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的威脅她雖不放在心上,但卻不能沒有準備。


    端親王府的基本情況她當然已經打聽出來了。


    常山王宋鴻的母親萬氏家裏也是顯赫,其父在三十年前曾被授封太子太保,後來因卷入一宗大案而覆滅。端親王少時與萬氏常有來往,大約也有些情愫,後來便把萬氏接進王府成了侍妾。萬氏進府的翌年就生下了宋鴻,同年底又生下了郡主宋襄。


    反倒是原配端王妃總共也隻生下了宋澈。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看不慣萬氏作為,翌年太後又聽從寧德妃的建議將娘家庶妹寧氏送到了端王府。接著沒多久也生下了陳留王宋沼。


    在寧氏生下郡主宋妲時,萬氏也懷上了端親王的第四子,雖然後來沒保住,但至少能看出來,萬氏的盛寵,並沒有在寧氏到來後受到影響。


    這樣的情況下,孤家寡人的宋澈必然會麵臨不少困境。


    宋鴻和宋沼皆有生母照拂,而且一個深受端親王恩寵,一個身後有當皇妃的姐姐,不說別的,起碼進出都有個照應。


    宋澈卻不同。


    他雖然是名正言順的端親王嫡子,毫無懸念地坐上了世子之位,而且深受太後與皇帝寵愛,可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家常過日子,很多事明裏暗裏都不是光靠個身份就能夠所向披靡的,威武尊貴如皇帝,倘若孤身在外失了照護,一樣也可能被狗咬。


    所以再想想昨日在船賽上宋澈盯宋鴻的那眼神。就不難理解了。


    而宋澈之所以會氣急敗壞地來尋她算帳,怪她搗了大亂,必然也跟宋鴻脫不了幹係。


    所以她就不信她祭出這招來。他世子大人還會不為所動。


    宋澈抿緊嘴瞪著她沒動。


    流銀看看徐瀅又看看他,轉眼跳起來指著徐瀅:“啊呸!我們世子會需要求你?你就別給自己長臉了!我們爺五歲開始習武,六歲開始啟蒙入學,八歲就能賦詩,十歲能拉弓,兵法三十六計樣樣嫻熟,四書五經門門精通。我們爺需要來請教你?你也太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吧!”


    “原來讀了這麽多的書,”徐瀅嘖嘖聲望著宋澈,“既然四書五經門門精通。那麽不知道先生有沒有教過僉事大人‘君子坦蕩蕩漾,小人常戚戚’這句話?”


    宋澈的臉又黑了黑。


    流銀能跟在當今最受恩寵的親王世子身邊管理私務,肚子裏當然不可能沒幾兩墨水,乍聽這話他愣了一下。轉而他就破口大罵起來:“姓徐的你是不是活膩了!你竟敢說我們世子是小人?”


    “我可沒說僉事大人是小人。”


    “小人常戚戚不就是說愛計較”


    流銀說到這裏驀然掩了嘴去看宋澈。宋澈一張臉黑得已經可以媲美墨汗了!


    徐瀅攤攤手,歎了口氣。


    宋澈揪住流銀衣襟將他拎開,“限你一刻鍾內把屋子迴歸原樣!”說完他又走到徐瀅麵前,一拳捶在桌子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徐瀅聳聳肩,“我口渴,說不出來。”


    宋澈眼刀甩過來噌噌地紮向她:“難不成還要本官倒茶給你!”


    “下官是為大人排憂解難,順手倒杯茶給我。又何必斤斤計較?”


    宋澈深吸了一口氣,猛地伸手來掐她脖子。


    掐死他就好了。掐死她這個世界就安靜了!就再也不會有人給他搗亂了!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呢,她居然連端親王的心思和他如今的處境都猜得到,誰知道她還有什麽要說?她要是死了他豈不是也聽不到了?算了,他那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八成是故弄玄虛,他怎麽可能會蠢到去信他的鬼話?


    這麽想著他手上就又用了力。


    可是他這些日子一直呆在端親王身邊,端親王又對他十分袒護,說不定他真的掌握了什麽秘密呢?他自己平時跟端親王一天說不上三句話,這小子卻知道這麽多,可見端親王對她比對他這個親生兒子還要好。


    算了算了,要不幹脆等他說出來之後再掐死他,不就是倒個茶嘛!當年勾踐還臥薪嚐膽呢。


    於是伸出去的手又驀地收了迴來,瞪了眼她,他走到桌邊倒了杯茶,咚地擺到她麵前。


    “這個茶色不亮啊,都第幾泡了!”徐瀅摸摸脖子,咬牙瞅了一眼,打開他架在桌上的扇子邊搖邊說道。


    他那點變化她怎麽會沒看清楚?既是委屈求全了,那何妨又再委屈一點?小兔崽子,竟敢跟她下毒手!


    後頭幫著流銀一起收拾的侍衛們簡直連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個徐鏞一定不是凡人,他究竟是怎麽做到幾次三番惹毛了宋澈後安然無恙活到現在的?說出來好讓大家膜拜膜拜啊!


    “不喝拉倒!”


    宋澈把茶潑了。


    徐瀅既不催他也不逼他,隻波瀾不驚地坐在他的公案後拿他的扇子扇風,一麵揚唇冷覷著他。


    宋澈瞪了她半晌,忍了又忍,最後吼來商虎:“泡茶!”


    商虎麻溜地去了。


    噴香的一壺大紅袍被端過來,又沏滿了一隻雨過天青的薄胎官窯的杯子。


    徐瀅擲了扇子,揭開碗蓋嗅了嗅茶香,這才放到一邊,望著對麵的他說道:“早這麽樣多省事兒。”


    宋澈又瞪過來。


    她複又抖開扇子,斜覷著他說道:“聽說閩州天心岩的那棵大紅袍乃是當世茶質最好的岩茶,僉事大人這罐茶甘香繞喉,比起天心岩的茶還差了點,但是比起珠簾洞那一株又還好上幾分,我猜應該是產於天濂岩那一株。”


    宋澈下意識就要臊她,然而忽一頓,一雙眼在她臉上掃了幾掃,又說道:“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他不過是個一般官戶出身的小吏,說起這些來居然頭頭是道,而且品茶的手法跟京中貴族們也如出一轍,再看他雖然刁鑽,但是談吐還算斯文,應絕對是受過良好教育的。


    當然論起身份徐家也不見得有那麽差,可是就徐少澤父女那涵養,可以判斷徐家並不是什麽禮教森嚴重視學術的人家。怎麽他徐鏞看著又明顯不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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