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樹林裏延伸出來兩條路,一條通向東邊的漠河,一條則是盤曲著指向樹林的深處,隱隱的山峰從遠處的天際線浮現出一角,似是霧中的幻影。


    雖然在西境的邊緣,無限靠近漠河,但這片林子終究還是受了風沙的侵染,地麵上躺著些五月份的樹葉,時分很早,但卻也泛著幹枯的黃色,腳踏上去,鞋底下泛出輕輕的脆響。


    一行人走在林間的小路上,為首的那人穿著灰色的輕甲,身材強壯的像是獸人,背上則掛著一把巨劍。他身後跟著兩男一女,以及一個身材矮小的黑發男孩,那男孩臉上有些拘謹,似乎是對身邊同行的模樣怪異的動物有些忌憚。


    “你不用那麽緊張的,”多利走到那動物身邊,拍了拍它的屁股,“這家夥叫馬尼獸,算是非常低階的魔獸了,除了外形怪異點以外,體能速度什麽的比上軍馬都毫不遜色,而且性格很溫順,喜歡和人相處,在傭兵界這家夥可是很受歡迎的。”


    “馬尼獸嗎?”李嘉圖怯生生的瞅了一眼身邊的這頭魔獸,想要伸手摸了一摸,但是想了想還是放下了。雖然比起獨角魔狼和食屍怪來說,馬尼獸的外形簡直可以說是英俊了,但是魔獸畢竟是和他原本的世界觀衝突的東西,所以他內心還是有些抵觸。


    周身掛著包袱的馬尼獸似乎看出了李嘉圖的心情,很是歡快的低下腦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嚇得李嘉圖往前連走了幾步。


    “別怕呀,”多利笑著用手撫摸馬尼獸的肚皮,“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這孩子很喜歡和人類相處的。”


    “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李嘉圖苦笑道。雖然在這個世界已經經曆過這麽多事情了,他仍然還有些膽小。


    “成為傭兵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魔獸,”托爾淡淡的說道,“在城鎮外的地帶基本都是魔獸活動的區域,雖然少部分能和人類和平相處,但是總體而言,魔獸仍然是人族的天敵,如果對天敵都不熟悉,那麽在戰鬥中則會平添許多的風險。”


    “托爾說的太誇張了,”行走在隊伍左側的瑪塔說道,“人類的城鎮之外還有其他的種族,例如精靈族、矮人、獸人之類的,魔獸應該也算是一個種族吧,天敵什麽的,有點說過頭了。”


    “我可沒提到精靈族。”托爾聳了聳肩。


    李嘉圖朝著瑪塔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紅色的輕甲,而下身則意外的穿著緊身的勁裝,將她的長腿毫無保留的展現了出來,讓李嘉圖內心那顆二十年的宅男之心砰砰的跳了起來。


    “說起來,瑪塔也是擁有精靈族血統的人。”李嘉圖看著瑪塔那微尖的耳朵,心中有幾分好奇,“難道精靈族和人族也是可以通婚的嗎?”


    但是出於一些原因,李嘉圖還是沒有問出口。他目前除了人類和魔獸之外,並未見到其他的種族,在城鎮呆的那幾天,也沒有聽到關於矮人精靈之類的事情,所以有些好奇也是正常的。


    頭頂的樹冠逐漸變得稀薄,當太陽高懸在頭頂的時候,一行人到達了山穀的邊緣,腳下的土地由枯黃的泥塊變成了密密麻麻的石子。


    “再走二十裏就是莫洛石林了,”拉斐爾將巨劍取下,直插入腳下的碎石中,“火烈鳥的巢穴也在這附近,我們先休整一下,等過了正午,就去取火烈鳥的蛋。”


    “好的,”瑪塔挽起了袖子,笑吟吟的說道,“你們先把火升起來,我來給你們做蔬菜湯。”


    聽到這句話的拉斐爾、多利、托爾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麵色都有些發苦。


    李嘉圖好奇的望著四周,他們駐紮的這塊空地,背對著樹林,麵朝著遍地碎石的荒地,那荒地前方有薄霧繚繞著,黑色的鳥兒盤旋在頭頂之上,也不隻是魔獸還是尋常的生物。


    “多利在附近已經設置了警鈴,上次食屍怪給他的打擊很大,所以他特意加了三層,所以你不用擔心”拉斐爾將熱氣騰騰的鐵盒遞給了李嘉圖,眯著眼睛望向前方的薄霧,“那片霧的深處就是莫洛石林了。”


    “噢,謝謝,”李嘉圖接過鐵盒,瞟了一眼一旁坐在石墩上,望著鐵盒雙目放空的多利,“你們好像對石像怪這種魔獸很警惕,但是我記得你們原本的任務是收集火烈鳥的蛋不是嗎?那魔獸聽起來好像也挺厲害的。”


    “是挺厲害的,算是三級魔獸了吧,我單挑起來也夠嗆,”拉斐爾笑著說道,“不過火烈鳥有一個對於我們傭兵來說特別好的習性,就是它們產完卵會重新往西,讓蛋自己孵化,所以我們隻需要去他們的巢**直接取蛋就行了。”


    “原來如此。”李嘉圖點了點頭,“難怪你們會爭搶這個任務,確實挺簡單的。”


    “可惜委托人追加了條件,”拉斐爾歎了口氣,看著李嘉圖用小勺將粘稠的蔬菜湯放進嘴中,不由得滿是期待的看著他,“怎麽樣,今天的湯能吃嗎?”


