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力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他覺得自己已經算是死過一迴,命早就丟在了十萬大山邊關的城樓上,往後每多活一天都是賺的。


    但死在這裏,真的不值。


    這裏隻是一次比賽,並不是生死仇敵相見,為何會有人敢和他這麽拚命?


    他收起了輕視之心,麵前這個長相清秀的小夥子絕對不是一個沒有經曆過死亡的雛兒,相反,在與陳力以傷還傷的打法下,他還能保持如此淡然,還能保持如此清醒,在漠視自己傷勢的同時,毫不猶豫地將長劍一次又一次刺入陳力的身體,這種心態絕對是經曆過無數生死搏殺後鍛煉而成的。


    陳力已經撤出了一隻手,在胡江白胸前猛錘一拳,再次轟出了他一口鮮血,但由於縛足陣的存在,胡江白隻是微微後仰,然後又被拉了迴來,雙眼依舊清明,依舊淡然。


    如今兩把長劍就平平漂浮在陳力的麵前,隨著陳力躲避的動作微微顫動,陳力絲毫沒有懷疑,隻要自己的雙眼一旦被長劍鎖定,它們必然會毫不留情地刺進來。


    “我認輸了!”陳力咬牙喝道。


    這麽打下去,陳力毫無取勝的把握,胡江白的力量沒有他大,防禦能力沒有他強,但絕對比他更狠,不僅僅是對敵人狠,也對自己狠,天曉得這個家夥是怎麽活過來的,完全就沒有害怕這個概念。


    工作人員上前將兩人分開,把縛足陣解除,陳力忍不住還是向渾身浴血的胡江白開口道:“你小子是怎麽搞得,你知不知道我的功法可以最大限度削弱你刺擊的傷害,而你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光你胸前的傷口流血就會要了你的命。要是我真在這裏和你拚下去,先死的不一定是我。”


    胡江白深吸了一口氣,從上午到現在,靈氣損耗實在是太過巨大,其實要不是陳力使出縛足陣與他這樣硬耗,胡江白不一定能夠堅持得了一場完整的對決,反倒是這樣直接以命相搏來得更簡單些。


    他並沒有反駁陳力的話,隻是淡淡一笑,然後轉身向著平靜的森林走去。


    經過了一天的搏殺,空間中的鬥士已經減員過半,激烈程度也開始逐漸降低。但在表一層大場中,賭徒們的熱情卻越來越高漲,歡唿聲此起彼伏,有的賭徒聲嘶力竭地為自己押注的鬥士加油鼓勁,一直喊到發不出聲音還要用力拍著雙手;還有的賭徒因為同時支持相同的鬥士,自發組成了一個個小團體,有組織的歡唿聲更是響徹整個大廳。


    大多數屏風上的戰鬥都如火如荼,唯獨東南角的一處屏風上畫麵仿佛凝固住了一樣,很久都沒有動過。


    在屏風前湊著兩個賭徒,他們觀察這個屏風已經很久了,其中一名賭徒從工作人員處借來了大會鬥士的名錄,上麵不止記錄著鬥士的名字,還用特殊的煉器之術留下了鬥士的頭像,他認真地翻查著名錄,想要從名錄上找出屏風中鬥士的信息。


    “找到了沒有?這個家夥也太猥瑣了,已經得了十五分,居然還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另外一名賭徒嘖嘖稱奇道。


    翻查名錄的賭徒指著一個名字,視線在屏風上和名錄上不停轉換,有些不確定道:“我覺得好像就是這個家夥,雖然臉上蒙著的東西不同,但是看眼睛應該是一個人。”


    “歐陽選?”另外一名賭徒也湊了上來看了半天,驚訝道:“竟然是一場戰鬥都沒有經曆過的新人嗎?”


    這兩名賭徒口中的鬥士正趴在草叢中,頭上頂著一個草環,背上也堆滿了各種雜草,若是不認真看的話,還真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遠處又一名受了傷的鬥士從開闊地帶逃了出來,毫無防備地從草叢前經過,忽然一顆細小的火苗從草叢裏飛了出來,打到了他的背上。


    受傷的鬥士感到背後被什麽小東西撞擊了一下,剛打算迴頭看看,隻聽得“轟”的一聲,背後猛然爆起了一大團火焰,直接就把他背上所有的衣物給燒了個精光。


    又是一顆小火苗從草叢中飛了出來,打在蹦蹦跳跳想要滅火的倒黴鬥士身上,又是“轟”的一聲,這下他是徹底被火焰給吞沒了。


    火焰中傳出陣陣慘叫,很快這名鬥士便支撐不住,哭嚎著認輸後退出了賽場。


    聽到表一層大廳中工作人員高聲宣布歐陽選再得一分,這下除了站在這塊屏風前的兩名賭徒,其他還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名字。


    “歐陽選到底是誰?”


