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早就知道消息了,聽說人都往她這裏趕來,連忙揮退了端來紅棗桂圓茶的丫鬟。


    徐瀅先進來,迴頭瞅著人到齊了,便就望著徐老太太道:“老太太明察秋毫,方才二門下的事,想必已經知道了,別的事情孫女都且不論,就有一句話問老太太,我母親的聲譽倒底清不清白?”


    徐老太太還當她一來便要拿方才的事情為柄,竟不料她丟出的是這麽個問題,不由連看了她兩眼。


    楊氏臉色也變了變。


    “瀅姐兒這話從何說起?”


    徐瀅眼角掃了下瞪過來的徐冰,說道:“有人懷疑昨兒夜裏上府裏來的宵小是衝我母親來的。我身為我母親的女兒,倘若她名聲有汙,我又有什麽臉麵存活於世?還請老太太給個示下,您是婆婆,您說我母親是清白的,我母親就是清白的,您說我母親不清白,我母親就不清白。”


    這幾個月裏老太太都沒跟徐瀅起過直接衝突,隻從她逼迫馮氏拿嫁妝那事看出她幾分膽色,眼下聽她這麽說,便不敢大意了。


    首先楊氏這十年裏根本就沒出過徐家大門,並不可能在外勾搭什麽人。


    其次昨夜徐瀅反駁徐少澤兄弟的那番話也傳到了她耳裏,自然是不能容許再有人胡說八道。


    徐瀅把話這麽一擺,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冰姐兒!這話當真是你說的?!”她沉了臉。


    徐冰才挨過打,看到老太太這模樣也怵了。“我沒說!是她冤枉我!”她指著徐瀅。


    徐瀅揚了唇,說道:“既然是我冤枉你,那你就把我母親清清白白這番話跟我說一遍?”


    “我有什麽不敢的?”徐冰理直氣壯地。“三嬸清清白白,並沒有什麽不軌之舉。”


    徐瀅走到她麵前:“既然我母親清清白白,那昨兒夜裏那個人,到底是來找誰的呢?”


    徐冰怔住。


    徐瀅走到她麵前,緊盯著她的雙眼,“我母親的院子跟你住的院子可近得很,此人既不是來我們三房的。那敢情是來找你的了。這府裏大晚上的有外人躥來躥去,我可是害怕得緊。三妹妹不如告訴老太太,這個人到底是誰?”


    “你少胡說八道!怎麽可能是來找我的?”徐冰破口大罵。“誰會信你的鬼話!”


    “怎麽會不信呢?”徐瀅眯了眼,又搖起了扇子,“難道當初不是你主動去撲的崔嘉?不是你主動設局勾引他,然後借機要挾的崔伯爺?如果你跟崔嘉沒有這麽事。那你們這婚約又是怎麽立下的?我哥哥和小王爺可是在崔家看得一清二楚。”


    徐冰暴怒了。“我沒有設局!崔世子跟我是兩廂情願!你少在這裏誣陷我!”


    想賴掉她跟崔嘉那段是不可能的了,當日崔家那麽多下人在,若有不信的,前往崔家去打聽打聽就知道這裏頭來龍去脈。何況徐鏞那日過去的時候又正撞上了那狼籍的一幕。


    徐瀅道,“既然你們是兩廂情願,那誰知道你會不會在嫁給崔世子願望落空之後又跟他暗通款曲?”


    “住口!”馮氏騰地站起來,“你這是在明目張膽地往冰姐兒身上潑汙水麽!”


    “是不是潑汙水,先且瞧瞧這個!”


    徐瀅手一抬。一條劍穗騰地在半空晃蕩了兩下,堪堪垂在她們母女麵前。“這是昨天夜裏我哥哥削下來的對方的劍穗。你們要是不信這人跟三妹妹有瓜葛,不如著人去崔家查查,這東西是也不是崔家人的?”


    這劍穗用的是上好的絲織,上頭係著的玉飾也精致非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所用之物!


    馮氏愣了,徐冰也呆了,老太太也無語了。


    今日事出意外,徐瀅絕不可能事先藏著劍穗在身上等徐冰上鉤,而徐鏞平日所使的劍上並無飾物,再看這絲絡斷口處齊嶄平整,果然是利器所傷,難道這劍穗真是昨夜徐鏞削下來的?難道徐瀅的猜測是真的,這東西真是崔嘉的?


    本來沒有一個人相信徐瀅的話,隻以為她不過逞逞嘴能,這劍穗一擺出,滿屋子人包括馮氏都有些半信半疑了!


    “不是我我沒有!”


    徐冰看到投過來的眾多目光,頓時也慌了,連連地擺手後退。


    “來人!拿著這個,去廣威伯府打聽打聽!”


