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萬琪正被雙手反綁,黑布遮眼,嘴上也貼著膠布。她感覺得到有人在脫她的衣服,一點一點的侵占她的身體。萬琪即恐懼又憤怒,卻連開口求饒或唿救都做不到。


    婁翼握住方向盤的手指骨節發白,身體因憤怒而不受控製的顫抖著。雖然不知道趙冼貴手裏有槍,雖然屈辱和憤怒已經讓的腦子一片混亂,但他還是沒有衝動行事。趙冼貴給他的壓迫感似乎稍稍壓製住了腦內的混亂思緒,直覺告訴他,此刻如果他要去救萬琪,隻怕還沒等他拉開車門,趙冼貴就會幹掉他。


    趙冼貴看得出婁翼的憤怒,這種事,換誰都沒辦平心靜氣的接受。他之所以讓趙拓去,就是因為即便今天婁翼忍住了不跟他翻臉,但在未來的日子裏,在不可避免要麵對趙拓的的過程中,他都能想起這件事。如果他和萬琪的感情始於緬甸,並非一時興起,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忍受。但凡他因此有任何小動作,趙冼貴立刻就會除掉他,不管他是不是婁翼。但如果他真的能從容接受,或許說明他並不是婁翼,隻是自己多慮了。那麽這個女婿他真可以好好培養,將來可以將女兒甚至自己的產業都交給他。


    “爸,”婁翼忽然冷靜了下來,“我們是在這兒等大少爺辦完事再走嗎?”


    趙冼貴有點詫異,即便婁翼對萬琪隻是一時興起,趙冼貴將萬琪送給趙拓分明就是在羞辱婁翼,但短暫的憤怒後,婁翼似乎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人,要麽是識實務,要麽就是心機深重。


    婁翼一直沒有迴頭,趙冼貴看不清他的表情。其實婁翼此刻的表情和他的聲音一樣平靜。他走不了了,從這一刻起,除非幹掉趙冼貴一家,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浮城。如果說父親的死亡是深埋心底的仇恨,那麽此時此刻趙冼貴對萬琪所做的一切則是切膚之痛,也是澆灌心中仇恨之種最有營養的肥料。


    “不必,”趙冼貴還需要進一步的證據,證明此人不是婁翼,“我還要帶你去見一個人,開車吧!”


    平靜的外表下,婁翼的內心就像被一把螺絲刀一點一點剜開一樣的絞痛著。他無法想像此刻的萬琪正在麵對什麽,也騰不出腦子去想趙冼貴還要帶他去見誰。


    二人來到匯豪邸,還是聚賢閣包間,這間包間是整座酒樓最隱避的一間,門外走道50米開外,就沒有監控了。這裏仿佛已成了趙冼貴的個人包間,他在裏麵想幹什麽都行。


    包間門開,張華和邵陽正一左一右坐在袁飛鴻身邊。


    還未從萬琪的事情中迴過神來的婁翼,在見到袁飛鴻的時候,整個人都驚醒了,仿佛剛從噩夢中醒來,卻發現現實的境況比噩夢還要可怕。


    萬琪隻是趙冼貴對婁翼的一個試探,袁飛鴻才是趙冼貴要接穿靳鵬究竟是誰的最後一道門。


    印象中,袁飛鴻膽小怕事,雖然與婁翼兄弟情深,不惜與魏學東合作,但畢竟那不會讓他在肉體上承受什麽痛苦。有時候肉體的痛苦比心理的痛苦更可怕,因為它就在眼下,痛楚到讓人連多一秒都難以忍耐。趙冼貴的手段讓婁翼實在無法想像袁飛鴻到底扛不扛得住。


    “坐!”趙冼貴招唿婁翼坐在他身邊,指著婁翼問袁飛鴻,“你認識他嗎?”


    “認識啊,他不是您的女婿嗎?”袁飛鴻還算鎮定,看來這幾年跟著魏學東也練就了一些膽量。


    其實袁飛鴻不是膽小怕事之人,隻是生活在底層,武力值又不高,通常隻能被人欺負,未免惹事,隻得事事退讓。


    “你呢?你認識他嗎?”趙冼貴又轉向婁翼,詢問道。


    “他是袁飛鴻,是您讓我從魏學慶手裏搶迴來的。”此情此景,婁翼隻能見招拆招,容不得他有絲毫錯漏。


    趙冼貴冷笑道:“那你可真有點兒本事啊,這麽快就能把剛搶迴來的人變成自己的小弟。”


    婁翼知道趙冼貴指的是袁飛鴻和他一起接萬琪去醫院的那些照片,照片中他們三人的感覺確實顯得過於親密。


    “趙爺哪兒的話?”婁翼不知該如何迴答,此刻的他被一重又一重得變故,打得思維遲滯,無力反擊,反道是袁飛鴻幫了他,“這位是您姑爺,我討好他,還不是為了能在您這兒露臉嗎?”


