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石之軒驚疑一聲,卻是感覺到自己不斷催發,想要一舉斷裂對方心脈的氣勁遇到了極大阻撓。


    內心震驚宋缺內功修為的同時,他毫不客氣地飛撲直下,雙手結印,連環而擊,誓要趁勝追擊,一舉取了宋缺的性命。


    他雙掌拍出,一掌勁力陰柔至極,綿綿軟軟,似春風細雨般無孔不入,又帶著詭異的拉扯力道,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另外一掌卻是陽剛無匹,仿佛煦日烈陽,要以熾熱的力量摧毀天地萬物。


    若非他親自出手,恐怕九成九的武林中人都想象不到世間竟有此種高手,居然能容至柔至剛之力於一身,普通高手一與他對掌,恐怕就要被兩股極端的勁氣摧毀全身經脈而亡。


    方明天刀一封,細密的刀氣仿佛銅牆鐵壁般形成防禦,左掌倏出,仿佛驚濤駭浪般迎向石之軒的掌力。


    砰!


    勁氣交接,方明臉色又是一變。


    因為在石之軒的獰笑中,他原本看似陽剛強猛的勁氣,交接時忽化成陰柔之勁的拉扯勁道,而充滿陰柔勁氣的一掌更是化為了無匹的剛力。


    在刹那間掌風忽變,從陰柔變成陽剛,由灼熱轉為冰寒,如此詭異的變化,隻有石之軒能融會生死兩個極端的不死印法始能辦到。生可變為死,死可變為生。


    石之軒催動掌勁內不死印氣勁,像波浪般一重重的向宋缺撞擊,忽然剛猛,忽而陰柔,已經是底牌盡出,誓要將宋缺擊殺在此!


    但就在刹那間,他的臉色便強烈變化了。


    因為他發現宋缺的經脈居然空空蕩蕩,沒有一絲的勁力!


    就好像對麵的已經是個死人一般!


    他還未一鼓作氣,將宋缺的筋脈盡數摧毀,卻感覺對方的身體又似變成了一個黑洞,居然將自己生死兩極,陰陽對立的勁氣全部吸收。


    “噗!”


    方明再次吐出一口紫血,血箭唿嘯破空,仿佛硬弩一般射向石之軒。


    而石之軒驀然感覺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挾裹著自己原本的真氣,唿嘯而來。


    砰!


    他頭一偏,避過血箭,臉上紫黑之色一閃,體內氣勁源源不斷催發而出。


    兩道龐大的氣勁一砰,似平地起雷。


    周圍的隋兵俱是人仰馬翻,而就在這驚天大響當中,方明與石之軒的身影各自吐血倒飛,血染長空。


    “家主!”


    宋家副將死命接住方明軀體,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蒼白失血,氣若遊絲的臉龐。


    “我們殺出去!”


    這副將雙目流淚,沿著方明血戰的道路衝殺而出。


    因為高手都被方明擊殺或重創的緣故,這副將倒是頗為幸運地帶人衝出了重圍,隻是原本去了數百騎,安全迴到營寨的卻隻有數十,十去其九,損失慘重。


    “大兄!”


    宋家營寨之內,宋智雙目流淚,抱著方明直入軍帳,幾個軍醫匆匆忙忙地入內。


    片刻之後,宋缺領兵遇襲,重傷垂死的消息,就飛快傳播,在軍營當中蔓延。


    ……


    “大兄!”


    等到軍醫走後,宋智凝神傾聽,在周圍巡視良久,才敢進入帥帳。


    旋即,他就見到了已經起身的方明,還有那一道肋下可怖的傷口,隻是原本的劍傷之上,又覆蓋了一層藍色的晶瑩薄冰。


    “我以玄功暫時壓住傷勢,隻是敵人手段出乎我的預料,之後恐怕隻能維持本身武功五六成水準了……事後不好好修養一個月,根本彌補不迴!”


    方明見到宋智,似是坦然道。


    殊不知這種恐怖的自愈體質,已經令宋智暗地裏大唿變、態了。


    “現在軍醫已經確認,等到夜裏,你就可以傳出我不治的消息了……”


    方明平靜道:“還有內奸,查得如何?”


    “請大兄放心!”一提到這個,宋智的臉色就冷了下來,甚至還帶著殺氣:“已經找出了人,嚴加控製!”


    ……


    “想不到,我料錯了石之軒!此人融生死兩極對立於一體的不死印法,果然精彩非凡,居然令我受到了比預期中更重的傷勢……並且……”


    等到宋智離開之後,方明盤坐,餐風飲露功運轉之下,陰神活潑靈動,修補著常人必死的傷勢。


    “以餐風飲露功,配合陰神調養,七天之內,應該便可以痊愈,在此期間,武功還能保留七八成!”


