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旁邊一個聲音穆然響起,如平地起雷,將眾人都嚇了一跳。


    眾人望去,隻見一個身材矮小,頭頂無發的和尚也在怒喝,認得乃是五台山清涼寺的神山上人,此人在武林中威名極盛,與玄慈大師並稱“降龍”、“伏虎”兩羅漢,據說一身武功不僅盡得清涼寺所傳,更是另有超越,非同小可。


    “不知道神山師兄有何高見?”


    玄慈恭敬道,這神山上人雖然武林中好大威名,此次也加入了行動,卻頗為自傲,更是有與少林互別苗頭的意思,看得其它群豪都是不忿,唯有玄慈,不僅以禮相待,甚至越發恭謹,令群豪暗自心中稱讚。


    “依師兄幾位之前所言,那人十年前不過一少年,縱使武功如何了得,難道竟是我們在座這數十高手的對手?此役的關鍵,還是要無聲無息地潛入大理王府,便能除去此梟,貧僧不才,願意來打這頭陣!”


    他雖話聲奇響,但既不是放大了嗓門叫喊,亦非運使內力,故意要震人心魄,乃是自自然然,天生的說話高亢。


    “好!”


    此時,聽見這神山上人慷慨激昂,銳身赴難,幾家與方明仇深似海的豪傑不由喝彩叫好,神色之間,對趙錢孫更為不屑。


    “唉……”


    趙錢孫徑自抱頭,縮在一邊,對這些指摘竟似充耳不聞。


    “阿彌陀佛!”


    關鍵時刻,還是玄慈出來救場:“當日那少年的武功,實在已經到了驚世駭俗,超凡入聖的境界,老衲每次午夜夢迴,都要被嚇出一身冷汗,萬望諸位不要大意……此外,我們也隻是查知大理鎮南王段正淳與那奇怪的少年頗為符合,到底真相如何,兩人是不是同一個,天龍寺高僧未有迴信,也隻有我們前來小心求證,總得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走真兇才是!”


    這番話一出,當場便有幾個老成持重的高手頜首讚同。


    “嘿嘿……”神山上人斜瞥了趙錢孫、智光兩個一眼:“原來叫你們來隻是為了做個見證,那倒也罷!”


    “嘿嘿……”


    趙錢孫同樣冷笑數聲迴敬,眼睛裏麵的意思很明顯;‘我看你到時候如何送死!’


    神山上人與他的目光對視,竟然渾身一個激靈,感覺自己似乎犯了什麽大錯,不由暗自尋思:“我素聞大理段家的一陽指與六脈神劍威力無窮,難道那段正淳已經練成了這兩門神功,那我可不大容易抵擋……”


    他年青時仰慕少林武功,想要在那邊出家,奈何被靈門禪師所拒,從此對少林寺懷恨在心,另投了清涼寺。


    而神山雖然自滿桀驁,但到底天資穎悟,識見卓超,可算得是武林中的奇才,將清涼寺秘傳的《伏虎拳拳譜》、《五十一招伏魔劍》、《心意氣混元功》、《普門杖法》等秘奧練了個通透,三十歲便技蓋全寺,縱使典籍上所載的武僧,也很少有著超出的。


    但清涼寺最高深的武功也就這幾部,神山上人進無可進之下,對於別家的武功秘笈自然起了點心思,這次想著大理段家名垂天南,族內所藏武功訣要必然精妙無比,搞不好便可渾水摸魚,一念至此,心中便是一片火熱。


    此時聽到趙錢孫極力推崇敵人武功,好似篤定自己即將敗亡,貪婪的念頭才總算清醒了點,向玄慈問道:“方丈大師曾經與那賊子交過手,覺得對方武功如何?可是大理路數?”


    “這個麽……老衲也說不準,那居士年紀輕輕,一手無形劍氣的功夫卻是神妙非常,與傳聞中的六脈神劍功夫頗有相似,卻又似乎有著一點不同,總之厲害得很,厲害得很呐!”


    頓了一頓,又有些遲疑:“至於對方的武功家數麽?請恕老衲眼拙,看不大真切,但似乎對於天下武林各大派的武功都有通曉……”


    至於方明曾經以袈裟伏魔功敗他之事,一是生平之恥,二來更涉及到少林七十二絕技,關係重大,自然便刪減而過。


    玄慈這麽一說,智光三人也似乎迴想起了那一役,身子都兀自有些簌簌發抖:“他出手太快,我們也沒怎麽看清,總之便是快得很,厲害得很……”


    群豪見名震天下的丐幫幫主與少林方丈都是如此,桀驁輕慢之心方才稍去,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層深厚的憂慮。


    他們,真的能夠大仇得報,並且全身而退麽?


