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屍骸遍地,流血漂櫓的戰場之上。


    宋智正清點完損傷迴來,向方明匯報:


    “此役……我軍折損五萬,重傷三萬,輕傷也有兩萬……特別是神火軍,折損過半,死傷接近四萬,近乎全滅……”


    方明聽得也有些牙疼。


    這還是大勝,一下十萬人就搭進去了,若是戰敗,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隻是……”


    他望了望長安的方向:“居然沒有趁機出來偷襲,難為我還特意為他們留下了一支力量!”


    “這全是因為此戰結束太快,對方準備不及吧?”


    宋智道:“畢竟……洛陽與漢中、潼關之役,李閥接連損兵折將,早已不複當年勢力……”


    “也對!”


    方明點點頭。


    這才有些想起來,在漢中、洛陽、潼關……自己都是掌握先手優勢,將李閥一刀刀放血割肉。


    三次下來,能征善戰的老卒與大將都死傷不少,現在守衛長安的也不過一幫老弱病殘。


    李世民縱然想拚,都不一定有著這個機會。


    更不用說,還有一個李建成,與宋家內奸的牽製了。


    “突厥方麵如何?”


    方明換了一個話題。


    一說到這個,宋智的臉上便有些振奮:“突厥方麵,折損十五萬,俘虜五萬,還有良馬萬匹,傷馬大體也是這個數字,至於死馬更是無數……日後火頭軍恐怕要天天烹煮馬肉了!”


    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步卒畢竟趕不上騎兵。


    一旦突厥下決心要逃跑,方明雖然也指揮著銜尾追擊,但根本就沒有指望能夠斬獲多少戰果。


    實際上,能夠將突厥帶入溝裏,一次性用陷阱滅殺如此多的精銳有生力量,方明已經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畢竟,這次,死傷最為慘重的還是頡利可汗的金狼軍。


    若突利還活著的話,迴去之後草原上必然要爆發內戰,甚至頡利的位置都要不穩。


    大軍損兵折將,徒勞而返,不僅對頡利的打擊是巨大的,草原今年冬天也必然陷入可怕的困頓,征戰連綿。


    既然搶奪不了別人,那就隻能互相搶奪,殺戮!爭取每一分物資活過冬天。


    這是草原的野蠻法則,任憑誰也無法改變。


    “智弟,不若我們打個賭如何?”


    方明負手而立,忽然笑道。


    宋智好奇道:“賭什麽?”


    “便賭長安城內的反應如何?”方明的目中放出智慧的光芒:“若今夜他們不來偷營,明日必定獻城投降!”


    “此賭陛下勝率太高,就莫要來消遣我了!”


    宋智的臉上滿是興奮的潮紅:“此役之後,誰不知道我們宋軍乃是天下第一強軍!連突厥人的四十萬大軍都被擊敗,北方更有誰人能夠抗衡?”


    在北地,突厥一直是其它諸侯要巴結與討好的存在。


    就連李唐,都不得不以金銀、布帛、美女討好,更不用說梁師都之流,根本就是突厥扶持起來的傀儡!


    而現在,宋家連突厥都幹倒了,會產生怎樣的反響?


    宋智一想到這個場麵,臉上就浮現出期待的笑意。


    “經此一役,突厥已不足為慮,還有,戰場上,可有見到‘魔帥’趙德言?”


    此是魔門第三高手,早已投靠突厥,被重用,又是攻城大師,頡利南下,不可能不帶上他。


    “沒有!”


    宋智迴答得很快。


    畢竟,此等高級將領,不僅坐騎著裝與旁人不同,首級更是重要的戰利品與軍功證明,怎麽都不會被漏過的。


    “密切注意!”


    本來此種高手,就不會輕易折在陣中,方明隨口一吩咐,也就隨他去了。


    若不是趙德言乃是魔相宗之主,梁師都乃是他師弟,又與祝玉妍、榮鳳祥、石之軒等一幹魔頭同為魔門之一,方明才懶得鳥他。


    ……


    事實證明,李淵好色而內茬,此時變得越發沒膽。


    之前幾次大敗,再加上今日宋家大勝突厥,差點將這老小子的尿都嚇出來了。


    以他沉迷酒色的心性,縱使方明三十年前殺了他的結拜大哥嶽山,之前又殺了他兒子李元吉,此時卻還是下不了心來個魚死網破。


    雖然李世民極力陳述,但李淵猶豫了一晚,還是下不了決心偷營。


    等到第二日早朝,以李建成為首的投降派當即大占上風。


    貞觀元年,五月十八。


    天刀宋缺以三十萬大軍,對陣突厥四十萬狼軍,大勝之,追殺二十裏,斬首十五萬,頡利倉惶北逃,頓時震動天下。


    到了第二日,李淵當即去帝號,自縛投降,長安落入宋家之手,李唐政權正式滅亡。


    五月二十,等到李唐大軍徹底繳械,關防也換成宋家掌控之後,方明這才進入長安城。


    長安街道的布局有如一個大棋盤,街道隻有東西向和南北向,前者有十四條大街,後者十一。最重要與浩大的是朱雀大街,起端於外廓城的明德門,貫通皇城朱雀門直抵宮城的承天門,位於皇城的一段又稱天街,接連分隔宮城和皇城的橫貫廣場。


