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香琬便連著幾天奉旨跟在皇上的身邊伺候,整個後宮頓時沸騰起來,上至各宮娘娘,下至各宮的宮人、太監們都對景仁宮嘉嬪頗受皇上恩寵之事訝異不已,茶餘飯後,奔走相告。


    隻聽說皇上在養心殿接連召她侍寢,早上才送迴景仁宮,剛一下朝,皇上就又吩咐吳公公擺駕景仁宮,是去與嘉嬪一同用午膳,閑了的時候,又攜了嘉嬪前往慈寧宮向太後請安,三個人要一起說笑上許久。


    就連這幾日,時時陪著皇上逛禦花園的人,也是那嬌俏的嘉嬪。


    一時間,眾人對這位新近晉封的嘉嬪推崇起來,景仁宮的宮人們外出走路時腰板也挺得筆直,跟著自己的嘉嬪娘娘風光起來。


    “近日皇上時時帶了嘉嬪去禦花園散心,聽吳公公身邊的人說,好像是皇上要跟嘉嬪重溫那日在禦花園偶遇時的怦然心動,咱們的皇上這是怎麽了?為了一個佟香琬竟癡迷到這種地步,之前可從沒有這樣過。”恪嬪憤憤不平地跟赫貴妃抱怨著,手裏剝著鬆子,卻根本無心將果仁送入嘴裏。


    赫貴妃輕蔑一笑,“你當初進宮時不也是接連受寵好幾日嗎?要本宮說,皇上對她,隻是一時的新鮮感,不就是會寫幾個字嗎?女子無才便是德,她佟香琬不擅長刺繡和廚藝,也沒聽說她在歌舞上有什麽造詣,虛仗著一副好皮囊罷了,本宮看她能得意到什麽時候?你就等著吧,不出三個月,皇上就對她淡下來了。”


    盡管赫貴妃好意安撫,但為著這事,恪嬪晚上睡不安穩,愣是急得嘴皮翻起了幹皮,胭脂也遮不住,“貴妃娘娘可得想想辦法,她這樣狐媚皇上,一意專寵,其他人怎麽可能沒意見?再說皇上許久沒有來您宮裏坐坐了。”


    恪嬪這話聽起來是赫貴妃著想,實則說得很不老實,哪裏是替赫貴妃急,分明是為她恪嬪自己急,赫貴妃又怎麽可能看不穿?


    “本宮到底生養過,跟你們比起來,是不那麽鮮嫩了,倒是你,和那佟香琬為同一屆宮女,年齡又相仿,有時間在本宮這抱怨,不如想想怎麽讓皇上記起你來,你也是好久沒有侍寢了。”赫貴妃說著,別有用心地看了她一眼,“你恪嬪的模樣在宮中女子中算是上等的,怎麽皇上竟慢慢對你沒了興趣呢?”


    這話說得毫不留情,讓原本怒氣衝衝的恪嬪像被霜打的茄子,羞愧地低下了頭,口裏喃喃地應道:“嬪妾謹遵貴妃娘娘教誨,一定會努力讓皇上喜歡嬪妾的,不惹貴妃娘娘心煩。”


    看她還算乖巧,赫貴妃語氣緩和了下來,“這就對了,向來風水輪流轉,哪有皇恩一直停在景仁宮的道理?太後娘娘一向主張後宮雨露均沾,如若她嘉嬪再敢一味纏著皇上,恐怕太後娘娘不會輕饒她。”


    “對,太後娘娘可是盼著後宮子嗣繁盛哪,她嘉嬪能有幾個肚子,能生幾個?最終還是得靠後宮姐妹們。”


    “是這道理,你呀,與其整日像怨婦一樣來本宮這裏說道,倒不如跟人家好好學學,在這宮裏啊,能博得皇上喜歡那才叫真本事。”


    “佟香琬那叫狐媚!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勾引了皇上去,皇上這是被她薰了心,自然一時轉不過來。”


    好笑地斜睨了她一眼,“不管用什麽法子,人家就是有那本事,不像你,先前還存了些天真可愛在皇上麵前,現在竟隻學會了不分場合地胡亂發脾氣,本宮看你真是沒用,如若有能耐,就搶了皇上過來,也不枉本宮如此信任你。”


    誰人都知,皇上正和嘉嬪打得火熱,任誰在此時也不能將皇上拉過來,赫貴妃這分明就是嘲諷她隻會嘴皮子功夫了,感覺到了赫貴妃對自己不滿,不敢再繼續發牢騷,靜默地吃著盤中的幹果以打發漫漫寂寞。


    鍾粹宮內。


    寧貴妃叫人搬了椅子坐在屋簷下,鳶兒在一旁輕輕搖著團扇,兩人看著樹蔭下的香琬一身純白衣裙,用心地溫習著舞蹈動作。


    連著旋轉了幾個圈都嫌不夠完滿,不厭其煩地重複著新動作,跳得滿頭大汗也不肯停下來。


    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的花束貼心地捧了櫻桃冰粥走過來,請鳶兒給寧貴妃端了一碗,又走到香琬麵前,“娘娘,您從早上到現在練好久了,請稍微休息一下,用點冰粥吧,您現在滿頭是汗,待會兒吹了風會著涼的,小心身子啊。”香琬並不理會她的話,依舊自顧自地一遍一遍練習著。