    袁飛鴻沒有看到照片,但猜到趙冼貴來者不善,立刻想到了這套說辭。


    “真會說話。”趙冼貴麵對袁飛鴻,指指婁翼,“你以前不認識他,”陳述句,又對著


    婁翼,指指袁飛鴻,“你以前也不認識他,”也是陳述句,最後對袁飛鴻來了一句疑問句,“那你以前認識婁翼嗎?”


    婁翼徹底驚到了,下意識看向袁飛鴻。此時的袁飛鴻顯然比他冷靜太多,沒有將目光投向婁翼,隻是一臉無辜看著趙冼貴。


    “什麽,婁翼?”他仿佛沒聽清,顯得對這個名字很陌生,“婁翼是誰呀?”


    袁飛鴻的冷靜給了婁翼力量,他發覺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了,於是立刻平複心境。對麵坐著的張華和邵陽一直盯著他,他不能讓他們感覺到自己有什麽異常。


    “讓我來告訴你婁翼是誰。”趙冼貴盯著袁飛鴻,狠狠的說:“他的爸爸婁百川30多年前是我的兄弟,我們一起做過生意,後來我差一點要了他的命,若不是費國華壞事,我一定將他們全家斬草除根。我知道婁百川已經死了,可我要知道在這世上,我還有沒有後患。”


    趙冼貴查到的比婁翼和袁飛鴻想像得還要多。但冷靜下來的婁翼從趙冼貴的話裏推測出,他並沒有確定自己的身份,想來魏家從中出力不少。那麽此刻,隻要袁飛鴻扛得住,他就能挺過這一關。


    “趙爺您這麽厲害,誰都沒法兒成為您的後患啊!”袁飛鴻心中其實已經猜到自己會麵臨什麽,但無論是為了婁翼還是為了他自己,他都必須硬扛。


    此刻的他心中生出前所謂有的勇氣,他知道自己對趙冼貴很有價值,趙冼貴一定舍不得殺他,但如果婁翼身份暴露,趙冼貴不可能相信他能為己所用,也一定不會放過他。


    “會說話,”趙冼貴輕輕靠向椅背,似乎放鬆了不少,然而開口卻是,“但我要的是會聽話的人。”


    他給張華、邵陽使了個眼色,二人突然起身,一把將袁飛鴻的頭按到桌子上。


    “爸……”“趙爺……”


    婁翼和袁飛鴻同時出聲。婁翼想為袁飛鴻求情,卻又不敢開口。此時的袁飛鴻應該隻是靳鵬剛認的小弟,他的死活與靳鵬無關。


    趙冼貴不緊不慢的抽出一根雪茄點燃,對於婁翼最終沒有開口求情似乎還算滿意。他吸了一口煙,微笑的看著袁飛鴻,“放心,我要的是聽話的狗,不是死狗。”


    這話既是在安撫袁飛鴻,也是在提點婁翼。


    袁飛鴻被人按住腦袋,看不到趙冼貴也看不到婁翼。雖然趙冼貴不會殺他,但受苦是難免的,他做好了準備。


    “割下他的耳朵。”趙冼貴向張華、邵陽下達了命令。


    慘叫聲傳出聚賢閣包間,空曠的長廊裏甚至能聽到迴音。


    婁翼冷冷的坐在一邊,仿佛事不關己。他終於做到了心有驚雷而麵如平湖。


    “把耳朵帶走,”趙冼貴對張華和邵陽吩咐道,然後又對婁翼道:“你善後。”


    三人走出包間。


    婁翼這才跑向袁飛鴻,扶起捂著右耳滿地打滾的他。


    趙冼貴拿走了那隻割下來的耳朵,就是不給袁飛鴻再把它接迴去的機會。這是一個試探,也是一個警告。無論婁翼的身份是什麽,他和袁飛鴻都隻能做趙冼貴身邊聽話的狗。


    看著病床上疼得直皺眉的袁飛鴻,想著現在不知如何的萬琪,婁翼簡直生不如死。


    “翼哥……”袁飛鴻有些虛弱的開口道:“趙冼貴知道你的身份了?”


    盡管虎口脫險,但二人還是不敢放心。


    婁翼搖搖頭,不是否認,而是不敢肯定。正如趙冼貴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婁翼一樣,婁翼也不敢肯定趙冼貴相不相信他不是婁翼。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都無所謂,咱們不是馬上就要離開浮城了嗎?”


    “飛鴻,”婁翼突然站起身,“我得迴去看看琪琪……”


    袁飛鴻一驚,“琪琪出什麽事了?”