    方明自然從明德門入城。


    此時,長安城家家戶戶都知道城頭變幻大王旗,新的南方帝王入主長安,不管心裏如何想的,反正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準備良久,大戶更是有著香案,準備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恭喜陛下!收複長安,漢統興矣!”


    跟在方明禦駕之後的宋智卻是泣不成聲。


    與宋魯等和平派不動,他乃是最為堅定的‘皇漢’份子,更是宋缺的狂熱崇拜者。


    現在長安、洛陽在手,又擊敗突厥,宋家一統天下之勢,根本無法阻擋!


    夢想成真,自然失態至此。


    “嗯?”


    禦駕之內的方明忽然睜開雙眼,目中放出可怕的神光精芒。


    龐大的車隊忽然停止。


    這一切,都是因為在天街的正中央,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正傲然屹立。


    在此人身穿高領、長袖、寬大鑲金色紋邊袍,麵目是典型的突厥人,鼻梁高聳,嘴唇緊抿著,予人堅毅不拔的感覺。


    特別是他似天魔煞神般的高挺雄軀,就像風暴中永遠屹立不倒的崇山峻嶽,帶著囂張、狂傲至不可一世的恐怖威壓,令原本維持秩序的宋家兵卒紛紛止步不前,仿佛立在自己麵前的,是超越人世間一切的可怕與恐怖!


    “武尊畢玄!”


    幾乎不需要交流,方明就已經可以肯定此人的身份。


    隨駕的李淵等人卻是暗暗叫苦。


    他們雖然決意投降,但也沒準備與突厥徹底撕破臉,獻城之前便準備將突厥使臣團送出長安。


    誰又能想象得到,在突厥草原上幾乎如神祗一般的武尊,竟然會做出如此自尋死路的舉動呢?


    “天刀宋缺!可敢出來與畢玄一戰?”


    畢玄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又充滿一種男人獨特魅力的磁性,直接邀戰道。


    “宋某早就說過,在頡利敗逃之後,要賜你一死!”


    方明掀開重重簾幕,修長完美的身影走出,周圍的宋家士卒當即狂熱大唿,似乎一下就從畢玄的影響中擺脫出來。


    “既然你畢玄如此迫不及待,那宋某也隻好先送你上路了!”


    每說一個字,方明的身影便移形換影般上前一步,等到這句話說完之後,他已經越過重重的宋家禁軍,來到畢玄麵前,與這個突厥武神對視。


    從畢玄的眸子當中,方明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死誌。


    他當然清楚,自突厥大敗,氣運被破之後,連帶著畢玄也受到了難以言喻,又複雜奇妙的影響。


    至少,在突厥重新興盛起來之前,他是永遠也無法恢複到巔峰狀態了。


    阻道之仇!毀族之恨!簡直傾盡三江水也難以洗清!


    進步無望的畢玄自然選擇了最為血腥的複仇!


    以他目前的狀態,肯定贏不了方明,但卻有信心給方明留下無可挽迴的傷勢。


    而此時宋軍雖然新下長安,但仍然危機四伏。


    不論是慈航靜齋、魔門、甚至是剛剛投誠的李閥,有的是高手在伺機而動!


    這些大勢力雖然沒有大宗師級別的高手,但眾多宗師配合之下,也足以對方明構成威脅。


    不僅如此,還有一個傅采林呢!


    重視漢統,敵視胡人的宋缺,在身負畢玄造成傷勢的情況之下,又如何能迎接弈劍大師傅采林的挑戰?


    畢玄此舉,便是要犧牲自己,給傅采林與其他人造就機會!


    兩雙眸子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野望、信心,還有不惜一切代價的決意!


    畢玄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麽。


    下一刹那,他已經石破天驚地動手!


    炎陽奇功一瞬間被他提升至極限,周圍人都可以感受到一個恐怖的炙熱氣場降臨,仿佛置身於幹涸、炎熱、沒有任何生氣的沙漠之內。


    畢玄腳不沾地,平平飛出,雙手化出連串無數精奇奧妙的掌法,與炎陽奇功的氣場配合形成種種影響戰場變化的氣流,掌內似有著宇宙所有的乾坤玄虛,而萬變不離其宗,一切玄虛變化,均是針對方明而來。


    武尊畢玄不愧大宗師級人物,炎陽奇功威力無儔,一出手便蓋壓全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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