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雙蛇得意長笑。


    能夠折服諸葛雷,獲得武林至寶,也的確值得開懷。


    白蛇更是亮出自己白虹似的軟劍,大聲道:“這包東西是諸葛雷心甘情願給我們的,隻要有人的劍能快過我,不止是包袱,便是我的腦袋送給他又如何?”


    “你的腦袋,值多少兩銀子?”


    門外突然有人大聲道,中年人的眸子當中閃過一抹高興之色,因為他心底認同的一位朋友已經走了進來。


    走進門來的是一個少年,似乎已經在外麵等了很久,身上掛了一層冰霜,但整個人仿佛鐵打的一樣,背脊依舊挺直,眉毛很濃,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臉看來更瘦削,表情更是仿佛花崗岩一樣,倔強、堅定、冷漠,但卻極為英俊,乃至充滿了一種足夠吸引人的魅力。


    “阿飛麽?”


    方明的雙眼一絲不苟地在阿飛身上掃過,在他的臉上更是停留許久,似乎找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那冥冥的氣機令他知曉,如若演武令的附體之能還在,而他又選擇附身在麵前的少年身上的話,那一定會發生令他毛骨悚然、乃至追悔莫及的事情。


    這並不是危險,而是會發生類似‘我穿越成我兒子’的無解倫、理難題!


    “有趣!有趣!”


    方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笑容。


    另外一邊,白蛇卻是冷冷盯著這名少年,特別是他腰間的劍!


    那或許也不是劍,隻是一塊薄薄的鐵片,既沒有劍鋒,也沒有劍顎,隻有兩塊軟木釘在一起,便算是劍柄了。


    這真的辱沒了劍這個名稱,似乎隻是小孩的玩具。


    “哈哈……拿這玩具便想殺我麽?”


    白蛇狂笑道。


    阿飛認真道:“你的頭值多少?”


    白蛇道:“我的腦袋千金難買,你絕對想象不到它到底值多少銀子?”


    阿飛道:“我隻要五十兩!”


    “五十兩?”白蛇冷冷一笑,手上的軟劍如白虹般往桌上一卷,蠟燭閃了一下,仍自沒有熄滅,但已經斷成了七截。


    “你若比劍勝過我,我便給你五十兩又如何?”


    阿飛搖搖頭道:“我的劍不是用來比試的!”


    白蛇道:“我實在看不出你手上這破銅爛鐵還有何用?”


    阿飛冷冷道:“它是拿來殺人的!”


    白蛇手上軟劍又挺得筆直,問道:“誰?”飯鋪裏麵的人都知道他下一刻便會出手,將這少年頭顱斬下,不由都有些害怕,又為少年惋惜。


    阿飛道:“你!”


    這個‘你’字一出口,他的劍便已經出手!


    他不會任何劍法,甚至也不懂劈或者削之類的手法,所懂的隻有‘刺’!


    但就是這一刺!便已經超過了世界上九成九的劍客!


    劍光一閃,那玩具一樣的劍鋒已經沒入白蛇的咽喉,但卻沒人看清楚那一劍到底是怎麽刺出的。


    白蛇咽喉處沒有絲毫鮮血滴下,這實在是因為阿飛的出手已經快到了極點,連血都來不及流!


    阿飛拔劍,來到黑蛇麵前,認真道:“他輸了,給我五十兩!”


    他的眼睛是那麽認真,仿佛一個大孩子,但此時已經沒有誰敢將他當孩子看了。


    “你……你殺了他,就為了五十兩?”


    黑蛇冷汗不斷滑落,臉色慘白,手裏的軟劍緊了又緊,卻不敢刺出去。


    “給我五十兩!”阿飛再次重複道。


    “哈哈……我給你!都給你!拿去吧!”


    黑蛇突然將自己身上的衣衫全部扯破,整個人好像瘋了一樣,將大把大把的銀子扔出,突然大叫一聲,跑了出去。


    “這裏五十兩,你看夠不夠買酒?”


    阿飛拾起兩錠銀子,放在掌櫃麵前,那掌櫃拚命點頭。


    然而,就在少年轉身的時候,一抹劍光卻突然刺向他的背後,那是原本一直趴在地上的諸葛雷!


    眼看少年就要無幸,那諸葛雷卻突然身子一翻,倒在地上,喉嚨上多了一柄小刀!同樣也沒有人看清楚這一刀是怎麽來的。


    他慘叫著將刀一拔,看向中年人的位置,嘶聲道:“是你!我早該認出你來的……”


    說罷眼睛一閉,就此氣絕!


    阿飛怔了怔,顯然沒有想到這人為什麽要來殺他。


    但他腳步不停,來到中年人麵前,野獸般的眸子裏竟然也多了一絲溫暖的笑意:“我請你喝酒!”


