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珠心裏對周啟正芳心暗許,本滿心歡喜地等著香琬為她做主,不想周啟正心有所屬,雖然傷心不已,哭哭啼啼了好幾日,自知感情這事不能勉強,也便強迫自己忘記此事,打起精神來在香琬身邊盡心伺候著。


    那周啟正人如其名,是周正之人,香琬又特意囑咐過他,因而這件事也便悄無聲息地沒了後文。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翻過了篇,不想這天紅羅去內務府領取份銀,迴來之後見繡珠笑吟吟地在裏間伺候,找了個理由將她支了出去,這才對香琬說道:“娘娘,奴婢方才去內務府,聽江公公手下的人說,坤寧宮裏的景春被皇後娘娘指給了周侍衛,皇上知道了這事,十分高興,要內務府全力支持,他們預備在下月成婚。”


    驚得差點將杯子掉落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真有此事?是皇後娘娘做主要周侍衛迎娶景春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人真是不可貌相,繡珠和景春同為兩宮得臉的宮女,周啟正選擇了皇後身邊的景春,而故作正經地拒絕了香琬,分明就是眼裏隻有權勢了。


    “不是皇後娘娘做主,是周侍衛親自去坤寧宮請求皇後娘娘將景春嫁給他,皇後娘娘探明了景春的心意,自然樂意促成這樁好事,迴稟了皇上,還專門叫人看了日子,婚事就定在下個月。”


    “這麽說,周侍衛所說的心上人是景春了,也就是說他們兩人才是早就兩情相悅的一對兒,是本宮沒搞清楚狀況,差一點就亂點鴛鴦譜。”


    常舒與鶯歌成親時,周啟正負責迎親隊伍,景春被指去王府照應,他倆是同鄉,在香琬還未進宮前,他們就已雙雙入宮伺候。


    不僅如此,景春數次在香琬麵前隱晦地提起周啟正這個人如何如何,實際是在向香琬解釋周啟正的為人很好,生怕周啟正有時太過嚴肅,引起香琬的不滿。


    他們早就對彼此有情,眼看著彼此伺候在不同的人身邊,隻好小心翼翼地藏起來。


    紅羅點點頭,“應該是這樣,皇後娘娘知道周侍衛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對這門親事十分讚成,特許景春在坤寧宮出嫁,等景春成親後,仍然迴坤寧宮伺候,又給她準備了一份嫁妝,就連景春的嫁衣,皇後也命令內務府負責縫製,這可是天大的臉麵。”


    皇後自然會樂意,先不說景春自她進宮後就跟在她身邊伺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宮裏哪個主子不希望為自己的貼身侍女謀一個如意郎君?身邊伺候的宮女找到好的歸宿,成家之後會更加盡心盡力地伺候主子,更何況周啟正很受皇上的倚重,周啟正與景春成親,坤寧宮和養心殿的聯係就更緊密了些。


    見香琬細細地思索著,紅羅臉上現出苦惱來,“隻是這事遲早要傳得滿宮皆知,要是繡珠知道了,又惹起她的傷心來。”


    “待會你去跟她把這件事說一下,她那麽大的人了,總不至於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了,要不然,也就不配在本宮身邊伺候了,由你告訴她,她要鬧也是一時的,否則被外人看去簡直是在看笑話了。”


    “那奴婢這就去外邊告訴她去。”


    “對了,上次玄燁滿月禮和封妃時,咱們不是收了很多禮嗎?你去挑一些差不多點的,裝在錦盒裏,本宮改天給景春送去,就當是為她潤潤妝奩。”


    紅羅點頭應了,正準備到外間去,卻見繡珠滿臉是淚地站在簾子後頭,心疼地將她拉了進來,不想繡珠哭著喊道:“周大哥喜歡景春姑姑,他們要成親,皇後娘娘做主,奴婢阻止不了,可小姐為什麽要送禮物給他們啊?是不是小姐看著景春比奴婢還要親近許多?小姐明明知道奴婢正為此事傷心,還要給他們送賀禮!”


    趕忙阻止她說下去,“繡珠,你是不是傷心過頭了?先不說娘娘和景春一起共事那麽久,景春素來與娘娘交情深,就說景春現在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娘娘能不聊表心意嗎?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話可不能亂說,快別說這些話了,平白地惹得娘娘不舒心。”


    “他們是早就情根暗種,奴婢偏偏是個不長眼的,不管不顧闖了進去,白白讓周大哥笑話奴婢,景春姑姑肯定也知道了,他們現在心裏不知道怎麽看不起奴婢呢?就連小姐也喜歡景春,不喜歡奴婢!”


