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貴妃讚許地看了香琬一眼,欠了欠身子,附和道:“太後娘娘的話,臣妾記在心裏了,一定會細心思慮的。”


    如此,太後又隨代了寧貴妃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才叫蘇嬤嬤送了各懷心思的眾人出了慈寧宮。


    五日後,香琬正在挑選顏色好看的碎布片,紅羅拿了一份單子進來。


    “啟稟娘娘,經由太後娘娘和眾位娘娘的商議、篩選,入宮的名單確定,晉封典禮就定在八月十五早上,太後娘娘的意思是晚上新人陪同參加合宮盛宴,貴妃娘娘派人送了一份單子過來,說是請您幫著看看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


    她隻是嬪位,本沒有資格來過這張單子,寧貴妃的意思,無非就是讓她提早知道,也好早些有個心理準備。


    打開禮單,細細看著上麵的名單:


    那拉·葉心,滿洲正白旗,蘇克薩哈大人侄女,年十五,封為葉嬪,入主永和宮。


    陳夢嫻,戶部侍郎陳耿正之女,年十四,封為嫻嬪,入主長春宮。


    沈恬,漢族鑲紅旗沈佐領之女,年十五,封為恬貴人,入主承乾宮。


    不想自己那天隻是隨口一提,經過精心挑選,太後和寧貴妃還是多加考慮了漢人女子,三人之中就有兩人是漢族臣子的千金,不過從另一方麵考慮,蒙古妃家世是好,入宮後大多驕縱,漢族妃子大多讀過一些書,相比之下,性子更溫和一些,更通情達理一些。


    “你去迴了貴妃娘娘,她的安排很是妥當,單子上的名單本宮已記在心裏了,叫她安心。”


    覺察到她有略微的不高興,紅羅少不了要安慰一番,“娘娘一向深得聖心,這景仁宮的恩寵也最多,後宮總要有新人進來的,娘娘放寬心。”


    “本宮知道你的意思,隻是略感惆悵罷了,倒不是擔心新人分了皇上寵愛去,盼著這些新進的人都是好相處的,不要向恪嬪那樣是非不分,安分守己地伺候皇上就是幸事了。”


    “娘娘一心一意為皇上著想,況且現在是貴妃娘娘當權,她和娘娘有著一般玲瓏剔透的心兒,這後宮啊,總該經常是藍個盈盈的天。”


    衝她一笑,“但願如此,你快去快迴。”


    望著紅羅遠去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內務府的人送了中秋節合宮盛宴的新衣服來,香琬隻得強打起精神來去應付。


    不緩不急地準備了一段時日,就到了八月十五日,中秋佳節。


    本是隆重節慶,再加上新人進宮,在寧貴妃的授意下,宮裏宮外皆是張燈結彩。


    一大早,新人們的轎子就入了宮,盛裝打扮的新人們經由嬤嬤們帶領,前往鍾粹宮完成晉封大典,後又去慈寧宮向太後請安,聆聽聖訓。


    到了晚上,王公貴族攜帶家人紛紛到達宴會現場,在絲竹管弦中互相謙讓著入了座。


    皇上和太後的座位在上首,一側是以寧貴妃為首的妃嬪,另一側是諸位王爺和福晉們,再遠點的座位則安置著大臣和女眷們。


    香琬側首看過去,恪嬪的下首坐著的是早上才進宮的葉嬪和嫻嬪,她們二人正值青春,初入宮即有幸參加這樣盛大的宴會,自然不敢怠慢,葉嬪一身枚紅色玫瑰花瓣刺繡長裙,嫻嬪則是亮橘色如意雲紋衣裙,兩人一人豐腴飽滿,一人端莊秀麗,姿色上等,顧盼生姿之間,各領風騷。


    倒是最末端的恬貴人的位置還空著,許是進宮事務繁雜,這會還沒準備妥當,香琬看到寧貴妃已經低聲囑咐小宮女去尋找恬貴人。


    哄哄鬧鬧的宴會上,人們或是大口喝酒,亦或是探出身子和鄰桌的人說著什麽。


    站在一旁的太監尖著嗓子,喊道:“太後娘娘駕到,皇上駕到!”


    眾人聽此,表情皆是一凜,齊齊起身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跪地問安,“臣等參見皇上,參見太後娘娘!”


    一身華服的太後走至自己的座位,放眼望了一眼前來赴宴的人群,滿意地點了點頭,皇上則溫和地吩咐道:“都平身吧,今日是家宴,又是中秋佳節,諸位不必多禮,盡情吃喝就是。”


    眼見各人坐迴自己的座位,太後這才發現十一王和福晉並未到場,隻有靖太妃獨自前來,便熱心地問了一句,“怎的博果爾和十一福晉沒來?哀家許久沒見他了。自成婚後,小兩口也隻進宮拜見過哀家一次,怎麽,很忙嗎?”