    徐老太太發了話。立刻就有人上來接劍穗。


    徐瀅將手一收,說道:“為免下人們私下弄鬼,我這裏也得派個人同去才成。阿菊,”她衝阿菊使了個眼色,然後將劍穗遞給她,說道:“仔細說話,別露了馬腳,省得此事傳出去,帶累了合府上下的名聲。”


    阿菊心領神意,躬身與老太太指的婆子一道退了下去。


    二人乘了馬車直逼崔府。


    婆子是老太太的人,自然也知道此事不宜聲張,兩人在崔家下人出入的角門等了片刻,由阿菊提議挑了個衣著素淨,神態之間略現威嚴的婦人上去打招唿,而後問:“敢問嫂子可識得這條穗子?”


    她們挑的這婦人堪堪正是崔夫人的陪嫁娘子芷娘。


    芷娘目光甫一觸及這劍穗,立時泛出驚色!


    這是崔伯爺的劍穗她再不會認錯,拿著反複看了兩迴,她凝眉道:“你們從哪裏得來的?”


    婆子一看這模樣就了然了,這劍穗做工精致,這娘子一看又不是尋常下人,若不是崔家極要緊的人物所用之物,她何以會露出這等驚色?當下將劍穗抽了迴來,說道:“我們才從別人手上買的。”說完也不再多話,拉著阿菊便就匆匆迴了馬車。


    徐家這邊一屋子人吃茶等待。


    悠閑的隻有徐瀅,徐冰和馮氏額尖都在冒汗。


    婆子與阿菊身影一進入院內,徐瀅就站起來了。


    “迴老太太的話,已經找崔家的人驗證過,這劍穗就是他們府上人的。”婆子進門便跟老太太複命。


    “不!不是!”


    徐冰再也忍不住地跳起來!


    在她們沒曾迴來之前她仍有僥幸,盼望著這是徐瀅胡說八道,因為這私通的罪名實在太重太大了,哪怕是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可不管怎麽說他們也各自都有婚約了!她就算肖想過崔嘉,那也是當時,如今她哪裏還敢對他有半點非份之想?


    徐少澤雖然為了仕途不顧原則,可徐家到底是幾代的官戶,是不會容許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發生的!


    “徐瀅!你敢誣蔑我!”


    她怒指著徐瀅,聲音因為驚惶和憤怒都已經變得粗啞。


    “那你解釋解釋這劍穗是怎麽迴事?”


    徐瀅從阿菊手裏又把劍穗拿迴來,“崔世子有多麽不想跟我成親你們都知道,眼下既然證實這條劍穗就是崔家人的,而三妹妹先前又一口咬定此事與我母親無關,又咬定她跟崔世子情投意合兩廂情願,不是來和你幽會的崔世子,那麽難道還會是崔家別的人上門麽?”


    徐冰完全被擊敗了!


    她大汗淋漓,完全不知道曾經那個隻會往屋裏縮的徐瀅居然這麽會挖坑,而且是逼著她自己挖坑,讓人根本猜不透她每一句話背後藏著的刀子有多麽尖利!


    “母親”她無措地轉向馮氏。


    馮氏咬牙瞪眼,抬手往她臉上就扇了一巴掌下去!她雖然也相信她不會蠢到這個地步,也不會相信對馮清秋情有獨鍾的崔嘉真的會來跟她私會,可是徐瀅的話讓人無法辯駁,而她之所以會這麽輕易地堵住她們的嘴,卻完全是徐冰這個蠢貨一手造成!


    她蠢則蠢矣,又何苦玩什麽小聰明?她若不玩小聰明,又怎麽會被會徐瀅死死地掌握主動權?!


    “老太太,”她們這裏正氣到兩眼發黑,徐瀅又開口了,“我想昨夜之事已經沒有什麽好疑慮了,三妹妹一錯再錯,自己不思悔改反而三番五次來尋釁我,我就是有天大的容人之量,這一次她既連我守節了十來年的母親都要拖下水侮辱,我也絕不可能再原諒她了。”


    被打的徐冰以及盛怒中的馮氏都轉過頭來望著她。


    老太太麵上也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三丫頭是有錯處,我自會從嚴處置她!”


    “不知道老太太會怎麽處置?”徐瀅問。


    老太太想了想,看了眼馮氏:“既是大太太讓你去跪佛堂,那麽就讓冰姐兒去佛堂跪半個月好了。”


    徐冰頓時麵無血色。跪半個月佛堂!上次徐瀅在佛堂才跪了三天就昏過去兩迴,出來的時候路都不能走了,她跪上半個月,那還有命在嗎?!


    “老太太饒命!”


    “老太太!”她那裏才開口徐瀅這裏就緊接著來了,“這也未免太輕了。這私通的名聲傳出去,那害的可是咱們這一大家子人,何況以三妹妹這狗肚子裏盛不了二兩油的性子,這事恐怕遲早會被她抖出去。怎麽能就跪跪佛堂算數?”


    徐冰這廝已經很欠收拾了,她可正等著她送機會上門,當然不可能輕饒她。


    她自己是跪佛堂穿過來的,萬一徐家佛堂裏有什麽蹊蹺,要是徐冰跪著跪著也被穿越了,再來個某朝某代的太後女王什麽的,她也招架不了不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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