    無奈之下,花束轉頭向寧貴妃求助,寧貴妃會意,朝著香琬招了招手,“香琬,你過本宮這裏來,這個動作你已做得很好了,待會本宮再教你下個動作,先過來休息下。”


    接過繡珠遞過來的帕子,邊擦汗邊就著花束的手小口喝著冰粥,煩惱地看向寧貴妃,“這個旋舞動作,嬪妾總覺得不得要領,最後落腳的時候身子立得不是很穩,腳尖使不上勁,還需要多加練習,是您說的,跳舞除了要身輕如燕,最重要的是每個動作要利落,不可拖泥帶水,否則會影響舞者動作的連貫性,要想贏得滿堂彩可就難了。”


    “本宮是說過這樣的話,不過練舞要慢慢來,領悟其中韻味,不可急於求成,你呀,就是做任何事都太認真,力求做到最好才肯作罷,果真是個倔強性子。”


    香琬嬌俏地一扭頭,笑的時候露出糯白細齒,“妹妹都是跟寧姐姐學的!”


    此時,鍾粹宮宮門口傳來吳公公響亮的聲音:“皇上駕到!”


    不想皇上會在這個時候過來,香琬慌了神,忙叫繡珠、花束收拾了衣服,“姐姐,不要告訴皇上嬪妾在這裏,嬪妾不想讓皇上知道嬪妾在練舞。”說著從角門小跑著溜了出去。


    “知道了,你是想給皇上個驚喜,本宮替你保密就是了。”寧貴妃寵溺地說著,卻早已不見了她的影子,隻能無奈地搖搖頭。


    香琬主仆三人自宮牆外走過,正好聽到裏麵的寧貴妃恭敬地說著“臣妾參見皇上”。


    又聽得皇上疑惑地問道:“你有客人?怎麽還特意做了櫻桃冰粥,這時節櫻桃可不好尋,吃一點無妨,不過你正懷著身孕,少吃冰冷之物。”


    “今日天氣炎熱,是臣妾叫小廚房做了,賞給鳶兒她們解暑的,並沒有什麽別的客人。”


    聽到這裏,香琬吐了吐舌頭,由著繡珠替她整理好衣服,“走,去看看李樂工給本宮編的新樂譜。”


    盛夏時節,白日總顯漫長,宮中女子多躲在放了冰塊的殿裏,整日無非靠著刺繡,作畫來打發時間,再無其它新鮮的法子作樂,每年這個時候,皇上總要親自主持一次夏夜賞荷宴會。


    赴宴時候,各宮娘娘們皆揀了顏色清麗的衣裙來穿,不拘梳什麽端莊的發髻,隻需顯出溫柔的小女兒情態即可。


    賞荷宴會地點擇在浮碧亭舉行,亭子坐落在橋上,下有矩形池子湧著潺潺流水,坐在亭子裏就可觀賞到清水出芙蓉的清幽景觀。


    夜色即將降臨,抽去了一天的熱氣,晚風徐徐,妃嬪們三三倆倆落了座,皆由侍女們在旁打著扇子,賞荷花,品香茶,享佳肴,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涼愜意,寧貴妃已漸漸顯出了肚子,也由鳶兒攙扶著前來湊熱鬧。


    皇上早早入了席,坐在上首,和旁邊的赫貴妃寒暄著,恪嬪跟著多說了幾句有趣的話,逗得皇上開懷大笑,恪嬪見狀,又撒嬌著與皇上接連對飲三杯青梅釀,白嫩的臉上撲了一層紅暈,一顰一笑,明豔動人,倒正好與她身上的縷金挑線紗裙相得益彰。


    相反,坐在角落的蘭貴人自進來之後就無人理會,此時灰了臉,由彩月服侍著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口點心,不住偷眼看著相談甚歡的皇上與恪嬪。


    恪嬪怎會沒注意到蘭貴人的失落?一想起她蘭貴人曾經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不想也有落寞的時候,心下更是得意,想著趁那佟香琬還沒到場,抓緊時間表現自己,在皇上麵前更殷勤起來。


    向來最厭惡恪嬪的這種招數,無心再看她出盡招數引得皇上的注意,寧貴妃朝鳶兒招了招手,“你去瞧瞧,嘉嬪怎麽還沒有過來?宴會都開始好一會了,待會皇上該急著找她了。”


    鳶兒點了頭正欲去尋找香琬,卻聽得湖麵的一艘小船上有人吹起了橫簫,悠長的簫聲落下,管弦紛奏而起,樂動人心。


    委婉優美的旋律吸引了岸上所有人的目光,循聲望去,夜空寧靜,月色清涼,在一碧萬頃的湖麵上由遠及近緩緩駛來一艘畫舫。


    畫舫上身姿窈窕的歲舞伎們著一身白裙,發間插著白色的羽毛,衣裙上沾了皎潔的月光,盈盈揮動著彩色絲帶,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了一陣,便悄無聲息地退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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