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歌一見那人手裏拿著她的風箏,快步走上前去,急於從他手中搶過風箏,嘟起嘴巴嚷著,“你是哪宮的太監?竟敢撿了本小姐的風箏去,快還給我。”


    她不識得眼前人,香琬卻認識,嚇得變了臉色,忙拉住她,嘴裏輕輕嗬斥出聲:“鶯歌,迴來,不得無禮。”


    那人並不惱,將風箏遞到鶯歌手裏,這才對著香琬拱了拱手,“臣弟參見皇嫂。”


    聽他這樣向香琬見禮,鶯歌恍然大悟,無意中撿到自己風箏的人並不是什麽太監,細細一看,站著的男子一身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不凡氣度,且聽他嘴裏喊表姐“皇嫂”,應是當今皇上的弟弟。


    “七王好,小妹初進宮,未曾與王爺謀麵,方才有所唐突了,還請王爺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才好,鶯歌,還不快向七王行禮。”


    原來眼前之人竟是當今七王爺,一想起自己剛剛喊他太監,羞得滿臉通紅,忙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禮:“民女參見七王,七王萬福。”


    並不願計較此等小事,揮了揮手示意她站起來,常舒轉向香琬,又拱了拱手,“臣弟聽聞皇嫂即將臨盆,皇兄又要添上一位皇嗣,臣弟先在此恭賀了。”


    “多謝王爺,王爺剛從洛陽歸驚,前段時間聽聞皇上新賞了王爺府邸,王爺正忙裏忙外地收拾著,日日忙得不見人影,今日怎麽倒有閑工夫進宮了?”


    常舒的母親是先帝庶妃,死後追封珍太妃,生前並沒有什麽地位,自先帝去世之後,常舒被派去了洛陽戍守,眼見著年齡大了,不能不顧著皇家顏麵,皇上得了太後懿旨,就將她召迴京城來,皇上心疼這位常年在外的皇弟,專門在京中擇了風水寶地建造王府,就此將他安頓下來。


    “皇嫂說的是,臣弟此次進宮是專程向皇兄討要幾件寶貝來作為鎮府之寶的,不想皇兄如此大方,直接給了臣弟倉庫鑰匙,要臣弟自己前去挑選,恰巧路過這兒,看到這位姑娘的風箏斷了線,就想著幫她一把,不想倒引起了她的誤會,這位姑娘是”


    “這是本宮姨母家的表妹納喇·鶯歌,此次得了太後娘娘的恩裳,專程來進宮陪本宮待產的,表妹平時不怎麽出門,遇事難免莽撞些,還請王爺諒解。”


    常舒偷眼瞥了一眼垂手站在一邊,通紅著臉的鶯歌,爽朗地哈哈一笑,“無妨無妨,臣弟倒覺得鶯歌小姐性子很是活潑,和那些一步一小心、畏畏縮縮的深閨女子很不一樣呢,這樣大方,以後走到哪兒都不至於吃虧。”


    “民女多謝王爺謬讚!”鶯歌聽他並無意責怪,這才略微放下心,臉上重新掛起了甜甜的笑容。


    “自額娘去世之後,臣弟總是孤身一人,審美難免比不上那些自小在京城長大的哥哥們,這次皇兄賞了臣弟一座偌大的府邸,臣弟一時有些手足無措,現在皇兄又給了臣弟鑰匙去庫裏挑東西,臣弟方才去看了一圈,還真是挑花了眼,生怕挑得不合適,等開府那天,惹得別人笑話。若是鶯歌小姐有空,能否幫著臣弟去相看一番?臣弟向來對那些****罐罐沒有感覺,可府裏又非得有這些東西不可。”


    香琬不意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想著鶯歌是待嫁女子,這樣貿然和一個王爺行走到一處,被別人看去了總要說閑話的,正想著如何拒絕,不想鶯歌卻一口應了:“這種事情民女最在行,幫著王爺看一看是很可以的,權當是民女向王爺賠罪了。”


    尷尬地一笑,“王爺能看得起鶯歌是很好,不過這件事,本宮還得去請示一下皇上才好,如果皇上沒意見的話,那本宮就叫花束陪著鶯歌去幫您。”


    “早就聽聞皇上最是寵皇嫂,不想皇嫂也很敬愛皇兄呢,皇嫂思慮周全,是該向皇兄稟明一聲,臣弟這幾天都在宮裏,那就靜候皇嫂的佳音了,臣弟先行告退。”


    見常舒有事先走,香琬便與他行了禮,直等他走遠了,才牽了鶯歌往迴走。


    “表姐為何要推辭王爺的請求?左不過,我在景仁宮也悶得慌,跟著他去看一看宮中的珍奇藏寶也是極好的,就當是長見識了。”


