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艾利斯頓難得下了一場小雨,將六月的燥熱衝淡了幾分,此時公爵府內經過方才那一番折騰後,暫時恢複了平靜,仆人們踩在濕漉漉的地麵上前後穿行著,將方才那輛馬車上攜帶的物品一一搬運進倉庫裏。


    廚房內。


    “還沒好嗎?”李嘉圖眼巴巴的蹲在爐子前,盯著那個沸騰著的小灶,不斷的咽著口水。


    “書上說要煮滿十分鍾,口感才是最好的,”阿莉雅將係在腰間的圍裙解了下來,從櫃子裏拿出了兩個白瓷碗,“還好之前有人給公爵府上送了一套東方的器具,你來到府上後正好用上了。”


    “整個艾利斯頓除了阿莉雅,也沒人能用的上這套廚具吧。”李嘉圖讚歎道。


    阿莉雅細心的揭開了爐上的小蓋,觀察了半天後,終於點了點頭,將鍋端了起來,熟練的用筷子將鍋子裏的食物夾了出來。


    “小心點,可能會有點燙。”她好奇的看著李嘉圖用湯匙將這些叫做“湯圓”的麵團放進嘴裏,一臉陶醉的咀嚼著,“味道怎麽樣,書上說要加紅糖,我找了大半個街區才找到。”


    “恩恩..好...次...”李嘉圖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使勁點著頭表達對阿莉雅的稱讚。


    “你喜歡就好。”阿莉雅微微一笑,用幹淨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到池子邊開始刷起盤子來。偌大的廚房內隻有李嘉圖和阿莉雅兩人呆在裏麵,今日公爵府內難得的設宴,作為食客的李嘉圖沒有參加的義務,所以他特意溜了出來,正好碰到了廚房內的阿莉雅,於是拜托她給自己開了個小灶。


    一個臉頰紅潤的大媽兩步跨進了廚房,手裏端著一疊銀盤。


    “麻吉大嬸,我來幫你。”李嘉圖抹了把嘴巴,兩步走到大媽身邊,不由分說的接過了她手中的盤子。


    “客人您真是的,怎麽能幹我們仆人做的事呢,”麻吉大嬸嗔怪的說道,“要是讓巴斯滕大人看到了,要數落我不懂禮節了。”


    “行了行了,大嬸你早就沒把我看作什麽尊貴的客人吧,前兩天我吃完夜宵沒把餐盤放進池子裏不也被你數落了嗎?”李嘉圖笑道。


    “您倒是記得挺清楚,”麻吉大嬸笑了笑,走到阿莉雅旁邊,和她一起刷起盤子來,“今天你們兩個又做了些什麽樣的東方美食?”


    “甜而不膩,色香味俱全,入口即化的神級東方美食——湯圓。”李嘉圖陶醉的說道。


    “這東西也就阿莉雅能做出來,”麻吉大嬸將洗好的盤子放進櫃子裏,“以前我年輕時在南方做工的時候,那裏還保存著一些東方人的習慣,那種烹飪方法看起來太複雜了,我學了半天都沒記住,東方人對待食物的熱誠倒是挺足的。”


    “麻吉大嬸,今天府上又來了什麽客人啊,我住在這裏這麽多天,可沒見過公爵府內有設過宴,來的是什麽樣的人?”李嘉圖問道。


    “這些事情我們仆人怎麽會知道,”麻吉大嬸想了想,“不過我看到了那位客人的家徽,是邦弗雷特家族的人,估計是和公爵大人談了一些軍事方麵的事情吧。”


    “邦弗雷特?”李嘉圖困惑的看向阿莉雅。


    “邦弗雷特是艾利斯頓三大家族之一,以劍術出眾聞名於高盧國,家族內的年輕一輩大多在皇帝親掌的軍團聖殿騎士團內任職,曾經聞名於世界的聖殿騎士團長嘉文.邦弗雷特是當時高盧為數不多的聖域強者,後來在二十年前的北境動亂中隕落了,現任的騎士團長蘭斯洛特.邦弗雷特是一位五級戰士,實力也是非常的強勁。”


    “劍聖家族嗎,”李嘉圖突然想起了下午逛得那家店,難怪那個帥氣的店內工人聽到他對邦弗雷特這個族稱無動於衷時臉上的表情有所變化,“聽起來倒是蠻厲害的。”


    這時,廚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宴會結束了嗎,”麻吉大嬸若有所思的望著門外,“不過邦弗雷特家族的人都遵循騎士風範,非特定的日子不沾酒,想來是用完餐,談完事情就結束了。”


    李嘉圖對那位雷蒙德為其設宴的邦弗雷特家族的人多了幾分好奇,於是快步走出了廚房,正好看到了那個年輕人走出大門的背影。


    巴斯滕站在門口和那位年輕人說著什麽,麵色很是嚴肅,李嘉圖隱隱覺得那個門外的聲音有些熟悉,但是卻忘記在哪裏聽過了。


    “應該是桔梗山那邊來消息了,”阿莉雅走到李嘉圖身邊,同樣望著那個方向,“之前卡普將軍突然失蹤後,皇帝陛下立刻派了聖殿騎士團的小隊前去暫時接管軍團,索爾斯將軍過去後,應該是那位在西境的邦弗雷特家族的年輕騎士迴來了。”


    “卡普嗎.....”李嘉圖凝視著大門外的方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頸間的石墜。


    ......