    方明揉了揉眉心,估計出了自己的確切傷勢。


    就算是麵對這個肉身的親弟弟,他也隱瞞了一點東西。


    非為顧忌,隻是習慣性的雪藏底牌而已。


    “想不到……石之軒現在居然是真的忠於大隋的……”


    而在與石之軒的交手當中,他驀然把握到了對方身上某種微妙的矛盾之感。


    此人雖然看似支持楊廣,但實際上,卻還是真的以大隋大業為重。


    否則的話,以他的身份、立場、就應該坐視不理,甚至暗中動手,令衛冼大敗,再由楊廣前來收拾殘局才對。


    但現在,他卻選擇了出手相助,由此便可見此人乃是真正的顧全大局,不願坐視大乾流逝元氣。


    實際上,他後來分裂突厥、勸征高麗的舉動也是如此。


    以慈航靜齋為首的武林白道汙蔑石之軒化身裴矩,分裂突厥,挑起戰火,簡直是可笑到極點的弱智之舉!


    草原異族與中原百姓的矛盾,乃是無限人口與有限資源的必然矛盾,天生地成,在古代,除非一方徹底滅亡,否則根本無法解決。


    一旦草原強盛而中原衰退,又或者遇到小冰河時期,草原物資奇缺無比,無法養活那麽多人口之時,所有的草原漢子想的就隻有一個念頭:到南方去,搶掠漢人,彌補損失!


    這種矛盾與仇恨,根本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更不是一個人簡簡單單就能挑起的。


    相反,石之軒慫恿隋朝破突厥,征高麗,正是先發製人的明智之舉!


    曆來中原盛世,都必要掃蕩草原,否則難道等到別人強大時再打上門來麽?


    由此可見,此人心中除了一統魔門兩派六道的理想之外,尚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宏願!


    但很可惜,這隻是前期。


    等到了碧秀心事件之後,他的心性就已經不是任何人能夠揣度的了。


    畢竟,那時候的石之軒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了。


    一個精神病,無論做出什麽事情來,也是絲毫不稀奇的。


    此時的石之軒,卻還是那個完美無缺,以佛門心法,融合花間派與補天閣精義,武功蓋世,絕無破綻的石之軒!


    光是從他成功從四大聖僧包圍中逃出,兩度與‘散人’寧道奇交手而不相上下,便可知道此人的魔功已經登峰造極,遍數魔門兩派六道,古往今來,能夠比肩的也是屈指可數。


    特別是不死印法不懼群戰的特性,還有幻魔身法可怕的速度,都令他的生存能力無限上漲。


    除非自陷死路,否則縱使寧道奇、慈航靜齋與四大聖僧合力出手,也照樣奈何他不得。


    “若我真的全力出手,能有多少把握殺他?”


    方明微微閉眼,識海之中,坐忘經大放光明,依照石之軒今日的表現,進行了複雜而精密的推演。


    良久之後,方明抹了抹眉心,感受著消耗大半的神元,得出了答案。


    “若是兩邊條件對等,公平決鬥之下,隻有四成把握能絕殺之……並且,我肉竅還要在他臨死反擊之下,受到無法逆轉的傷勢麽?”


    方明歎息一聲:“石之軒不愧是石之軒!”


    當然,現在的他,還是陽神未成的狀態。


    若真的陽神盡複,破入大宗師之境,那擊殺石之軒的把握便大大增強,甚至令他逃都逃不掉。


    不過,現在的方明才不會去做這種蠢事。


    若無石之軒在後麵攪風攪雨,他又怎麽能隱身幕後,攥取那最大的利益呢?


    幫著慈航靜齋抵抗魔門?


    他可不是寇仲與徐子陵那兩個白癡,被賣了還要替人家數錢。


    ……


    “大兄!”


    這時候,宋智又進來,原本哀傷的臉上立即轉為興奮的潮紅之色,壓低聲音道:“一切已經布置妥當,但衛冼安插的細作不見到大兄的屍首,恐怕都不會安心的……”


    “這個無妨!”


    方明擺了擺手道:“我有假死之法,可以令這具身軀的心跳、唿吸全部斷絕,連體溫也會散去,與屍首全無區別……夜裏我會故意行此法,你再讓旁人來看一眼便行了!”


    “居然還有此種手段?”


    宋智驚歎無已,又懾服於兄長的算無遺策,當即心悅誠服地去了。


    是夜。


    宋家家主,嶺南軍主帥宋缺卒於帥帳的消息飛速傳開,宋智卻親自主持軍事,宣布宋缺隻是重傷,並嚴禁士卒哀哭,布重兵防守,暗地裏卻在準備親信撤退事宜。


    眾多的細作更是活躍無比,將源源不斷的消息傳遞出去。


    “宋軍新敗,宋缺身亡,人心惶惶,此乃天賜良機!”


    衛冼再也忍耐不住,盡起大軍,殺向宋軍營寨。


    “咳咳……”


    裴矩卻是臉色蒼白,偶爾咳嗽幾聲,望向大軍方向的眸子帶著憂慮:“宋缺中我一劍兩掌,縱然不死也勢必重傷……但為何我卻還有此種心緒不寧之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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