    “……”婁翼實在難以啟齒,從前的他是家人、兄弟和愛人的保護者,今天,他卻要靠犧牲他們來換自己一次苟活的機會。


    婁翼的表情讓袁飛鴻似乎明白了什麽,“你快去吧,我這兒沒問題。”


    婁翼點點頭,趕忙跑出病房。


    此刻的萬琪已經迴到了自己的居所,她是被人解開雙手綁縛後扔下車的。她沒有穿鞋,赤裸的雙腳邊是她自己的手提包。被綁走的時候,這個包挎在她身上,送


    迴來的時候,那些人居然大發慈悲的將包還給了她。


    雙手獲得自由以後,萬琪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立刻摘掉眼睛上的遮罩和嘴上的膠布。直到聽到身邊似乎有些嗡嗡的議論聲,這才迴過神來,解除自己視力和語言的障礙。她發現自己正站在居所樓下,身邊的路人向她投來詫異的目光。那是人們不解為何大晚上的這姑娘是這麽個造型。然而在萬琪眼裏,那樣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劃開她身上的衣服,讓她覺得自己簡直衣不蔽體的在遭受著千人騎萬人踏。


    萬琪慌亂得往住宅樓跑,突然想起,家門的鑰匙還在包裏,隻得又迴頭去撿自己的手提包。她整個人縮成一團,恨不得沒有人能看得見她。


    跑迴住宅樓後,萬琪也不敢坐電梯,那樣幽閉的環境讓她恐懼,如果電梯裏有其他人,她隻會更無地自容。爬樓梯時,不知為何腳總有些抬不起來,被台階絆到好幾次,雙腿被磕出好幾道傷痕。


    終於爬到自己居住的樓層,萬琪顫抖著雙手打開房門,進屋後立刻關上,然後整個人無力的滑坐在地上。她將頭深深的埋在膝蓋裏,不敢迴想發生的一切,隻希望這是自己的一場噩夢,等醒來後發現一切都沒有發生。


    直到房門被人推開,她坐在門邊,擋住了開門的幅度。萬琪驚恐的抬起頭,下意識的想把門關上,卻發現開門的人是婁翼。此刻他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萬琪不知道,強暴自己的人到底是誰,但猜得到這件事與趙冼貴有關。婁翼這個時候到來,肯定已經知道了。她立刻起身,躲進洗手間,捂住嘴壓抑的痛哭起來。


    婁翼焦急的敲著洗手間的門,唿喚著她的名字。


    “琪琪,開門,是我……”


    萬琪努力頂住門,她想開口讓婁翼走,她不想見到他,不敢麵對他。可她開不了口,屈辱與痛苦的淚水像一顆頑石堵塞著她的咽喉,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連唿吸都覺得困難。


    婁翼擔心萬琪有什麽不測,一把掰斷了門把鎖。力度太大,以致於門內死死扣住門把的萬琪,右手腕被斷裂的木門劃傷,鮮血直流。


    婁翼見此情景驚慌失措,他以為萬琪割腕自殺。立刻搶上一步,死死抓住萬琪的手腕上的傷口。


    “你幹什麽!”婁翼大吼一聲,即有心疼、有自責更有數不盡的痛苦與憤怒。


    “放開我……”萬琪拚命抽迴自己的手,她隻想迴避婁翼,然而狹窄的空間讓她無處躲藏。


    萬琪哭得五官都皺成一團,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她聲嘶力竭的哀求著,哀求著婁翼放開她。


    婁翼一把將她攬入懷住,卻不敢鬆開握住她傷口的那隻手。


    萬琪掙紮了幾下,實在筋疲力盡,說不出、哭不出,也動不了了。


    婁翼的淚水默默的滴落在萬琪肩頭的秀發上。二人就這麽靜靜的相擁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直到心緒都漸漸平靜下來。


    婁翼開始檢查萬琪的傷口,發現雖然傷口有點深,但沒傷到動脈,他壓住傷口許久,血基本上是止住了。


    萬琪的頭發被淚水沾濕,淩亂的貼在麵頰上,目光渙散。婁翼一把將她抱起,走出洗手間,放到床上。


    婁翼找到創可貼,處理好她的傷口。又擰了一條毛巾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


    “琪琪,是我對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和飛鴻報仇的!”


    這句話驚醒了半夢的萬琪,她立刻坐起身,死死抓住婁翼的手,“你要幹什麽?”


    婁翼本以為,萬琪暫時沒力氣想別的事,沒想到即便是這種時候,萬琪依然心係著他的安危。


    婁翼側過臉,不想讓萬琪看到他眼中的淚水。他是那樣無能,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婁翼……”萬琪緊緊擁住婁翼,“算了,我們不是要離開浮城了嗎?這些事都忘了吧……”


    萬琪一刻也不敢鬆手,好半天,婁翼都沒有任何反應。


    “嗯!”一聲低低的迴應和擁住萬琪的懷抱終於讓萬琪放下懸著的心。


    今天發生的一切折騰的萬琪太累了,很快她就在婁翼的安撫下睡著了。


    然而也不知是女人的直覺太敏銳,還是又做了什麽噩夢,萬琪突然驚醒,立刻伸手摸索身邊的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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