    夜已深,公爵府內,唯有那座小木屋內還亮著燭火,偶爾有鑄鐵的響聲從屋內傳出來。


    “換一個大點的鐵錘。”雷蒙德將手中燒紅的劍刃翻轉過來,對著身後的巴斯滕說道。


    巴斯滕很是默契的遞上了合適的鐵錘,走到熔爐邊加了把火,沉默的望著火星四濺的鐵劍。


    “澤西那孩子倒是越來越沉穩了,”雷蒙德一錘敲在劍麵上,“雖然鬥氣修煉上差了他哥哥一階,但是單憑他現在的心境,心流戰法已然要勝過他大哥了,這孩子的劍,越發的清晰了。”


    “這一次見麵他確實又進步了許多,也難怪皇帝陛下會派他去西境,而沒有選擇讓蘭斯洛特過去。”巴斯滕說道。


    “不,你想錯了,”雷蒙德將燒紅的劍柄提起來,置入了水缸之中,水麵頓時沸騰了起來,大片大片的水霧從缸中蒸騰而起,“那位皇帝陛下特意派澤西過去,是因為他清楚澤西是邦弗雷特家族中唯一同我有過交際的,這一點看似無關緊要,實際上卻是牽扯到邦弗雷特家族和我之間的關係,他或許是想通過這種方法來安撫一下我吧,在他的眼裏,失去卡普.迪恩足以讓疾風軍團生出許多動蕩的。”


    “皇帝陛下何必這樣多慮,”巴斯滕眼神有些黯淡,“大人你都已經將獅心團交出去了,皇帝陛下用當年不過是二流軍團的疾風軍和您交換了一個聞名天下的獅心軍團,大人您沒有半點怨言,這還不夠嗎?”


    “這不重要,”雷蒙德從水中取出冷卻的鐵劍,重新放在石麵上,拿出砂紙仔細的打磨起了邊角,動作熟練的宛如一位鑄劍多年的老師傅,“重要的是,奧蘭和我們休戰了。”


    “休戰了!”巴斯滕驚喜的說道,但是隨即眼神裏多了些困惑,“桔梗山一線打了大半年,戰況膠著成那個樣子,奧蘭怎麽會願意和我們休戰,而且我們還損失了帝國第一將軍,奧蘭怎麽可能不趁勝追擊,反而會與我們休戰。”


    “他們當然要休戰,因為錫蘭人又打到了他們的邊境,漢尼拔的紅龍軍團已經撤出桔梗山一線了。”雷蒙德立起身子,走到桌邊,撿起抹布擦了擦手,“停戰協議早已經簽署完畢了,今天澤西過來,一是和我敘舊,二是應皇帝陛下的命令,邀請我參加這一次的慶功宴席。”


    “高盧什麽時候連簽訂個停戰協議都要大擺宴席了,”巴斯滕搖了搖頭,“公爵大人你這一次會過去嗎?”


    “按理我早該去了,”雷蒙德坐在長凳上,望著爐種燃燒著的火焰,蒼老的麵龐上映著昏黃的火光,“皇帝陛下特意派澤西過來,就已經是表明了態度,邦弗雷特家族如今是希爾伯特王朝的佩劍,所行之處就代表著皇帝本人的意誌,我的那位多年前和我一起出征在南方草原的老朋友,估計是太久沒見到我,很是想念吧。”


    “沒這麽簡單吧,大人,”巴斯滕眼神中多了幾分凝重,“整個艾利斯頓,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您的馬車呢,這一次您去紫荊皇宮,不知道會驚動多少人呢。”


    “不管多少人盯著,這一次我也該去了,”雷蒙德的目光銳利起來,“根據軍團士兵的反映,卡普當時是接到了奧蘭帝國的官方文件,作為主將前去威爾頓附近的小鎮談判,但是隔天就失去了音訊,作為一個即將跨入聖域的強者,這大陸之上能取他性命的人寥寥無幾,漢尼拔自然有這個能力,但是那個老家夥是不屑於這麽做的,卡普的屍體已經在沙漠中的林子裏找到了,更重的是,他身上有地獄之血的殘留氣息。”


    “怎麽可能.....”巴斯滕如遭雷擊,聲音顫抖的說道,“二十年前北境那一戰,那個人的的確確是被大人您親手斬殺了啊!”


    雷蒙德沉默了,細小的眼睛中多了幾分別樣的光芒。


    “這個世界太大了,”雷蒙德從椅子上站起來,脫下了身上的青衣,換上了原本的服裝,“越是前進,便越會覺得這片大陸上迷霧重重,一個真相背後藏著另一個真相,叫人不敢再說出絕對二字。”


    “如果真是那樣,那恐怕這艾利斯頓要成為漩渦的中心了。”巴斯滕似乎想到了可能到來的那一切,堅毅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陰影。


    “隻是一個猜想而已,什麽時候你也變得這樣容易被動搖了,”雷蒙德走到門口,緩緩拉開木門,“今天不是還在晨練上教仆人們,保持揮劍的勇氣嗎,你小子把我的話倒是都學過去了,眼下你該做的,隻是把我準備好明天進宮需要的馬車和服裝,天還沒塌呢。”


    “抱歉,”巴斯滕歉然說道,“按照慣例,大人您這一次進宮是要帶副將的吧,可是索爾斯已經不在艾利斯頓了,這一次您準備帶誰一起去呢,是讓我陪同您一起嗎?”


    “不,”雷蒙德臉上露出了笑容,看向了走廊盡頭的那間屋子,“這一次的慶功大宴上,不是有很多人在盯著我嗎,宴會想必沉悶的很,所以我想這一次帶個有趣的人過去。”


    “您是說他?”巴斯滕愣了愣,想到了那個黑發少年懶洋洋的臉,“他會接受您的邀請嗎?”


    “他會的。”


    雷蒙德一步邁出了木屋,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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