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瀅這裏吃得肚子滾圓迴到端親王這裏,皇帝已經走了,端親王也正打算迴府。見她晃晃悠悠到了這兒,端親王便道:“你怎麽來了?”


    徐瀅含笑揖首:“迴王爺的話,是宋僉事放下官迴來的。他說用不著下官了。”


    “用不著?”端親王道:“怎麽會用不著呢?這次拔除了梁冬林,接下來還有多少事啊,你得迴去,馬上迴去!”


    徐瀅不明白了,“王爺,真是宋僉事說的。”


    “讓你去那可是皇上說的。”端親王走出公案來,看了她兩眼後笑嘿嘿說道:“小子啊,好好幹,這次捉拿梁冬林你是首功,本王已經跟皇上說過了,皇上也答應了,隻要你配合好宋僉事辦好差事,錦繡前程少不了你的。”


    皇上


    徐瀅鬱悶了。


    早知道皇帝來端親王這裏嘀咕這事兒,她還去吃啥飯啊她!好不容易才從虎口逃生出來,他們又合夥把她趕了迴去,她不升官了成不成?


    好像不成。不升官哪來的底氣分家?


    她無語地看了眼端親王,跪地稱了聲謝,怏怏出去了。


    崔嘉狼狽迴府,被崔伯爺狠揍了一頓,又被崔夫人狠罵了一頓,這兩日老實了。


    崔伯爺卻覺心浮氣躁猶豫不決。


    婚姻乃是為締結兩姓之好,崔嘉這麽做莫說是在權貴之家,就是在平民家裏也是極其過份的,徐瀅當麵忍受這般梅辱。沒有即刻尋短見的消息已經是很了不起了,眼下這婚約又要怎麽辦呢?是續,還是不續?


    若是不續。那就等於是承認崔家德行有虧,而且日後再也沒臉見徐家人麵了。


    雖然崔家身份高出徐家許多,但在這種事上缺了德,街坊百姓可不會在乎你身份高不高,有可能身份越高被罵得還越慘。


    可若是要續,他又有什麽臉去續?


    昨日裏想到恨處,不由又指著崔嘉臭罵了一通。


    到今日終於覺得坐不住。讓夫人備了重重幾份禮,夫妻倆親自帶著到了徐家。


    徐少澤休養得差不多,打算這兩日迴朝。正在書房寫著本子,忽聽說崔伯爺夫婦帶著厚禮來了,連忙扔筆迎了出去。


    如今徐家長房當家,崔家雖是與三房有婚約。但徐少川已不在世。徐鏞這會兒又定去了衙門,崔伯爺也隻好來尋徐少澤。


    衝著徐少澤對人脈關係的渴望,他也隻能從徐少澤這裏下手。


    雙方寒暄過後,崔伯爺就簡單說明了來意,把崔嘉幹壞事的細節抹去,隻說他年少衝動,做了些不該做的事,得罪了徐瀅。今日是特地過來陪罪的雲雲。


    他這裏說得輕鬆,徐少澤與馮氏心裏卻是咯噔響起來了!


    崔嘉居然不想跟徐瀅成親?


    徐少澤聽來是個壞消息。馮氏心裏卻禁不住冷笑起來。崔嘉不想娶這就對了!哪個長了眼的權貴子弟會想娶爹死娘弱的徐瀅呢?成不了才好,成不了最好!


    屏風後的徐冰聽了也立刻熱血沸騰,三房總攬著這門婚事當寶,沒想到人崔嘉壓根就不想娶徐瀅!這真是她最近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從前她想拿徐瀅出氣的時候徐少澤總是百般阻攔,等徐瀅沒了這門婚事撐腰,看她還能在她麵前趾高氣昂?


    等馮氏出來張羅午飯的時候她就追上去:“母親可定要把門婚事弄黃不可。憑什麽崔家這麽好的人家要落到徐瀅頭上呀?”


    崔嘉新近攬了實缺,崔伯爺夫婦看上去也不是會拿捏人的公公婆婆,否則他們就不會為這點事親自上門來了。


    馮氏點她的額頭:“急什麽,這是遲早的事。”


    說完便就下了廚房。


    這裏當然會請出楊氏和徐瀅來見。


    楊氏早就聽到了消息,在屋裏也慌了神。徐瀅能裝徐鏞,徐鏞總不能裝徐瀅罷?崔家理虧是一迴事,可來了不見總也不像話。何況崔夫人明擺著是為崔嘉那事來的,徐瀅都有把崔嘉趕迴伯府的魄力了,要說她害羞靦腆就說不過去了。


    還是徐鏞拿了主意:“母親自己去見他們便是,妹妹不必去,隻告訴他們如果這門婚約還算數,便讓崔嘉自己到徐家來,如果不打算踐諾,那也沒有見麵的意義。你就說這是瀅姐兒的意思便是。”


    為這事徐鏞也掙紮過許久,若要退親,真是再難碰上崔家這樣的人家,崔嘉雖蠢笨,但崔伯爺夫妻卻是好的,何況他們家這些年該做的禮數全都做到了。可若不退,萬一崔嘉將來再出什麽夭蛾子又如何是好?他可隻有這一個妹妹。