    “他用什麽方式打敗了這麽多鬥士?”


    很多人都在問著這兩個問題,賭徒們關心每一個擁有迅速得分能力的鬥士,但這個叫歐歐陽選的家夥確實是沒誰聽說過,不僅是在自由搏殺大會之前,就連大會開始後,整個上午和大半個下午都沒有出現過關於這個名字的任何信息。


    從傍晚歐陽選這個名字第一次得分開始,短短兩個時辰裏,他竟然得到了十六分,一躍成為了大會得分前二十名之一。


    不久之後,很多賭徒都查到了關於歐陽選的信息,可惜作為一次戰鬥都沒有參加過的新人,他的履曆就是一張白紙,無法提供任何東西。在屏風上到處尋找歐陽選身影的賭徒們,很快就發現,原來這個鬥士隻是猥瑣地躲藏在草叢中陰人,而且專門偷襲一些經曆過廝殺、靈氣損耗嚴重的鬥士。


    這樣卑鄙猥瑣的家夥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大家很快便對他失去了興趣。


    另外一邊,開闊地帶最中心的位置,一名鬥士將長槍從麵前的對手身上拔起,在對方認輸的喊聲中轉頭四顧,發現周圍除了自己,竟然再沒有剩下任何一名鬥士,成為了一片真空地帶。


    他搖頭笑了笑,心頭一鬆,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靠著手中長槍坐了下來。


    這一幕被放在表一層北麵最大的屏風上,給所有賭徒造成了極大的震撼。


    這名鬥士便是號稱第三層最強戰力的龍槍江政辰。


    他從上午進入戰鬥空間開始,沒有迴避過任何一場廝殺,就像一枚釘子死死嵌在這戰鬥最激烈的地帶,打敗了所有在他周圍的對手,硬生生將鬥士數量最多的開闊地打成了一片真空。


    這種讓人為之恐懼的戰鬥能力不僅震懾了所有對手,同樣也為他帶來了大量的積分。與他一樣沒有迴避過戰鬥的家夥各個都是怪物,但卻沒有一個像他如此膽大妄為,敢於直接停留在開闊地帶最中央,一直停留在戰鬥最激烈的死亡地域。


    至目前為止,江政辰獲得了一百六十四分,穩穩占據了積分榜第一的位置。


    這個分數是十分驚人的,要知道,江政辰畢竟是第三層的鬥士,在他之上,還有很多第四層境界的鬥士沒有顯露出實力來。不過積分也隻能說明從大會開始到目前為止,龍槍並沒有保存實力,擊敗對手的數量暫時領先而已。


    排在積分榜第十九位的胡江白獲得了二十四分,與龍槍有很大的差距。但對於一個二層的新人來說,這個成績已經可以吸引到足夠多的關注。


    胡江白碰上了好幾個難對付的對手,尤其是第四層的鬥士“蠻牛”陳力,讓他受了不輕的傷,短時間內隻能先找個地方調息,若是再與其他鬥士交手,就算是拚了命恐怕也隻有敗退大會一途。


    胡江白身處開闊地帶與森林的交界處,麵前不遠的草叢看上去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麽危險,隻要穿過這片草叢,就能進入茂密的森林地帶。森林最邊緣現在和胡江白之間連百步的距離都不到,看起來危險似乎已經被他拋在了背後。


    身上大麵積撕裂傷導致出血不止,胡江白走著走著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體晃了晃,支撐不住仆倒在地上。


    在胡江白倒地的一瞬間,草叢中偽裝得很好的王虎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收起手中的小火苗,決定放他一馬。


    從胡江白走到王虎的視野之內,王虎就有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這種感覺讓王虎很不想對他出手。但畢竟柳文聰要求他成為自由搏殺大會唯一的勝利者,任何參賽鬥士都必須倒下,胡江白自然也不能例外。


    看到胡江白身受重傷,王虎反倒是放下了自己出手的心思,在他看來,胡江白連走路都走不穩當,就算自己不出手,碰上其他鬥士也一定會被擊敗的。


    心中存了這個想法,王虎就繼續一動不動地趴著,眼看胡江白慢慢又從地上爬了起來,顫顫巍巍走到自己的身旁,看樣子是打算通過草地進入森林。


    可沒想到的是,胡江白走到王虎旁邊的時候,竟然直接原地跌坐就開始運氣調息,估計是沒有力氣繼續走了。


    他這個位置真是選得太尷尬了,兩人相隔不過三四丈的距離,若說不動他吧,王虎可保不準等他恢複過來會不會發現自己的存在。


    “竟然敢在老子旁邊調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王虎輕輕扭頭望向渾然不知的胡江白,眉頭皺了起來。


    一顆細小的火苗悄然出現在王虎的手心,安靜地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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