    便在此時,方明站起身走了過來。


    “知道諸葛雷為什麽要殺你麽?因為他輸給了碧血雙蛇,碧血雙蛇又敗在你手,若不殺掉你,他以後恐怕就沒辦法繼續在江湖上混了……”


    方明看向阿飛,突然又道:“你的劍很快!”


    阿飛臉上神色一緊,右手握住了劍柄,冷然道:“你可以試試!”


    雖然他還是那個少年,手上的劍也是那麽粗陋可笑,但已經沒人敢拿它當玩具,因為那是一柄足以殺人的劍!


    “我已不必試!以你的直覺,應該可以感受到,我對你並沒有惡意!”


    方明笑的非常坦然:“隻是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這位朋友若有話想說,我們不妨在馬車上邊喝邊談!”旁邊的中年人突然道。


    “不錯,死了這麽多人的客棧,總是會有些麻煩的!”


    方明點頭。


    馬車繼續前行,在虯髯大漢的驅使下跑得又快又穩。


    車廂裏麵擺了幾壇阿飛買來的酒,三人一人一碗,喝得很快。


    “你的劍很快,仿佛外麵的白雪,幹淨,無暇,沒有一點塵埃……由此可見,你必然是在荒野當中長大,與外界絕少交往,因此才有一顆赤子般的心,也是這顆赤子之心,給了你野獸般的直覺與毫無塵埃的快劍……”


    方明喝了十幾碗下肚後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特別是眼睛後麵的那一絲神光,此時更加湛然敏銳。


    “你似乎對我很熟悉?”阿飛拿酒的手顫了顫。


    “當然,並且,我還知道你的名字是阿飛……”方明突然歎了口氣:“可惜,你的赤子之心並不完美……”


    旁邊的中年人也漸漸聽入了神,他已經知道阿飛的赤子之心缺少了什麽。


    自然而成的心靈還是容易受到汙穢,特別是這墨染江湖,百丈紅塵當中,但如若不經過紅塵煉心的過程,無暇的心靈又怎麽能完美?


    也隻有曆經滄桑,飽受世情之後,依然能夠保持內心的強大,才是真正千錘百煉的武者之心!


    這個道理中年人現在才漸漸明白,卻駭異於居然出自方明一個同樣的少年之口!


    “好酒!”


    方明再次舉碗飲盡,道:“阿飛你一向不喜歡欠人恩惠,我也是如此,我今天喝了你的酒,本來應該還你一套絕世的劍法,可惜你現在已經不需要任何劍法,因此我送你一位劍客的名言——唯有極於情,方能極於劍!”


    “唯有極於情,方能極於劍?”中年人默默咀嚼著這句,越發覺得迴味無窮。


    “這的確是武學當中的至理,不過……”


    中年人正想繼續,馬車卻突然停下了。


    “少爺,前麵有個死人!”虯髯大漢的聲音傳了進來。


    死的是黑蛇,他身上已經堆了厚厚一層雪,看起來仿佛一個雪人。


    “唉……他必然是因為那個包袱而死,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中年人歎息了一句。


    “既然已經殺了,還如此明目張膽地放在路中央,顯然是算定要堵我們!並且,他們人已經來了!”


    方明看向一邊的林木,淡淡道。


    與此同時,阿飛也同樣看向那裏,中年人又是吃了一驚,他的目力之強,耳力之敏,幾乎已經冠絕當代,但今天卻見到了兩個足以跟他並駕齊驅的人!


    “哈哈……探花郎一別十數年,如今可好?”


    大笑聲中,一個顴骨高聳,麵如淡金,目光如睥睨鷹的獨臂老人與一個身材幹枯瘦小的跛子已經從樹林當中走出。


    中年人笑道:“想不到’金獅鏢局’的查總鏢頭和‘神行無影’虞二先生竟然聯袂前來,在下的麵子不小!”


    “不止我們,還有幾位也想見見你呢!”


    查猛說著,樹林裏麵已經走出了另外四人,雖然年紀已經不青,但卻打扮得象是小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五顏六色,花花綠綠,腳上穿的也是繡著老虎的童鞋,腰上還係著圍裙,手腕上,腳踝上,竟還戴滿了發亮的銀鐲,走起路來‘叮叮當當’地直響。


    中年人的臉色變了變,道:“這四人莫非是苗疆極樂峒五毒童子門下……”


    虞二先生先生道:“正是……我來給四位引見,這位便是天下聞名的探花郎李尋歡,號稱小李神刀,冠絕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虛發!”


    這中年人果然便是李尋歡,隻是在聽到別人提到他的時候,他的目中蘊含卻滿含悲痛,似乎再也不願提及過去的往事。


    “這裏便交給探花郎應付,我先走一步了!”


    方明此時卻突然抱拳行禮,轉身大步離開。


    “嘿嘿……這人一聽到我們威名便嚇跑了,倒也識趣得很……”


    一個黃衣童子笑道,而跟在李尋歡旁邊的虯髯大漢臉上已經浮現出怒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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