    莫說徐瀅眼下不在,就是在,被崔嘉欺侮成這樣,也得拿出番姑娘家的姿態來。


    所以也才擬了這番話讓楊氏帶去。


    楊氏滿腹心思到了上房,崔夫人一見她便起身迎上去了,噓寒問暖再加厚厚一略的禮物,已令馮氏母女從旁看得酸水直冒。楊氏也還是撐著把徐鏞交代的那番話說出來了,“這事本不該由瀅丫頭作主,無奈她自打從寺裏迴來便茶飯不思,我這心裏也跟刀絞似的,這才問了她。”


    崔夫人自知理虧,隻得反過來勸慰。


    馮氏道:“三弟妹總該見好就收,瀅姐兒配崔世子本就高攀了,如今伯爺和夫人又親自到府,你們怎地還如此拿矯?世子年輕氣盛是常理兒,瀅姐兒那脾氣也差不到哪裏去,我相信世子不會無緣無故這麽對瀅姐兒的。”


    這話挑的可夠明了,崔嘉當然是行為正常的,你徐瀅要是不去撩撥他他難道會對你下手?


    崔夫人再明理,眼下論的也到底是她的兒子,馮氏這麽一說她就留了個心眼兒。


    楊氏氣得肝兒顫,但她忍得住,隻淡淡地瞥著馮氏:“大嫂這到底是在勸和還是在勸散呢?”


    崔夫人心下微凜,就明白了。


    想到來之前崔伯爺跟她所說的,連忙道:“瀅姐兒這話說的很是,我們嘉兒到底是男孩子,再沒有對個姑娘家失禮的道理。人我們老爺罰過了,既然瀅姐兒有這意思,那我改日再讓嘉兒再上門一趟也好。”


    楊氏微微頜首,掃了眼馮氏。馮氏麵上青紅交加,還沒能下得來台。


    宋澈晌午出去跟宋裕程笙吃了個飯,迴到衙門裏正好下晌當差時間。


    進院拐了個彎兒,見廊角欄柱下蔫蔫貓了個人,不由緩了腳步。再一看是徐瀅,也愣了:“你在這幹嘛?”


    徐瀅聞聲抬頭,懶洋洋站起:“王爺還是讓下官迴這裏當差。”


    宋澈不知為什麽心裏竟似有清風拂過,隱隱飄著愜意,但嘴裏卻隻是哦了聲,便又抬步往前了。


    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來,板著臉迴頭道:“幾時迴去?”


    徐瀅交攏了雙手在腹前,深歎了口氣,“這次恐怕得長伴大人左右了。”人皇帝都發了話,還得助他把營下衛所給清理幹淨了才能加官晉職呢,倒黴催的。


    宋澈忍住嘴角的抽動,迴轉身,迎麵又是一陣清風。


    這日下晌格外安靜。仿佛連太陽都沒那麽猛烈了似的。


    徐瀅準時下衙,迴到府裏聽說崔伯爺夫婦來過,隻略微沉吟了半刻,就進房更衣。


    楊氏和徐鏞麵麵相覷著,阿菊沏來了茶,又端來糕點,徐瀅就出來了。


    “這婚事,你自己是怎麽想的?”楊氏先問道。


    徐瀅早料到崔家不會就這麽下台,她說道:“崔嘉都這樣了, 我當然沒理由再嫁他。就是嫁個寒門士子,隻要家境殷實也有盼頭。”


    楊氏微微點頭。


    徐鏞凝眉:“我估摸著崔嘉還是會過來的。現如今我也有些覺得崔家這份執著有些不大尋常了。”


    徐瀅屏息:“哥哥也這麽覺得?”


    她早就有這種感覺了,崔家對這門婚事雖說是可以認作信守承諾,但細想下來,如果崔伯爺真有想善待恩人家屬的心思,這些年為何極少親自登門?


    徐家情況崔伯爺必然是了解的,不然的話他今兒不會直接便來尋徐少澤。


    既然了解,就沒有袖手旁觀之理。


    即便是他不便親自過問,崔夫人總歸可以的。


    並不是要崔家伸手徐家的家務事,隻是她們若能往徐家多走上幾趟,什麽都不必說什麽都不必做,對三房來說其實也是種極好的照顧。


    馮氏定不敢公然霸占楊氏嫁妝這麽久,因為楊氏的嫁妝裏必然有一部分會是徐瀅的,而徐少澤礙於還要仰仗崔家,必然也會阻止內宅放肆。可不管是他還是崔嘉還是崔家女眷,都沒有多麽理會過楊氏帶著兩個兒女在徐家的處境。


    所以崔家雖然身負重情重義的名聲,在徐瀅眼裏卻又是另一番模樣了。


    “我也隻是疑惑崔家太過紆尊降貴了一些而已。”徐鏞凝眉道。聽見妹妹這麽說,他又把這句話粉飾了一番。徐瀅到底涉世未深,萬一因為崔嘉這件事而加深了對他的偏見,從而導致誤會了崔伯爺夫婦的美意倒不好了。


    不過想到涉世未深這個詞,他又出了出神。


    “是了!”氣氛正沉悶間,徐瀅忽然輕快地擊起掌來,從侍棋手上接過塊烏鐵牌子放在桌上,“哥哥瞧瞧這是什麽?”(未完待續。。)


    ps:  其實知道大家在等神馬,劇情其實已經在往露餡的方向上走啦。我今天在寫的正是這段兒~不過你們看到的時候應該在下周了~小獅子又要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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