    知道鶯歌心中沒有別的想法,隻是一味貪玩,還沒有想到男女之事上去,於是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傻瓜,你可是女孩子,一定要矜持,那樣輕易就跟一個未婚男子成雙入對地出入宮裏,被別人看到了,豈不知在背後怎麽詬病嘉嬪的表妹呢?待本宮去迴了皇上,皇上同意了,你也可大大方方地陪他去。”


    鶯歌這才乖巧地低了頭,“姐姐為妹妹打算,妹妹也該懂事,絕不給姐姐丟臉。”


    “丟臉倒談不上,隻是女孩子家行事要注意分寸,你是從景仁宮走出去的人,多少雙眼睛盯著看呢,萬不可被別人抓了把柄去。”


    “姐姐說的妹妹全都記下啦!今後乖乖的就是。”鶯歌月牙眼眯成一條縫,笑得無比燦爛。


    見她這樣可愛,香琬也不忍再繼續說教她,兩人有說有笑地迴了宮。


    聽聞最近邊疆戰事告急,皇上整日整日地在養心殿批折子,會見大臣,有幾日沒宣召宮嬪了,擔心皇上飲食不規律,囑咐小廚房細細做了一道蝦肉鮮丸,配上一味鯽魚湯,趁熱提著趕到了養心殿。


    一見香琬挺著大肚子送了吃食來,皇上忙放下手頭的折子,起身將她迎了進去。


    “皇上日日繁忙,中午可是按時吃飯了?臣妾叫小廚房做了兩道吃的,特來進獻給皇上,國家事大,但皇上也要注意龍體才是。”


    輕輕揭過蓋子,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皇上食指大動,乘興吃了好幾口,“香琬與朕是心有靈犀,知道朕沒吃飯,他們商量不出個所以然來,朕氣得不行,中午傳了禦膳也沒動上一筷子,這會兒還真有點餓了。”


    起身為皇上倒了茶水,“皇上慢些吃,得虧是臣妾來了,臣妾要是不來,皇上豈不是要白白挨餓?”


    “那你會心疼朕嗎?”


    用帕子替他擦擦嘴,微紅了臉,“皇上又開臣妾的玩笑,臣妾可不依呢。”


    “馬上要做額娘的人了,怎麽還這樣害羞,像小姑娘似的。”


    兩人說笑了一陣,香琬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於是就跟皇上說起了常舒要鶯歌幫他去庫裏挑選東西的事情,想著請皇上思量一番,看如若鶯歌去的話是否合適。


    皇上邊吃著東西邊聽她輕柔地說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本以為皇上會覺得鶯歌隻是深閨女子,不宜總是外出。


    不想皇上卻是滿口讚同,“當然可以去,有宮女、太監們時時陪著,誰敢說閑話?香琬你就是太小心了,常舒性子一向孤冷些,這次能主動請你幫忙,朕很是高興,鶯歌性格要比常舒活潑些,兩人多交往,也能讓常舒轉變一下。”


    “說到底,鶯歌是女孩子,這樣大大咧咧地跟了去,臣妾總覺得不是特別合適,而且王爺初次見鶯歌,就請求與鶯歌同行,是不是有別的想法?”


    “就算有別的想法又如何?一個未婚,一個未娶,適當的交往有益無害。”皇上絲毫不在意地說道。


    似是受到了驚嚇,香琬忙搖了搖頭,“我們鶯歌怎麽能配得上王爺?不過這事臣妾還沒有看出端倪來,隻是多往前想一步罷了。”


    “說什麽配得上配不上的話?這種事全看兩人的緣分,兩人相識一場也是好的,你若害怕流言蜚語,那這樣,朕叫吳公公帶了鶯歌去陪常舒,看還有誰多說話?你是有所不知,皇阿瑪去世得早,珍太妃受不了打擊,也跟著去了,自那以後,常舒總歸是鬱鬱的,難得他這迴高興,你就讓鶯歌開導開導他也好。”


    皇上都這樣說了,香琬自然再不能拒絕,“那臣妾就全聽皇上吩咐。”


    “一定是朕這個皇弟看著鶯歌長得俊俏,樂意跟她一處走走呢,你表妹進宮來陪你,要是常舒喜歡,朕就親自賜婚,準她做常舒的福晉,說不準還能促成一段美好姻緣。”


    “皇上別亂點鴛鴦譜啊,臣妾隻是說說罷了,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擁了她入懷,在她耳邊輕輕嗬著氣,“傻瓜,如若他倆有緣有情,朕自然樂意促成,要是別人,朕還不肯呢,隻因鶯歌是你母家的人,你的表妹,你日日教導著,總要比別人更出色些,再說,為了你,朕做什麽都可以。”


    嬌滴滴地依偎在皇上的胸前,聽他這樣寵溺的語調,心中十分溫暖,親自喂了他一瓣蜜橘,“臣妾多謝皇上對臣妾的愛意,臣妾受寵若驚。”


    “朕對你好,是最近一兩天才發生的事情嗎?怎麽這時候才受寵若驚?”


    她俏皮地一笑,“那,臣妾一直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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