說要赴這趟飯局來著,他們若要請太醫,倒不見得還得四處求人。”


    徐鏞沒有言語。


    外人每每提到楊家都滿含欽佩之色,可說真的,可能是因為楊氏這些年過得太窩囊,又或者是楊若禮在世的時候他還太小不懂事。總之他知道楊家厲害,卻不知道到底厲害在哪兒。


    昨兒個皇帝在王府召見了葉楓,今兒端親王又特地挪時間邀楊沛。擱從前,真的很難想象。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宋澈聳肩攤手,“不過我太子哥哥可能了解些。小時候楊老先啊不,外祖父大人曾經當過他的老師。外祖父大人不但當過皇上的老師。還當過太子的老師。光憑這個也是很牛的。”


    徐鏞挑挑眉,在他這裏吃了碗茶,又拐了他一罐茶葉走了。


    夜裏宋澈自然也將這事告訴了徐瀅。


    徐瀅對楊家完全沒有印象,也不認識楊沛,對於這件事的看法就完全趨理性了。


    楊家孩子受傷的事她沒法兒判斷,隻說楊沛這趟進京,如果他真為了當年楊氏犯的錯而疏離這麽多年,那麽有什麽理由忽然之間又全盤接受了楊氏?很明顯楊家並不是衝著她這世子妃來的。否則為什麽當初她成親的時候也不見他們有半點音訊?


    綜合世人對楊家的各項口碑來說,楊家治家應是不存在什麽大問題當然除了徐少惠那樁。因此她覺得楊家當年疏離楊氏或許還藏有別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很可能連楊氏本人也不知道。


    “喲,小王孫都尿濕了!”


    侍棋的低唿打斷了她的沉思,她連忙抬臂,果然小家夥把尿布也踹散了,翹高的一條小肉腿兒底下濕漉漉一大片。


    “我來我來!”


    剛換好衣的宋澈趕緊走過來,倒提起宋韜的兩條腿。這提腿的手勢竟然練的很純熟,就是讓人看了替孩子心疼,也不知道小家夥有沒有在心裏暗罵。


    奶娘正好借勢把尿布換了,又把小衣服褲子換了新,包好放到徐瀅被下。


    宋澈趨過來合住他們娘倆,說道:“真希望這三個月快點過去。”


    徐瀅笑笑沒說話,宋韜卻打了個噴嚏,噴了他爹一臉口水。


    坐月子是極難熬的,好在陪伴的人多,東扯一日西嘮一日也就過去了。


    程淑穎依舊隔日便往王府來一趟,不來的時候就在府裏做針線,或者與沈曼打發時間。


    其實她還想去徐家串門,但是又實在不好意思再去。


    她很擔心葉楓有沒有被打,又擔心他很快就要隨著楊沛迴蘇州,所以這幾日其實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自己不覺得,徐瀅卻是全看在心裏,隻是不問罷了。


    她不問,不代表別人不會問。


    她與沈曼在園子裏下棋的時候,沈曼就忍不住了。


    “已經接連錯了好幾顆子,你這魂兒到底跑去哪裏了?”她輕戳她的額尖說道。


    她連忙咳嗽,執著子在半空停半日,到底又給扔迴棋罐裏了。


    “怎麽了?”沈曼認真起來。


    她紅著臉把頭垂下,捉著噤步撚了半日,說道:“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沈曼略頓,笑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很正常。是哪家公子?”


    程淑穎鼓足勇氣抬頭,“就是江南那個楊家,他們家出了很多大官。”


    “江南楊家?”沈曼凝目,屏息了有片刻才吐出聲音:“前任國子監祭酒楊若禮家?”


    “嗯。”程淑穎點頭,“他是楊老先生的孫子,去年到的京師,也是瀅表嫂的表弟。”


    沈曼目光定在她襟前的繡花上。


    “表姐?”程淑穎推推她。


    她目光微閃,揚起唇來:“楊氏家族曆代出過皇後,首輔,尚書,知府等封疆大吏。但這倒不是要緊的,要緊的是楊家個個子弟不論為官與否,都對朝廷與百姓盡心盡職,而且他們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很為許多人稱道。


    “至於在外的德行操守,久遠的祖輩不說,就說楊老先生與其父,一個是國盛之時的帝師,一個是開國之初主持朝綱的首輔,至今國子監與翰林院還藏有楊家好幾本不為外傳的著作,他們的品德,是各世家之中口碑極佳的幾家之一。”


    程淑穎很高興:“這都是真的嗎?”


    “當然。”沈曼微笑,“至少外頭都是這麽評價楊家的。要論家世,楊家或許富貴不足,但論清貴卻是綽綽有餘呢。”


    程淑穎臉上飛起紅霞。


    她很高興聽到別人盛讚楊家,尤其這個人還是極有品位的沈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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