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之上。


    群豪瞠目結舌,愕然以對,兩隻眼睛幾乎都要瞪出了眼眶。


    他們看到了什麽?


    碧玉般的湖水上,一個錦衣青年,正緩緩‘走’來。


    青年麵目威嚴,神態悠閑,赫然便是大理鎮南王,即將繼承大統的段正淳!


    閑庭信步中,竟踏萬頃湖水如履平地!


    此等輕功,別說聞所未聞,就是想都沒有想過!


    玄慈心神大動,默念心經,一顆心仍是撲通撲通直跳,畢竟若比起方明,佛經中達摩一葦渡江,恐怕都要有所不如。


    “若真有此等武功,那覆滅我等猶如反掌,也的確不必大費周章,調動大軍什麽的了!”


    群雄對視一眼,心裏均想,又有不信邪的,尋思對方或許在湖底埋了木樁,故意出來嚇人,當即有幾個水性好的漢子仿佛下餃子一般投入湖底,可惜但見碧水瑩瑩,水草鯉魚,又哪裏有著木樁來?


    “嗬嗬……大理濕熱,這幾位朋友忍不住下湖涼快涼快,卻是正淳怠慢了!”


    方明輕輕一笑,足下一頓。


    嘩啦!


    數道強勁的水流激起,仿佛白色的長龍,挾裹著之前下湖的江湖好手,彈出湖麵,又落在地上。


    大量的水汽升騰,淅淅瀝瀝,竟似下了一場小雨。


    這一手驅水如意的玄功,更不是什麽江湖把戲可比,群豪渾身濕漉漉如落湯雞,臉上更加失魂落魄。


    “諸位可是找我?”


    方明緩步前行,終於踏上了地麵,有眼尖的甚至看到他連鞋底都未濕一層,更是怔然說不出話來。


    群豪雙股戰戰,麵對這驚天動地一般的神威,原本的話竟都吐不出口,紛紛將目光望向玄慈方丈。


    “阿彌陀佛!”


    玄慈合十而禮:“少林玄慈,並丐幫汪劍通、清涼寺神山上人、衝霄洞譚大俠伉儷、智光大師……見過鎮南王!”


    “諸位不必多禮!”


    方明欠身相還,言笑晏晏,舉止優雅和藹,配合著之前的神威,則顯得更加氣魄過人。


    眾人見著這翩翩青年,內心都不由升起一種‘卿本天人,奈何為魔’的無奈之感。


    玄慈雙目低垂,問道:“貧僧並中原群雄而來,是有一問想請教!”


    “隻管問,在下知無不言!”


    方明微微一笑:“諸位遠道而來,盤桓敝處,可是巧了,正好見證本王的登基大典……”


    “有勞王爺好意……”玄慈一怔,心想莫非世界上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人,否則為何這個鎮南王一副俯仰無愧之色,又問道:“王爺十年之前,可曾去中原雁門關一遊?”


    便在此時,兩名少女也來到了旁邊,一人穿著綠色綢衣,麵目秀麗,另一女卻穿著黑衣,俏臉含煞,見到如此多武林中人來找麻煩,手已經不知不覺地握上了刀柄。


    “自然有!”


    誰知道,方明竟然一口承認。


    群豪相顧愕然,原本想著對方八成會死命抵賴,找藉推諉,更想好若是對方如此如此說,我便抬出某某證人,料得對方也無法再次抵賴,非得認罪授首才可。


    但誰成想,對方竟然不管不顧地便答應了下來,當真不要太過痛快,反而令群豪愣在了那裏。


    玄慈也是微微一怔,旋即道:“我們愚鈍,為妄人所欺瞞,險些挑起宋遼紛爭,犯下大錯,還要多謝施主點明!”


    話說到這裏,他的臉色又轉為嚴肅:“但王爺又何必下辣手,取了杜氏三兄弟,王老英雄……還有鶴雲道長的性命?”


    當年雁門關之戰,方明狠下辣手,死在他手上的好手著實不少。


    雖然他《坐忘經》神異,心靈圓滿,能感知善惡,所殺之人無一不是罪大惡極,殺心大動之人,但關鍵是他知道那些死有餘辜,但那些人的家人,朋友,師兄弟姐妹可不這麽認為。


    “姓段的,你殺我杜大哥,我今日便要你的命!”


    “嗚嗚……段正淳,你還我爹爹萬勝刀王維義的命來!”


    “段正淳!我受地絕劍黃山鶴雲道長大恩,無以為報,今日既然來了,便早已打算將命送在這裏,你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老子若皺一下眉頭便不是好漢!”


    ……


    群豪皆與死者沾親帶故,銳意複仇,此時聽見方明親口承認,師長親友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紛紛紅了眼,鼓噪起來,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段郎!”


    看到如此多高手惡狠狠的模樣,甘寶寶隻嚇得心肝亂跳,躲入了方明的懷中,而秦紅棉則是一愣:“喂!他們要找你報仇,你怎麽還不叫幫手?”