    ……


    當玄慈幾個正在爭論的時候,卻根本不會想到,一雙狼一樣的眸子,一直在盯著他們。


    這人穿著黑衣,身材高大,潛伏在屋頂,四周巡視的弟子卻都消失不見,也不知是被點穴還是被放倒了。


    那黑衣人聽了半響,確認已無遺漏之後,當即從腰間解下一根繩索,在半空中一抖。


    這繩子有七八丈長,在他手中卻似一根軟鞭,驅使如意地套住了旁邊一屋的房簷。


    黑衣大漢雙手連環拉扯,腳下離地,如同淩空虛度,竟無一絲一毫的聲音發出!


    屋內的玄慈、汪劍通、神山也是武林中聞名遐邇的大高手,對於黑衣人的來去竟也是一無所覺。


    那人走得極快,身影幾下閃動,便已經遠遠消失在了遠處。


    站在一戶人家頂部,這黑衣人遙望鎮南王府,雙目中露出仇恨之色,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段正淳!”


    其聲音之怨毒,竟似有著什麽深仇大恨一般!


    “你奪走了我的孩兒,很好!等到那幫正派人士來搗亂的時候,我也要奪走你的孩兒,讓你痛苦終生!”


    這黑衣人,自然便是那蕭遠山了。


    有了方明橫插一手,他的命運軌跡也被改變,愛妻更是毫發無損,隻是愛子被奪走,自然日思夜想,天天以淚洗麵。


    蕭遠山安置完妻子後當即奔赴少林,打探這幫對頭與孩兒的消息。


    等到知道了這幫南人真的是去伏擊他的時候,當真是氣炸了肺,若非曾經立下重誓,一生都不加害一個宋人,他當即就要衝進去放手大砍大殺一番泄憤。


    所幸潛伏多日,終於知道當日那個搶走蕭峰的少年乃是大理段氏的高手,仇人雖強,但有了目標,總算也有些指望。


    隻是蕭遠山迴想自己與方明的交手,直如大人與小孩博戲,被戲弄於股掌之中,知道與方明相差太遠,對方又是地頭蛇,蕭峰是萬萬搶奪不迴來的。


    妄念一動之下,當即打起了少林寺藏經閣的主意。


    心想既然你們冤枉我,那我便真的做一次給你們看看,他在恩師前立下的誓言中,可沒有‘不準偷學宋人武功’這一條!


    他苦於與方明武功差距甚遠,想著少林乃是天下武學之宗,若能學得秘笈,武功大進之下,自然便能堂堂正正地將蕭峰奪迴來。


    而在心底,自然也有著報複這群少林和尚的念頭,畢竟,若非他們來雁門關設伏,也就沒有後麵這碼事了。


    從此,他便在少林寺中晝伏夜出,入藏經閣內博覽群經,希冀能夠找到克製方明的法門。


    如此十年下來,武功見識俱是大進,此次又聽到方明即將登基,中原群豪決意找他麻煩,心想天賜良機,便也一路尾隨而來。


    他武功高絕,又是獨來獨往,自然比這大隊人馬更加擅長收斂痕跡,這一路跟到大理,竟然無一人發覺,反而被他聽去了不少情報。


    這十年中,蕭遠山飽受相思孩兒之苦,又念及愛妻終日以淚洗麵,當真心如刀絞,大部分時間更是醉心少林武學,連話也難得與別人說一句,性格自然更加孤僻怪戾。


    此次聽說段正淳的側妃刀白鳳已經懷孕,當即就動了點別的心思。


    ……


    鎮南王府。


    湖心小築。


    這是方明親自設計,又由函穀八友中的巧匠馮阿三督建,一草一木均極有講究,小湖便似一塊琥珀,中間一座竹子小屋,周圍卻並無橋路,更無舟楫,遠遠望去,便直如一塊湖心島。


    “段正淳!段正淳那個小賊在那裏,快快給我滾出來!”


    方明正盤膝而坐,享其寂靜清幽之意,忽然耳朵一動,一陣女子聲音傳入進來。


    “應該不是中原群豪,他們還沒這麽傻!”


    方明打開房門,身形掠開,在湖麵上輕輕一抄,幾個起落間就到了事發現場。


    “王爺!”


    巴天石此時看上去成熟了不少,看見方明當即大禮參拜:“屬下辦事不力,驚擾了王爺,還請降罪!”


    “嗯!”


    方明隨意點點頭,看向了場中。


    在場地之內的,乃是一名黑衣女子,身材高挑,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相貌甚美,隻是眼光中帶著三分倔強,三分兇狠。


    而此女雙手之上,還各持著一柄細如柳葉,發出藍印印光芒的短刀,正在與數名王府侍衛動手交戰。


    “此女似乎是最近江湖盛傳的‘修羅刀’秦紅棉,據說出手甚為狠辣,不知道怎麽突然找上門來,言辭間極不客氣!”


    巴天石早已今非昔比,隻待方明一聲令下,便上前擒了這娘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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