    “說了這麽多,原來是你在拿我試毒啊。”李嘉圖苦笑道。


    ......


    吃完午飯後,拉斐爾帶著眾人前往了火烈鳥的巢穴,順利的取到了蛋。


    過程確實是順利,他們駐紮的地方原來離火烈鳥的巢穴不過四五百米的距離,在林子的邊緣的一處隱蔽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刻上遍布紅色紋路的蛋就擺放在樹坑下,仿佛是等著人來取似地,完全不像李嘉圖腦海中想象的那般兇險。


    托爾在一旁指揮著眾人像農工一般將蛋裝進袋子裏後,便離開了這片安靜的巢穴。


    “沒想到這麽順利,”李嘉圖看著馬尼獸身上掛著的幾個鼓囊囊的布袋,“這魔獸要是知道自己的蛋被我們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拿走了,不知道會怎麽想呢。”


    “管它怎麽想,”多利聳了聳肩,“反正那時候我們早就溜了。”


    “警惕點,”托爾打量著四周,“就快要到石像怪出沒的地帶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


    聽到托爾的話,原本還在開玩笑的眾人此時也止住了聲音,紛紛拔出了手中的刀劍,迷霧之中傳來鞋底碾壓石子的聲音。


    李嘉圖站在隊伍的中間,前麵是開路的拉斐爾和托爾,後麵則是牽著馬尼獸的瑪塔,以及單手搭弓的多利,他這個位置應該來說是最安全的,然而周圍陰森的霧氣還是讓李嘉圖心裏發毛。


    突然間,他的鞋子踢到了一個脆生生的硬物,他停下了腳步,在那黑乎乎的東西撿起來,放在手掌裏打量了半天,卻仍然美辨別出來。


    “是骨頭,”多利從他手掌裏將那塊黑乎乎的東西拿了過來,眉頭微皺,“這是人類的骨頭,看形狀,應該是指骨的一部分。”


    聽到這句話,李嘉圖胃部微微抽搐了一下,連連拍了幾下手。而此時,前方行走的拉斐爾和托爾兩人也停住了腳步,蹲下了身體。


    “前麵怎麽迴事?”李嘉圖問道。


    拉斐爾沉默的站起身來,他稍稍偏過身子,讓李嘉圖等人看到麵前的碎石上躺著的一具,全身發黑的屍體。那具屍體穿著傭兵的常見鎧甲,手裏還握著一把短刀,然而他的麵部已經腐爛殆盡,頭盔下露出一張骷髏臉,而它周身的皮膚,則泛著詭異的石灰色,並沒有腐爛掉,可以想象他死前經曆了怎麽樣的痛苦。


    “是石像怪幹的,”托爾沉聲道,“這個人應該是在迷霧裏掉隊了,結果遇到了石像怪的襲擊,從他的皮膚的異狀就可以看出來。”


    李嘉圖看到那具屍體的一瞬間,一陣酸水差點從他的喉嚨裏湧出來,但是他強行忍住了,可以的偏開了視線不去看那具屍體。一旁的瑪塔和多利二人早已將手中的刀劍拔了出來,就連原本活潑歡快的馬尼獸,此時也沉默的跟在隊伍的末尾,眼睛裏透露著隱隱的不安。


    “繼續前進,”拉斐爾手中握著巨劍,從那具屍體上跨了過去,“大家保持警惕。”


    眾人紛紛繞過了這具屍體,繼續往前進軍。前方的霧越來越濃,好幾次托爾都想使用照明卷軸,但是考慮到石林內部的環境,他還是忍住沒有使用,畢竟團隊裏還有多利這個聽力過人的多利。


    李嘉圖緊張的跟在拉斐爾和托爾身後,手不自覺的攢著褲兜裏的那張白紙,雖然紙上的那些秘籍他都背的滾瓜爛熟了,但是握著這張紙,好歹能給他一些安全感。


    突然,左邊的濃霧裏傳來一陣響聲,李嘉圖大吃一驚,連連往右退了幾步,然而不論是前方的拉斐爾托爾,還是後方的瑪塔和多利,似乎都沒有聽到這陣響聲。


    “是我聽錯了嗎?”李嘉圖悻悻然的看著左邊,那陣響聲過後就再沒有迴聲,聽上去似乎真的隻是他的幻聽,他鬆了口氣,扭過頭瞟了一眼自己的右邊。


    一張臉出現在他的麵前,近的和他不過一尺的距離。


    那張臉像是石雕一般怪異,左右凸出的麵骨,寬的像是蛤蟆的嘴巴,以及那雙紫色的小眼睛,裏麵似乎還有小蟲在爬動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嘉圖瘋狂的往後退了一步,一下子跌坐在碎石上,碎石飛濺在那怪物的腳下。