    “我大理段氏有著祖訓,若有江湖上的朋友前來,便以江湖上的規矩接待!”


    方明笑道:“今日我已經遣散大半侍衛,你們有幾個要報仇的,我全都接著便是!”


    “段郎,我來幫你!”


    甘寶寶雖然看著像個乖寶寶,但也隻是在方明麵前,她昔年行走江湖的時候卻是頗為辣手,否則怎麽能得了‘俏藥叉’的外號?更與修羅刀成了師姐妹?


    此時聽到群雄口口聲聲要將情郎千刀萬剮,這如何能忍?


    “你們若要找他報仇,先問過我手中的修羅刀!”


    秦紅棉雙刀出鞘,柳眉刀外放藍印印的光芒。


    “好紅棉!”


    方明卻是調笑道:“今日乃我段氏與中原武林群雄之事,你要為我出頭,不就自承是段氏中人了麽?”


    秦紅棉玉麵飛霞,啐了一口:“大敵當前,還說這等瘋話!”


    “哼!兩個女娃娃好大口氣!”


    譚婆見甘寶寶兩人武功也不甚高明,當即冷笑。


    群豪也是目露兇光,心想這兩個女子與段正淳關係匪淺,很是有些不清不楚,必然在對方心頭頗為重要,若能擒了下來,這風流王爺勢必要投鼠忌器。


    本來如此做稍有以大欺小,不遵江湖規矩之嫌,但這次乃是報仇,對方武功也太高,幫手太多,卻是事急從權了。


    “不錯!你們連我都打不過,怎麽是我師妹的對手?”


    趙錢孫見小娟出來,當即在旁邊鼓噪:“學藝之時我師妹的武功已經高我很多,至少差上這麽一大截。現今更是不用說了!”


    他說著伸出雙手,豎起手掌比了一比,兩掌間相距尺許,隨即覺得相距之數尚不止此,於是將兩掌又自外分開,使掌心間相距到尺半模樣。


    “師哥,現在說這些幹什麽?”


    譚婆臉上通紅,低低道。


    “說什麽……我還記得那一年,師父傳了我們那招‘偷龍轉鳳’,你一學就會,我卻想了一夜,唉……”


    誰知趙錢孫竟然遲遲怔怔,又說起了不相幹的事來。


    譚婆心裏卻是一柔:‘他連當時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可見真心,唉……可惜總是我們命裏福薄,若你當時能放下點身段傲氣……’


    兩人如此一想,又是對視一眼,臉上飛紅,雙雙低下頭去。


    他倆顧念舊情,雖然趙錢孫癡心,但也沒有什麽重燃的想法,麵上卻自然有著柔和之色,將旁邊的譚公氣得半死。


    他心想若兩人就此聊下去,舊情複燃,那可大事不妙,為今之計,隻有快刀斬亂麻。


    當即跳了出來:“小娃娃要出頭,便先過我這關!”


    譚婆聽見丈夫聲音,心裏一凜,當即道:“師哥,我……我已經嫁了人,從今往後,你便是我親哥哥一樣……”


    “小娟!小娟!”趙錢孫大急,但又無可奈何,一個老大男人,差點急出眼淚,看得群豪暗自好笑。


    而在場中,秦紅棉已經與譚公交上了手,一雙修羅刀外放寒光,驀地裏當當兩聲響,秦紅棉雙刀齊出,快如飄風般近前,向譚公急砍兩刀。這“十字斫”是她成名絕技,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漢曾喪在她修羅雙刀這毒招之下。


    但譚公身材雖然矮小,武功卻著實了得,現今更是心裏有氣,出手便毫不留情,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縮迴,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他這連環三掌,便如三個浪頭一般,後浪推前浪,並力齊發,比之他單掌掌力大了三倍。


    群豪識貨,均是大叫道:“好一個‘長江三疊浪’!”


    秦紅棉到底隻在滇南武林逞兇,哪裏遇到過譚公這種中原第一流的高手?隻是第一道掌力便震得她雙手酥軟,第二道掌力便令修羅刀脫手而飛,譚公見著秦紅棉花容失色的模樣,剛剛想收手拿個活口,誰知道對方竟然飛速倒退,電光石火般掠出數丈,直如有人拉著一般,避開了他接下來的擒拿手功夫。


    “紅棉,沒傷著吧!”


    秦紅棉正閉目待死,忽然又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內,當即麵色羞紅:“你放開我!”


    她眼中隻有段正淳,譚公被秦紅棉身體遮擋,都沒有看見方才發生了什麽,但中原武林群豪卻是駭然失色。


    便在方才,他們正想為譚公喝彩的時候,忽見方明右手一抓,秦紅棉身子當即飛退,被對方抱入懷裏。


    其時兩邊相距至少四五丈遠,江湖上雖然也有‘擒龍功’‘控鶴功’之流,能隔空取物,但絕對無法企及這麽遠,更不用說還是一個大活人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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