    靖太妃聽太後問話,勉強帶了笑意起身答話:“迴太後娘娘的話,博果爾今早起來身子不適,許是入秋天氣漸涼,這孩子沒加衣服,又日日去馬場練習騎馬,著了風寒,福晉在房裏照顧著呢!多謝太後娘娘關懷!”


    說起福晉,太後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忙轉過頭去看坐在旁邊的皇上,生怕引起他的反感,所幸皇上正與坐在他下首的三王聊得火熱,並沒有多加在意太後說的這句話,太後這才重新恢複了臉上慈和的笑容。


    恪嬪湊近了香琬,神神秘秘地和她咬著耳朵,“哪是十一王身子不適?太妃娘娘這是把十一福晉當寶貝藏在家裏呢,生怕皇上看到了她,又勾起往昔的那一點情思來,聽說十一王十分寵愛十一福晉,太妃娘娘數次張羅著要給他納個側福晉,都被十一王拒絕了呢!不過,皇上也喜歡她,嘖嘖!”


    她說話的語調令香琬十分不舒服,她口裏的十一福晉不就是同屆秀女董清芙嗎?她這樣說無非就是想讓香琬不舒服,但對選秀那天,大殿裏發生的事情還是十分好奇,少不了忍著心裏的膩煩,聽她繼續說下去。


    “那天我們六人一進瑤心殿,皇上最先看到的就是董清芙,你不知道,也就隻有她穿的衣裙顏色最是清淡,人也沒怎麽費心打扮,可皇上就是不按常理行事,先選了我,又叫禮儀太監點了她出來,足足和她說了好一會話,又叫她當場背了一首詩。”


    “什麽詩?”


    “這詩我從前在家時沒有讀過,是皇上欽點的,好像是《九張機》的第二聯,董清芙本就淡淡的,讀起詩來簡直索人魂腸,皇上被她迷得不行,當下就要封為妃嬪。”


    恪嬪不知道,香琬卻有幸讀過《九張機》。


    行人立馬意遲遲,深心未忍輕分付,迴頭一笑,花間歸去,隻恐被花知。


    意境如此美的詩句,再經由她的櫻桃小嘴讀出來,一定很攝人心魄,向往的腦海立馬又浮現那天與董清芙擦肩而過時,那驚鴻一瞥,那樣遺世而獨立的女子,理應受到皇上的關注,無奈選秀之前皇上並不知她如此獨特,十一王又是皇上的皇弟,在皇上麵前提了一句他想成家立府,皇上就隨意將董清芙指給了十一王,話已出口,又怎麽可能改的了?


    皇上再怎麽喜歡,董清芙再怎麽委屈,也都被太後狠狠壓了下去。


    “太妃娘娘當真是多此一舉了,既然董清芙都成了十一福晉,難道皇上還會將人搶過來不成?還這樣小心翼翼地藏著,躲得過初一,難道還能躲得過十五嗎?”恪嬪加了一塊鱖魚,滿臉的幸災樂禍。


    看她越說越離譜,擔心被旁邊的葉嬪和嫻嬪聽了去,香琬瞪了她一眼,“君子不可亂言,小心被太後娘娘聽去了,非得狠狠罰你不可。”


    她一提太後,半是提醒半是恐嚇,恪嬪畏懼地看了一眼正在接受別人敬酒的太後,想到這兒又人多嘴雜,終究低下頭專心吃著鮮美的鱖魚,不敢再大放厥詞。


    “今日是中秋月圓之日,兒臣祝皇額娘壽體安康,恭祝皇兄國運昌盛,臣弟敬皇兄一杯。”對麵站起來一個年輕的男子,豪邁地斟滿酒,恭敬地對著皇上舉起酒杯。


    太後滿臉笑意,象征性地飲了一小口,皇上卻表現得十分高興,“七弟的酒,為兄的不能不喝,七弟日漸長大,是該籌謀著成家立業了,今日眾多兄弟都到場了,也就隻有你小子還孑然一身,在這種人生大事可不許偷懶了。”


    “臣弟騎馬射箭都不如皇兄,如今連這一點也要落後於皇兄了,聽聞皇兄即將要添上三個子女,今日又晉封了三位皇嫂,臣弟現在是望塵莫及,還請皇兄稍緩臣弟一段時間呢!”


    “你這機靈鬼,淨會說好聽的來哄朕,如若有好的,朕一定親自為你指婚。”


    “皇兄宅心仁厚,對臣弟一片嗬護之心,臣弟無以為報,隻好再請皇兄滿飲一杯!”


    原來站著的這位就是七王愛新覺羅·常舒,雖然聽聞他的生母出身不高,先帝去世也隻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庶妃,但香琬遙遙看著,卻覺得他性子極好,又很會說俏皮話,逗得皇上和太後笑個不停,宴會的氣氛因為有了他,更顯其樂融融。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此時,不知是誰由遠及近,唱起了蘇東坡的清調,那聲音宛若天籟,極其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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