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左眼皮從昨兒晚上到現在就一直跳個不停。


    流銀說左眼跳災右眼跳財。


    商虎說右眼跳災左眼跳財。


    後來他兩隻眼皮一齊跳了,他們倆終於噤聲了。


    宋澈極少見端親王這麽嚴肅凝重地找他說話,現在他的眼皮又開始瘋狂地跳起來。


    看著屋裏人全被他清出去,他更是有種攤上大事的感覺。


    端親王掩了門,走到他對麵坐下,說道:“有件事告知下你。”


    “什麽事?”宋澈保持端杯子的姿勢,警惕地打量他。


    “你的婚事我已經幫你定了。”端親王挑了下眉頭,“而且,我也已經跟皇上說過了。皇上也沒有意見。”


    婚事?他全身都緊繃了!他的婚事憑什麽他給他做了決定?還告知!他居然問都不問過他!他不是早就說過不能隨便給他訂親嗎!他緊緊地掐著杯子,終於那杯子不堪重負被啪地擠成了兩半,他騰地跳起來:“我不娶!要娶你去娶!”


    端親王淡定地環著胸:“這個我可娶不了。”


    “反正我不要!”宋澈跳出公案,狂躁地在屋裏徘徊著:“你們先是給我套上個莫名其妙的婚約!現在又給我弄來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那皇榜哪裏是你們蒙太後的?根本就是你們的圈套!你們就是合著夥來給我的!”


    “放肆!”端親王沉下臉,指節叩著桌子。“你敢這麽說皇上?!”


    宋澈停下來,但一張俊臉仍是扭曲的,整個人像是要爆炸一樣。


    果然流銀說的對。今天等著他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事!


    端親王盯了他片刻,站起來:“你要是真不想娶,那就算了。我這就去跟徐鏞說聲,你不樂意。”說完他就背起手往門口走去。


    宋澈都懵了!徐鏞?他是什麽意思?!


    “慢著!”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一張臉漲得通紅:“您再說一遍!什麽我不樂意,您說的是誰呀?”話出口時那語氣還硬梆梆的,到末尾時竟然軟得拐起了彎。他怎麽又有種很好的預感,事情也許不是他想象的那麽壞?


    端親王無語地道:“除了徐家那丫頭片子還能有誰!難不成是徐鏞?!”


    宋澈懸著的心咚地就落了下來。


    真是她呀!


    他肩膀鬆下,渾身緊繃的神經也倏地鬆下。豎起的汗毛一根根服帖地倒下來。


    原來他們昨天晚上在殿裏說的就是這件事!


    他滿腔的怒意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軀幹四肢說不出的酣暢,看看仍然拉著臉的端親王,他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勾著頭匆匆走到書案後。去端茶壓驚,看到碎成兩半的茶杯愣了愣,又改去拿盤子裏的蜜餞。


    最後坐下來,瞅一眼端親王,轉而又抱著盤子像隻兔子一樣飛快地跑進裏屋去了。


    端親王瞪著他進門,忽然也翹著胡子笑起來。


    迴頭看看明媚長天,輕籲一口氣,走了出去。


    慈寧宮裏。太後望著下首坐著的皇帝,胳膊肘隨意擱在一旁木幾上。唇角勾出抹似有若無的冷笑。


    “真找著了?”她接了宮嬤遞來的蓮子羹問。


    皇帝正襟危座,點頭道:“是聽說找著了!就是還沒有找到具體下落。而且聽說生的還就是個女兒。”


    太後望著窗外綠樹,“這麽巧。”


    皇帝打了個哈哈,“這恐怕也是菩薩保佑。澈兒的娘也在天上看著呢。”


    太後瞟了眼他,涼涼笑道:“說的是啊。那麽迴頭找到了,帶給哀家瞧瞧?”


    “那是自然。”皇帝摸摸兩撇胡須說道。


    皇帝這裏出了門,太後沉吟了會兒,叫來宮嬤吩咐道:“拿兩樣穎姐兒愛吃的點心送到冀北侯府去。”


    作為京師裏最體麵的外戚之一,程家日常總是顯得安然和富貴。


    程筠所在的致韻堂更是全府裏最安靜的去處,此刻斜陽照進窗棱,隻穿家常道袍的程筠盤腿坐在胡床上,一麵望著手裏的書本,一麵悠悠問底下站著的親隨鄭際:“除了向忠武侯府借錢,崔伯爺近來還有些什麽舉動?”


    鄭際道:“除了向忠武侯府世子夫人拿過幾張銀票,此外崔府的人這些日子似乎往徐家跑的也多,除了向長房接洽媒娉的事情,還時有想與三房緩和關係的意思,不過目前為止崔府的人也隻是在拜訪徐家的時候順便往三房送去了一份禮,示好隻是小的猜測。”


    程筠始終落在書頁上的一雙眼終於抬了抬,“跟徐家嫡洽媒聘,馮清秋為長,不是該先往馮家去麽?”


    “正是。”鄭際道:“正是因為小的覺得奇怪,所以才來告訴世子爺。”


    程筠放了書,下地趿鞋,踱到窗邊,伸手擷了枝竹葉,於指尖轉了兩轉,迴過頭來,“迴頭著李鑫去迴告太子殿下。”


    鄭際微頓,說道:“太子殿下應該已經知道了。”


    “也去說一聲吧。”他深深望著他,說道,“我讓你們查崔家的事,太子必定也知道的。”


    鄭際遂不再多說,頜首稱是。


    正待要出門,程筠忽然又喚住他:“你既然去過徐家,可知徐家的二姑娘最近怎麽樣?”


    鄭際遲疑了下,說道:“被自己的親人算計了婚事,應該是很傷心的罷?並沒有她的消息,這兩日也未有看到她出門。徐家到目前也是平靜的。”


    “她才不會傷心呢。”程筠嘴角的微笑顯得意味深長,走到屏風前他頓住,忽然又轉了身,“小王爺呢,崔家這事過後,他又在忙什麽?”


    問到這個,長隨立刻就答上來了:“本來衙門裏沒什麽事,小王爺這些天也在外走動得多來著,前幾日不是還往徐家送了幾車禮麽,隻是聽說廊坊那邊梁冬林出事之後,盧鑒遇到點麻煩,上晌兵部去人往中軍衙門了。”


    程筠聽到宋澈往徐家送了幾車禮這句,眉眼裏閃過一絲黯然。


    這裏正靜默著,門外忽然有些聲音傳過來,程筠眉頭蹙了蹙,“誰來了?”


    長隨走到門外轉了轉,迴來道:“是芸姑姑給穎姑娘送點心來了,穎姑娘不知道怎地在哭。”


    程筠皺皺眉,抬腳道:“去瞧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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