    怒其不爭地看她一眼,“他們不說,你怎麽知道?你是情竇初開,自然以自己的感覺為主,不過繡珠,本宮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看到你為周啟正這個人哭,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等你以後迴過頭來看看,就會發現這時候的你傻得很,你要是再這樣不振作,本宮就打發你去外麵伺候,為了一點小事就柔柔弱弱的,本宮身邊沒有這樣的人!”


    聽得出香琬語氣裏的淩厲,繡珠隻好止住了哭聲,“奴婢記下了,奴婢隻是傷心,還請小姐恕罪。”


    “本宮不僅要你還像從前那樣快快樂樂地生活,日後見了景春他們兩口子,也要大大方方地行禮問好,你要知道這樁婚事是皇後娘娘親自指婚的,連本宮都不敢說什麽,更何況你一個小宮女,若是你今天的話傳到皇後娘娘耳朵裏,皇後娘娘怪罪起來,就連本宮也保不住你。”


    她這樣連哄帶嚇唬,繡珠聰明,怎麽可能聽不懂?也便漸漸恢複了理智,“奴婢再不敢了。”


    這才親切地將她拉到身邊,“繡珠,你天真爛漫,模樣又好看,本宮平時說什麽話,你總是一點就透,那你就應該知道,你欣賞周啟正那是你的感情,可人家周啟正喜歡景春,你不能因此而嫉恨景春,真正喜歡一個人,遠遠地看著他很好也是很幸福的事情,他們倆,是上天注定好的姻緣,理應被祝福,懂嗎?”


    “再說你怎麽這麽傻裏傻氣的?你自小跟在本宮身邊伺候,你和紅羅、花束一樣,本宮心裏最疼你們,怎麽就比不上景春了?來日等你們嫁人了,本宮同樣要備了重禮,好生送你們出景仁宮的,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


    看繡珠懂事點點頭,香琬暗暗歎了口氣,她說的這番話,不止是在安慰繡珠,也是在提醒自己,這宮裏的妃嬪越來越多,皇上不可能時時來這景仁宮,現在每月十五,按照祖宗慣例,皇上又隻能去皇後宮裏,各種宴會上,因為位分的限製,隻能與皇上遙遙相望,心裏難免會落寞。


    但,隻要能遠遠地看著他朗聲健談,也是很幸福的事啊。


    這天晚上,香琬應召前往養心殿伺候。


    香琬著一襲蔥綠色煙紗散花裙,雲發隻用一種海棠花鏤空珠釵別起,褪去了手腕上的珠環,洗淨了手,立在書案旁,一邊替皇上研磨,一邊隨口提起周啟正和景春的婚事來。


    言語間少不得表達一些對他們兩人的祝福之意,又說笑著提起繡珠的孩子氣來,這事若被其他宮的娘娘知道了,傳來傳去就成了一樁醜聞,可在這種時候和皇上說起來,卻別有一番閨房樂趣。


    皇上正在臨摹一副《古詩四帖》,是唐代飲中八仙之一的張旭最得意的作品,聽她柔柔說著,抬起頭來看她一眼,低下頭去用心寫著。


    “那日皇後跟朕說起,本來周啟正一直覺得自己在這宮裏一無所有,還沒有資格求娶景春,總想著再努力努力,但景春知道你替繡珠做主要周啟正娶繡珠的事後,自個哭了許久,看著她黯然傷神,周啟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後來為了她心安,所幸厚了臉皮去求皇後將景春賜給她做妻子,娶迴家再慢慢疼,周啟正這小子從來一張石頭臉,不想還有這般俠骨柔情的時候。”


    如此說來,香琬找周啟正說話的事情,皇後那邊也知道了,景春日日在身邊伺候,她知道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不過皇後知道是知道了,並沒有將繡珠喜歡周啟正而不得結果告訴外人,由此可見,皇後做事的穩妥。


    “臣妾和景春一起生活過許久,她人很好,不過臣妾覺得繡珠也很不錯,隻不過是她出現的時間不對罷了。”


    “這你可就不懂了,你身邊的繡珠是不錯,但你看周啟正是什麽人,他遇事謹慎,剛正無私,皇後身邊的景春呢,入宮多年,話語不多,做事卻十分老練,朕倒覺得人家兩口子才最是般配,繡珠啊,就是太小孩子氣了,跟長不大似的。”


    不服氣地撅撅嘴巴,“皇上說這話分明就是偏心!臣妾的繡珠心地最為淳樸,是他周啟正目不識珠,等到將來,臣妾要為繡珠尋一個更好的夫家,以解繡珠今日的傷心。不過臣妾覺得這感情也分先來後到,周啟正和景春畢竟相識許久,日久生情,感情更牢固,繡珠強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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