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得著我吹嗎?”程笙指著窗外掄圓了手臂畫了個圈,“滿大梁誰不知道我就是你小王爺的跟班兒,就是太上老君手上的那根拂塵,他們見不著真神,就隻能來拜我。你說他們這麽有誠意,我又怎麽好意思讓他們失望?”


    宋澈把杯子往桌上一摜,“你到底還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吃吃吃!”程笙隻得閉了嘴,麻溜地抓了筷子。轉頭又晦氣地朝停在窗下的歌姬們揚了揚手,示意繼續。


    絲竹聲很快衝淡方才的不適,程笙本就是話嘮,幾句話下來剛才那事兒便跟沒發生似的。他揚聲叫上茶,門開了,無湘又引著夥計提滾水進來,並同時拿來幾個夜光杯,一小樽的上等龍井,沏開替每人倒了小半杯放在桌上,然後貼心地端給每個人。


    端到徐瀅麵前來時,無湘手一歪,杯托傾斜,一杯子沸水就直往徐瀅身上泄來。


    徐瀅因為始終防著他,所以看到他過來時便提高了警惕,立刻避開要害,身子往旁邊的宋澈倒去!


    宋澈冷不防被他一撞,險些被翻在地上,還好底盤穩,一手扶住了桌子,一手迅疾地攬住懷裏的她,如此一來滾水也避不可免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夏天沸水散熱慢,那隻修長白皙的手立刻就燙出一片紅來。


    “怎麽迴事!”他暴跳起來。


    無湘沒料到徐瀅反應竟然這樣快,更沒想到宋澈情急之下還會去顧及徐瀅。當場嚇得臉都白了,兩腿篩著糠,立刻就跪下了地去。但他素日裏權貴子弟間混跡得多,並未失去方寸,而是指著徐瀅道:“他,他伸腿絆了奴才,奴才沒拿穩,就”


    徐瀅趴在宋澈腿上避難還沒來得及起身來,見這廝賊喊捉賊也是冷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堂堂一個朝廷命官是在陷害你?”


    無湘並不知道她是官兒啊。他以為她就是個宋澈私養的禁臠而已,早知道她是個官兒他吃飽了撐的去惹她啊!當下手指著她矢口無言,額上冷汗直冒。轉眼再看看兩眼瞪如銅鈴的宋澈,立刻嗖嗖地爬過去,抱著他大腿哭將起來:“小王爺饒命!奴才不是有意的,實在是被絆了腳。小王爺饒命啊!”


    “滾!”宋澈抬腿一踢。捂著手背呲起牙來。


    程笙約宋澈出來乃是有事,哪裏料到無湘竟有這麽大的膽子,立刻也拍起桌子:“來人!把這廝給我往死裏打!”


    門口湧來大批夥計,侍衛們也跟了進來,見狀二話不說拿的拿人,掉的掉頭去請太醫。


    宋澈在酒樓出了事,酒樓也是要擔罪的,一時間幾個掌櫃全都湧進來了。個個抹著冷汗侍候前侍候後。


    徐瀅見宋澈手背已瞬間紅腫起來,連忙著人端來井水。又讓掌櫃的取來蜂蜜,先將他的傷手往井水裏浸過,然後從懷裏抽了帕子出來小心地塗了蜂蜜上去。


    宋澈怒雖怒,打小也沒受過什麽傷,但見她這麽樣輕手輕腳地,唿出來的氣落在皮膚上都像是被羽毛拂過,忽然又覺沒那麽疼了。


    他這裏在酒樓裏出了事,消息便如長了翅膀一般擴散開來。


    皇帝正與皇後陪著太後聊天吃茶點,聽到消的息手裏杯子都險些落在地上!太後耳朵沒那麽靈,見狀連問出了什麽事,皇後好言安撫:“外頭酒菜不幹淨,澈兒腸胃嬌弱,吃壞了肚子。”


    太後正半信半疑,這裏程笙就滿頭大汗地進宮來了,本來是想避開皇帝求太後召太醫過去的,沒想到竟好死不死撞了個正著,頓時兩腿一軟跪倒在地上,竹筒倒豆子自己全倒了出來。


    傷是小傷,但關鍵是傷人的是侍童,皇帝太後對宋澈愛護得跟什麽似的,哪裏會容得他去碰這些?要不是聽說他跟徐鏞那些事兒他也不會去叫無湘,誰料到本是投其所好,結果卻弄得出了大事!


    皇帝本來也並不知道宋澈到底怎麽傷的,程笙這一不打自招,立刻就跳起來了:“你這不成器的東西!你自己不學好就算了,還叫什麽男寵來給澈兒侍酒!他是端王府的世子你不知道嗎!”說著取了簾櫳下花瓶裏一枝三尺來長的花枝兒,沒頭沒腦地就往程笙身上撲去。


    太後自然是心疼宋澈的,聽到居然還是程笙闖的禍,當場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暫且也不理會他了,忙不迭地就差了身邊老太監去看看。皇後這裏正好也差人喚了太醫過來,便就一起往端親王府去。


    徐瀅當然沒有半途撤退的理兒,也就一起跟著到了王府。


    其實真沒什麽大事,但大夥都把這沒娘的孩子當寶貝疙瘩,事情就變得嚴重了。


    首先,程笙居然叫男寵來侍酒!


    宋澈是端親王唯一的嫡子,是皇帝都把他當兒子的寶貝疙瘩,平素大夥對他嚴加管教,他程笙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叫男寵來侍候他!


    其次,那男寵居然敢跟徐瀅(鏞)下手!


    徐鏞是朝廷命官,謀害命官該罪加一等。尤其當徐鏞跟在宋澈身邊還是皇帝默許的,而最後竟然還誤傷了宋澈,這種行為豈還能忍得?!


    因此無湘拿下了,程笙也背了口大黑鍋,誰讓他倒黴催的攬上這麽個事上身呢?


    冀北侯聞訊趕到王府,當場就把他給揪迴府打板子了。


    徐瀅除了從旁看著他們忙來忙去,其實什麽也沒做,見聞訊趕來的太子和宋裕都走了,她也就上前告辭。看他被太醫包得跟粽子的一隻手,不由也笑起來。


    宋澈歪在床頭瞪著她:“我怎麽一跟你在一起就沒好事兒?”


    徐瀅笑道:“早說了大人別帶我嘛。”


    宋澈瞪著她。遞扇子給她:“我熱!”


    徐瀅隻得又扇順了他的毛再走。


    徐瀅到王府的時候並不打眼,萬夫人因著事出突然,對宋澈這事也並不甚清楚。當客人們走盡,聽說徐鏞也跟著宋澈去赴了程笙的約已是嚇了一跳,再聽說那男寵本是衝徐鏞而來更是一驚!


    “世子去飯局從來不帶不相幹的人,他居然帶了徐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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