    “警戒!”拉斐爾在一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麽,紅光在他身上猛的一閃,握劍的那隻臂膀肌肉暴漲了幾分。


    托爾此時沒有任何的猶豫,單手將一隻魔法卷軸撕開,古樸的紙麵上,那些魔紋伴隨著拉斐爾的吟唱亮起了光芒,瞬間將四周的迷霧驅盡。


    三支羽箭將想要靠近李嘉圖的石像怪避開了,多利兩步衝到了李嘉圖身前,憤怒的一刀劈在了那怪物的身上,頓時發出了金屬相撞的響聲。


    此時拉斐爾和托爾兩人也迅速的後退,和多利、瑪塔二人靠在了一起,將李嘉圖和馬尼獸保護在了中間。


    “他媽的,你在搞什麽,多利!”拉斐爾大罵一聲,瞪著眼前這群將他們包圍的這群怪物。


    “我也不知道啊,”多利張弓射出三支羽箭,臉上既有著憤怒又帶著自責,“我沒有在霧裏聽到任何移動的聲響,這群家夥應該是一直潛伏在兩側的,媽的石像怪什麽時候學會埋伏了,這群魔獸不是低智魔獸嗎,資料上麵難道出錯了嗎?”


    將眾人包圍的石像怪,有著猿猴一般的身材,長長的前臂垂在地上,矮小的身軀像是堅硬的石塊一樣,它們的那雙紫色的小眼裏映著眾人的身影,像是攔路的山賊一般站立在四周。


    “迴頭老子再跟你算賬!”拉斐爾怒罵一聲,揮著紅光大作的巨劍衝向了攔在他們麵前的石像怪,“流光之斬!”


    “二級魔法,沼澤!”一旁吟唱已久的托爾此時也完成了吟唱,配合著拉斐爾的武技,將圍在兩側的石像怪們腳部陷進了突然出現的淤泥之中。


    李嘉圖在方才那一瞬間,差點就使用出了秘籍,然而此時他卻沒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情了,因為他看到了自己的手臂,上麵的皮膚染上了一點石灰色,此時這片石灰色還在緩緩的向四周延伸擴大著,李嘉圖能明顯的感覺到那一部分的皮膚傳來的僵硬感。方才的那一瞬間,那個陡然出現在他麵前的石像怪還是觸碰到了他的手臂,雖然隻是輕輕的擦過,但是卻仍然將他的天然的毒素沾在了李嘉圖的皮膚上。


    這就是石像怪的可怕之處,縱然它們周身如岩石般堅硬,但是憑著傭兵的武技還是能夠斬殺的,恐怕的地方就在於,隻要接觸到它們的身體,就會沾上這種毒素,如果隊伍裏沒有生命係的法師或者高階的生命藥水的話,那就隻能生生等死。


    雖然吉斯灣鐵錘買不起高階的生命藥水,但是他們仍然敢闖莫洛石林的原因就在於,他們擁有一位帶著精靈血統的見習魔法師,生命係魔法,是精靈族與生俱來的本領。


    “不要害怕,”瑪塔握著了李嘉圖的手臂,低聲安慰他,“你不會變成剛才那個傭兵的模樣,因為這裏有我在。”


    說罷,她便閉起眼睛吟唱起來,幾秒過後,她嫩白的手掌下泛起淡淡的綠光,遏製住了那片在李嘉圖手臂上延伸的灰色,並將其慢慢的消除掉了。


    明顯感覺到那部分皮膚恢複生機的李嘉圖,終於鬆了口氣。而此時,拉斐爾和托爾兩人也掃清了前方的石像怪,原本將他們包圍的石像怪,在看到拉斐爾輕易的將同伴堅硬的皮膚斬開後,都畏懼著退向了迷霧深處。


    拉斐爾從前方走了迴來,他周身沾滿了灰色,皮膚的大部分都變成了石塊一樣的東西,這番景象比起李嘉圖剛才的狀況要恐怖的多,然而他毫不在意,隻是一屁股坐到了瑪塔的麵前,後者立刻將手覆在他的身體上,低聲吟唱起來。


    花了些時間後,瑪塔終於將拉斐爾身上的灰色去除幹淨,後者站起身來,扭了扭手臂,四下看了看,這才鄭重的點了點頭。


    “繼續前進吧,”拉斐爾拍了拍多利的肩膀,看著前方迷霧散盡後露出的碎石路,“那些石像怪應該不會再襲擊我們了。”


    李嘉圖看著沉默的托爾和瑪塔,又望向了前方的石路,那條路的盡頭,一根根石柱挺立在薄霧裏,似乎是在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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